2012年8月10日星期五

[現代]朱輕 -【等等愛之二】夫綱不振

【內容簡介】

他的青梅,軟軟地,嫩嫩地,讓他床上愛不釋手;
她的竹馬,兇兇地,壞壞地,教她下床又愛又恨。

楚沛,翩翩美男,人前溫柔帥氣,人後腹黑霸道,
他不隨便找女人,可一旦被他看上,那就不是隨便看兩眼罷了,
而是直接點名作記號,連哄帶騙的拐來交往。只是,
舒以安這女人,那麼甜,那麼乖,教他忍不住想大口的啃下去,
畢竟男人的下半身藏著獸性。誰知,他都還來不及出手,
這女人竟然敢半夜勾引他,脫他衣,摸他身,還敢撂話,
「只要你敢要,我就敢給!」然後,上半夜的狂野強佔,
下半夜時,只剩舒以安的嚶泣求饒……才曉得,
楚沛這頭色心大野狼,掠奪時那不留餘地,教她再也不敢了。
舒以安一直都知道,她家的楚沛寵她、疼她,可是,
他的獨佔教她反抗。當她吵著要分手時,楚沛發現,
他家這小女人,太蠻太嬌,床上教育似乎有待加強……

 第一章

  舒以安偷偷地躲在巷子口,探出半個身子一直望著那條路的盡頭,她在心裡數著數,等待著自己等的那個人出現。

  「妳小心別摔出去。」淡淡的男性嗓音在一旁響起。

  舒以安轉頭用力地瞪了一眼,示意他保持安靜,原本應該是惡狠狠的,但因為她長得太甜,反而更像是被逗得發狂的小貓在張揚爪子,一點威嚇力都沒有,瞪完之後立刻又趴回牆上繼續觀察前方。

  楚沛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垂眸打量那個小小的腦袋,束在腦後的馬尾,又黑又亮,隨著她的動作在她的頸間掃動,弄得他的手癢癢的,很想用力地揪一把,或者,將這鬼鬼祟祟的傢夥,直接推趴到地上也是個不錯的主意,當然,如果他捨得的話。

  看到這個女孩一臉期待的模樣,他在想,一會如果她看到發生的畫面會怎樣?他發現自己居然在期待,真是不好,太壞心,不過誰讓她的眼光,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那麼差呢,想到這裡,他的唇角諷刺地勾了勾,年輕的臉龐有著不屑。

  舒以安才沒有心情去管身邊的人是什麼表情,反正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弄明白楚沛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現在滿心滿眼只等著康雲斯可以快點出現。

  她今天打算去告白,從高中開始就暗戀康雲斯,為了他甚至考到臺北來,就是為了可以跟他念同一間學校,到今天終於下定決心,她不管了,今天說什麼都要跟康雲斯說她喜歡他,雖然楚沛一直是皺著眉說不好,但她才不管他怎麼想呢!

  這條路是康雲斯每天回家必經之路,她只要在這裡等就肯定可以等到他。

  舒以安不斷地看錶,果然兩分鐘後,看到了自己等的那個人出現。

  二十二歲的康雲斯在校園裡,是像白馬王子般存在的風雲人物,也是她暗戀三年的對象,跟以前一樣,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她立刻就會紅了臉蛋。

  她閉了閉眼睛給自己打氣,準備等他走近就衝出去告白,誰知道在睜開眼的下一秒,她卻愣住了,因為她看到有個漂亮的女生,突然從康雲斯的後面出現,一把抱住他。

  康雲斯居然也將她摟入懷裡,這……

  舒以安眼睛瞬間變得通紅,手掌在牆上緊緊地握了起來,等她看到那兩人吻在一起時,她的淚珠終於掉了下來。

  「別哭了。」清冷的男性嗓音再次響起,她的身子被轉了過來。

  她好傷心,望著眼前熟悉的臉龐,那種難過傷心突然變得更明顯,舒以安哭得肩膀顫抖,直接撲入他的懷裡。

  看到她哭成那樣,楚沛的眼眸輕輕地掃過不遠處吻得難分難捨的男女,眼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卻伸出手很溫柔很溫柔地將舒以安摟緊。

  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讓舒以安心裡的難過無限地放大,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每次受了委屈她第一個找的就是他,可是卻奇怪地每次撲入他的懷中之後,明 明只有三分的委屈,立刻被放大到十分,但她又覺得他的懷抱是世上最溫暖的,她抱緊他的腰,將臉蛋埋入他的懷裡,哭得好不傷心。

  她本來是想告白的,可是現在……

  「嗚嗚嗚……楚沛,怎麼辦,康雲斯他有女朋友了……嗚嗚嗚……」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抽抽咽咽。

  他的唇輕輕地勾起完美的弧度,但聲音裡卻是無限的溫柔無比體貼:「他既然已經有女朋友,那就算了。」

  「嗚嗚嗚……可是我……我想跟他交往,我想談戀愛呀……」她喜歡了他整整三年,為了他特意考上臺北的學校,結果他居然交女朋友了,明明前幾天還沒有的,為什麼會這麼快?

  「想談戀愛有什麼難。」楚沛抬起她的下巴,為她把眼裡的淚水擦掉,「我可以幫妳。」

  「怎麼幫?」她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裡面還汪著淚水,看來無辜又可愛。

  「跟我交往,以安。」

  她抽噎的那口氣直接哽在了喉頭,嚇得說不出話來。

  ※ ※ ※

  「楚沛,你真的要跟我交往嗎?」

  早春的微風,已經帶來了溫暖的氣息,柔柔地拂過枝頭淡開的花朵,那句輕輕淺淺的話,帶著點不經意,就像這風一般,悠悠然飄了過來,直直聽入男子耳內。

  他好像沒有聽到般,繼續在那裡慢慢地調弄著手裡黑色的相機,一記清脆的快門聲,那隻在花蕊裡駐足的蜜蜂,被完美地留在照片裡。

  他直起身子,抬眸,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女孩。

  綠的是樹,碧的是草,比美景更動人的,是站在那裡的那個女孩,長長的頭髮很隨意地披著,輕風吹過,有幾縷慢慢地在頰畔搔動,別樣風情。

  她的五官很明麗,尤其是眼睛長得特別漂亮,眼角微微地往上翹,眼珠是那種很純粹的黑,不染一絲雜質,流轉清輝。

  他定定地望著她,臉上沒有表情。

  楚沛這樣的男子,僅僅是站在那裡,也與周邊的男孩有著明顯的區別,他太隨性,過長的頭髮很明顯是懶得修剪而遮到了眼睛,高大強壯,目測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寬大的舊T恤,刷得泛白、起毛邊的牛仔褲,整個人從裡到外都生生透露著「散漫」兩個字。

  他們隔著大叢薔薇枝葉,安靜對視,太安靜了,完全不像剛剛在說與愛有關的事。

  「你還沒有回答我。」舒以安的聲音很特別,溫溫婉婉、不急不躁,與她甜美的長相非常不一樣。

  他定了定,「我很認真,以安。」

  舒以安皺著眉頭,一臉的困惑,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只是他陪她去告白,最後變成了他跟她告白?

  「哦,我不是跟妳告白,我只是說,妳想戀愛,我可以陪妳。」楚沛隨意地擺弄著自己的相機。

  舒以安眉頭皺得更緊,好像有哪裡不對。他明明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突然跟她談戀愛,這很怪耶,而且,「我喜歡的又不是你。」

  他的眼裡閃過複雜的光,點頭,「我知道,妳喜歡他。」他的下巴微微往前方點了點,舒以安立刻回頭看去,又看到自己暗戀三年的人,摟著女友兩人甜甜蜜蜜地走過,女孩子一邊笑一邊往他的懷裡偎去,嬌豔的臉蛋光彩照人。

  她跟人家根本就沒法比嘛,舒以安的眼裡大滴大滴的淚珠掉了出來,接二連三受這樣的打擊,她實在是接受不了。

  「以安。」怔怔地抬頭望向楚沛,淚眼朦朧看不清他的臉。

  「很難過?」她點頭。

  「想不想要不難過?」她再點頭。

  「那就跟我交往。」他微笑著低頭撫著她的臉頰,「跟我交往之後就會忘了他,就不會再傷心了。」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康雲斯。」

  「沒關係,我不介意。」他的笑看來非常無害,「我會愛護妳,讓妳開心,不會傷害妳。」

  「可是……」

  「想想看,從小到大,不都是我保護妳的?」她傻傻地點頭。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妳是不是很開心?」她再點頭。

  「妳現在是不是很不開心?」

  「嗯。」

  「那麼跟我在一起,我會像以前一樣,對妳好,寵妳,每天都會讓妳開心,這樣妳很快就可以忘掉康雲斯,不會再傷心。」

  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

  「說好,以安。」

  她沉默了很久,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但楚沛溫柔的眼睛太有說服力了,她不自覺地沉迷在其中,「跟你交往,真的可以不再傷心?」

  「是。」

  「那好,我們交往。」於是,一切就這樣說定了。

  ※ ※ ※

  楚沛坐在光線迷離的咖啡館裡,暖暖的咖啡香味在周圍瀰漫,他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對面,看到那抹忙碌的身影在裡面穿梭,臉上是他熟悉的、大大的、燦爛的笑容。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邊多了一抹嬌美的存在?

  楚沛在T大人才輩出的年代,也稱得上是怪咖一枚,身材高大,獨來獨往,散漫而隨性,穿衣打扮非常不講究,經常是舊得已經變形的T恤隨便一套,頭髮長長了也不修理,成績非常好卻又沉默寡言,除了他的寶貝相機,他什麼都不在乎,最大的愛好就是抱著它上山下海,四處拍照。

  可偏偏這樣的男子,居然有這樣一朵清新甜美的小花緊緊追隨,怎麼不讓旁人側目?

  所以T大美麗的校園裡,最近經常可以看到兩道身影,一個高大,一個溫柔,站在一起畫面也是唯美而動人。

  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女生,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生,笑起來卻是無比地甜美可人,他們的家都在台中,舒家離楚家不遠,兩家長輩都認識,她從小就愛黏他,所以從最開始就是他帶著她一起去幼稚園,一起上國小、國中、高中,甚至現在她又考來臺北,依舊跟在他的身邊,乖巧聽話。

  她一直跟在他身邊,吃飯、學習,甚至就連外出拍攝,她也會戴著大大的遮陽帽跟在他身邊,不吵不鬧,在他看向她時,臉上帶著明亮的微笑,「楚沛,這個是什麼?好漂亮,快來拍!」

  從小到大,他的身邊就有她,愛哭愛笑的她,時而乖巧聽話,時而調皮精靈,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眼裡就只看她,喜歡她甜甜地跟他撒嬌,喜歡聽她叫他的名字,她總是要連名帶姓地叫他,楚沛,楚沛,清脆動聽。

  他本來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等她懂得什麼是喜歡,他會牽她的手,可誰知道,她卻偷偷地喜歡上別人,幸好,在一切脫離掌控前,他又讓她回到他的身邊,只是這次,不再是鄰家的哥哥,他要讓她一點點地明白他的感情。

  要慢慢來,不能嚇壞他的女孩。

  他低頭看了看腕錶,夜色深濃,時間已經不早,一向熱鬧的速食店裡人並不多,她應該馬上就會出來,他起身結帳走出咖啡館,在樹蔭下靜靜地等著,果然,五分鐘後拉開大門走出來的那抹纖細身影,讓他的唇角微勾。

  舒以安一眼就看到了他,真奇怪,明明夜色沉沉,他又站在背光處,可是她卻可以馬上看到他,只看到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過,應該說楚沛天生就有一種獨特的魅力,不論是人群中或者是安靜的夜色,他都會緊緊地抓住別人的注意力。

  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安靜地站著而已。

  她的臉上露出甜甜笑容,有些驚喜,有些高興,她快步朝他走來,高高束起的馬尾隨著她的走動,在腦後一甩一甩,分外可愛,惹得他掌心刺癢,很想將那調皮的柔軟捏入掌中。

  晚風吹過她的瀏海,露出飽滿的額,明亮的眼睛,哪怕眉宇之間的疲憊之色明顯,卻無損清麗。

  「楚沛。」她微笑著走到他的身邊,「你怎麼會來?」

  他抬手撫了撫她被風吹亂的髮絲,看到她臉上的疲憊,眼裡閃過銳利的光,這傢夥明明不缺錢,為什麼還要來打工把自己累個半死?不就是想要累一點,讓自己不想那個人嘛,就那麼喜歡嗎?

  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掐她一記,讓她清醒一點,可是看到她那累慘了的模樣反而下不了手,他該惱她的死心眼,還是該歎自己的心軟。

  算了,一次一點,慢慢來,他楚沛耐性一向不錯。

  「我來接妳,天色太晚了妳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

  她的笑容揚了起來,他對她好,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伸手去握他的手掌,從小到大都是他牽著她的手,她很自然也很理所當然,「走吧。」

  他低頭望了望握住自己的那隻細柔的手,很軟很嫩,跟他的截然不同。

  她好奇地跟著他低頭去看,他抬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緩緩地與她十指交扣,他做得很慢,明明只是很簡單的動作,她卻莫名地紅了臉,心跳加快。

  拜託,從小到大,他們牽手牽過無數次了,她到底在臉紅什麼呀!

  他扣緊她的手,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害羞般低低地說道:「我們回家。」伸手攔住計程車,拉著她一同坐入後座裡。

  輕輕地跟司機報了地址,低低沉沉的男性嗓音,像大提琴般醇厚,聞之讓人心安。

  車子穩穩地往前開,一時間,車內一片安靜。

  他望著車窗邊一閃而過的掠光,外面燈紅酒綠,迷離沉醉,車內開著暖氣,很舒適,自成世界,收音機裡播放著輕柔的音樂,反而更靜。

  她的手依舊握在他的手掌中,他沒有鬆開,她也沒有抽回來,看到他安靜寧謐的側面,她所有脆弱的情緒忽然就湧了上來,想要跟他傾訴,因為一直以來她所有 的煩惱都是跟他說,彷彿只要跟他說,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他天生就有那樣穩定人心的能力,似乎所有的事在他的手中都不再是難題。

  她的頭慢慢地貼過去靠在他的肩上,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楚沛。」

  「嗯?」

  「我還是很難過,怎麼辦?」看到康雲斯每天跟他的女朋友在學校成雙成對,她心裡那種滋味,真是說都說不清楚。

  他的眼底一沉,低頭望著她,「有的事情需要時間。」

  「真的嗎?」

  「是。」

  她沉默了,半晌,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楚沛。」

  幸好現在她的身邊還有他,讓這段失戀的日子過得不算難熬,她其實是壞的吧,利用了他,他說有他陪著,她的難過會變得不是那麼多,事實上,似乎真的有效。

  他依舊望著窗外沉默,只是相握的手掌卻變得更熱了。

  以前他經常牽她的手一起上學、放學,可是這次卻不一樣了,不同在哪裡呢?他已經習慣自己的身邊有個她,總是甜甜地對他笑,溫柔地開心地喚他楚沛,即使閉著眼睛,他的腦海裡還是可以很清楚地浮現她的笑容,那麼甜、那麼乖巧,那是從心底發出來的……

  肩膀傳來的重量讓他低頭望去,她,睡著了。

  車內的光線並不明亮,在她臉上投下淺淺的影,可即使如此,她眼底的青色卻還是明顯,此時的她,很像那時坐在草地上的樣子。

  那天他認真地看著那隻在草尖上亂爬的螞蟻,手裡穩穩地扶著相機,這個產自德國的高品質鏡頭,代表著絕佳的完美畫質,這是他最最寶貝的愛物,除了他,誰也不能碰觸。

  照好後,查看影像效果時,眼眸往旁邊掃了掃,安安靜靜,舒以安乖乖地抱膝靠在樹身,下巴貼在膝蓋上朝他笑著。

  她看起來溫溫柔柔,清新甜美,可他卻很清楚她骨子裡的倔強與固執,認準了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她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一般家裡的老二都是容易被人忽視,可是她不一樣。

  從小就長著一張甜蜜的臉蛋,不算特別漂亮,卻乖巧可人得讓人打心眼裡疼她,她會對他撒嬌、生氣,每次她這樣,他都拿她沒有辦法,她是他生命中想忽視都難的存在。

  楚沛抬頭看了看天空,正是落日時分,春日的陽光正好,將半邊天空渲染得色彩繽紛,她背著陽光,臉蛋在陰影中看不分明,但落日餘暉為她鍍上柔柔的光,映得周邊碧綠的草地一片明亮。

  暮鴉的烏髮,柔軟的長裙,身後陽光浮動,樹影婆娑,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按到快門鍵上,還未來得及思考,清脆的「喀嚓」聲已然響起。

  舒以安並未驚喜地跑過來,依舊還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望著他,隔著不算遠的距離與他對視。

  就像此時靠在他肩上的這種感覺一樣,明明在身邊,卻覺得很遙遠。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他的以安離他很遠,似乎藏著心事,後來他才知道,他細心呵護的女孩,喜歡上了別的男生。

  他明明顧得那麼嚴,守得那麼仔細,她卻還是喜歡上了別人,他生氣憤怒,可是卻沒有辦法朝她發火,她怎麼會那麼沒有眼光!

  他的唇邊浮起一絲帶著苦澀的笑,他應該要狠狠地搖她的肩膀讓她看清楚,誰才是她應該喜歡的人,可是,看著此刻靠在他肩頭的白白臉蛋,他突然覺得,就這樣被她依靠,也是好的,哪怕只是短暫。

  她才十八歲,卻要這麼累,抬手望著他們交握的手掌,她的手很小很小,在他的掌中特別嬌弱,可他知道她的倔,知道她開心的笑容是怎樣的,那樣的她很漂亮。

  突然不忍心、不捨得,不忍心讓她天天這樣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難過,不捨得看她如此的累。

  計程車在他指定的地點停了下來,她的住處離T大並不遠,車子一停她就立刻醒過來,靠著他的肩慢慢地揉著眼皮,單純可愛。

  付完錢下車,他們站在路邊,她靠在他的肩頭還不是很清醒。

  「我送妳到樓下。」她迷迷糊糊地應著,依然賴在他的懷中,任他擁著往前走,她臉上的笑意深深,跟著他的腳步走,他們的手掌還是握在一起。

  小巷子的路,並不算寬敞,路燈隱隱暗暗,將他們腳下的路照得模模糊糊,也將他們相握的手的倒影拉得很長很長,她靠在他的身邊,依賴而且信任。

  並不遠的路很快就走完了,站在那幢六層高的舊式公寓樓前,她側過頭望向他,「我上去嘍。」

  他沉默著,半晌,慢慢地鬆開她的手,「好好休息。」仍是好聽的男低音,帶著特別的音色,聽來讓人很舒服。

  她笑著點頭跟他道謝,準備上樓。

  他望著那縷調皮的馬尾,一甩一甩似乎在他的心上掃來掃去,癢癢的、刺刺的,再想到她眼底那片疲憊的青色,有的東西可以縱容,但也要給些教訓。

  「舒以安。」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她轉身困惑地望著那個男子,高大的身子背著路燈,看不清楚表情。

  夾雜著怒火與堅定,他快步地走了上來,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低頭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妳要乖一點,嗯?」不要再想著別的男人,不要再為別人讓自己這麼累。

  她傻住了,完全無法反應,唇上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愣愣地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發飆。

  「聽到沒?」

  他明明沒有抬高聲音,她卻猛地打了個冷顫,立刻捂著唇用力地點頭,雖然她到現在還是沒有弄明白為什麼。

  楚沛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看她那慌了神的傻樣,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髮頂,「上去吧。」

  「喔。」傻愣愣地走了好幾步,突然反應過來,剛剛他是在親她,應該算是吧?

  她轉身朝他尖叫,「啊啊啊,楚沛,你親我!」

  這個笨蛋,他直接當沒有聽到往前走去。

  舒以安氣得直跺腳,這個傢夥,自從說跟她交往後就怪怪的,她明明已經習慣他在她的身邊,從來都沒有想過跟他有別的發展,她把他當親人、家人,卻沒當過愛人,可那天她太傷心了,他的話聽來又那麼好,她沒有抵擋住那個誘惑,答應跟他交往。

  之後他待她還是溫柔體貼,跟以前也沒有什麼不同,她也就安心的跟在他身旁,可是今天,他居然親她。

  是楚沛耶,那個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子,那個一直在她身邊的男子,她沒有想過……

  可是,他的唇,居然很軟,想到這裡,舒以安不由自主地捂唇笑了起來,腳步輕快地往樓上走,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裡已經沒有那麼沉重了。


 第二章

  他們的交往還是跟以前一樣,他會陪著她上課,陪她逛街、吃飯、看電影,也會在她打工結束後去接她,做一切情侶會做的事情,同時在他的要求下,她也會陪著他上課,去圖書館,去拍照,

  舒以安懶懶地撫著手裡那支黑色的鋼筆,漂亮的燙金字印在筆身上,這支筆是康雲斯送給她的。

  記得那時康雲斯考上了T大,他回高中見老師,舒以安無意中碰到他,剛巧見他的鋼筆掉了,她立刻跑去撿起來還給他,他微笑著跟她道謝,並且把它送給了她,還朝她笑得非常溫柔。

  當她接過筆時,心跳得快要失去控制,從那天開始她就決定,等她考上T大就要去跟他表白,可誰想到,還沒有來得及表白,就……

  「在發什麼呆?」好友于佳辰探頭過來,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頭。

  舒以安歎了口氣將鋼筆收起來,抬頭望向自己的好友,一個寒假過去,她居然都瘦了,于佳辰原本烏黑靈活的眼睛,在圓圓的臉蛋瘦下來之後,顯得更大。

  她輕輕地歎氣,「佳辰,妳跟王靖傑還好嗎?」

  于佳辰眼眸閃爍,笑容有幾分暗淡下來,「好與不好,怎麼分?妳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嗎?」

  舒以安也沉默了,她們是從國小就一起的好朋友,對彼此的性格感情,甚至最深的祕密都了解地一清二楚,在彼此的面前,什麼情緒都隱藏不了。

  該說是什麼樣的緣分,可以讓她們一路走來都就讀同一間學校,從台中一起考上臺北,就連感情也……舒以安暗戀康雲斯的事情,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跟楚沛說,可于佳辰卻很清楚。

  于佳辰看著好友的沉默,忍了半晌,還是問了出來:「妳跟楚沛,怎麼樣了?」

  她一直覺得楚沛對安安不一樣,可是安安太遲鈍,而楚沛又太能忍,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居然到現在才開始交往,真是匪夷所思。

  「很好呀。」微微一笑,是真的很好,應該承認自己是好運的,明明是失戀,也有從小到大的楚沛陪著她,讓她的心情竟然沒有想像中那麼差。

  于佳辰輕輕地歎息出來,「安安,妳後悔自己的決定嗎?」

  「我不知道。」舒以安困惑地搖頭,「偷偷跟妳說,我一直覺得跟他交往怪怪的。」悄悄地看了看四周,好像怕楚沛突然從哪裡出現一般,「可是他說聽他的沒有錯。」

  還能再說什麼,身為好友,舒以安的性格為何,于佳辰再了解不過,她是迷糊、是遲鈍,對感情的事情又執著,這樣的好友,楚沛想要如願,恐怕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呀,糟糕!」舒以安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立刻慌了手腳一把爬起來,隨手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怎麼了?接下來又沒有課。」于佳辰去扶她,今天她們是早上一、二節有課,下了課剛好坐在草皮上聊聊天、看看風景,也是舒服,「妳還有事?」

  「唔,這個時間楚沛應該在圖書館,他要我去找他的。」舒以安拎起自己的包包,笑著捏了捏好友可愛的臉蛋,「妳要乖喔。」

  真是的,不知道跟誰學的,于佳辰坐在那裡,看著她慢慢地走遠,忍不住出口喚道:「安安。」

  「怎麼了?」

  「妳今天……」頓了頓,臉上浮現燦爛的笑容,朝她揮了揮手,「沒事,妳快去吧,別讓楚沛等久了。」

  舒以安並沒有追問,只是點頭,繼續往前走。

  ※ ※ ※

  圖書館裡一如既往地安靜,楚沛會在哪裡,她很清楚,輕輕地走過去,果然在那個角落看到了那個認真翻書的男子。

  他對光與影的世界非常著迷,而當他專心於某件事時,神情也帶著獨特的魅力,與她身邊那些或輕狂或青澀的男孩非常不同,所以任何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被他抓住了目光。

  舒以安慢慢地走到書架的對面,隔著書本的隙縫間,細細地打量他。

  額前的髮因為太長已經被他修剪乾淨,他的頭髮不是那種純黑,而是帶著點淺淺的栗色,眉毛生得很英挺,眼睛最漂亮,眼珠不像東方人,而是茶色的帶著琥珀的光芒,在淡淡的燈光下溫如美玉,鼻子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有著堅定的線條,代表他的意志力強,做事果斷。

  他的五官並不算是俊美,但卻很有男子氣概,再加上身材高大,渾身上下有股漫不經心的味道,隨便往哪裡一站,都是型男一個。

  見他伸手去拿書,她悄悄地也伸出手,捉住書本的另一端,兩邊用力,他頓了頓,看到了她。

  見她朝他甜甜地一笑,他清亮的眼眸亮了起來,「什麼時候來的?」

  她趴在書架上,望著他,「十分鐘前。」

  「怎麼沒叫我?」

  「唔,欣賞美男也是女生的權利。」

  「調皮。」他無奈地搖頭,「等我一下,我挑幾本書。」

  他說跟她交往後,對她的態度已經有不同,她隱約地感覺到,比如十指交扣的牽手,又比如,那天晚上的那個吻,想到那個不算吻的吻,她的臉蛋又有些紅,之後她想問他,但他表現得淡定自若,好像沒有那回事似的,反而是她撓心抓肝的坐立不安。

  她隨手拿了本書轉到他的面前,遮著臉假裝看書,身子卻不斷地往他身上靠去,眼珠一點都沒有偷閒地打量著他。

  今天是個陰天,太陽沒有出來,雖然已經是春天,但這幾天又是降溫,氣溫只有十幾度,還是很冷。

  他好像真的不是個怕冷的人,她記得他掌心的溫度,今天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棕色夾克,依舊是破破舊舊的牛仔褲,交往之後,他似乎也沒有因此而注意自己的穿著,還是怎麼舒服怎麼穿,看來,戀愛有助於變美的說法,也不一定都是準的。

  不過,他真的是很適合棕色,映得他的眸子閃閃發亮,平添幾分英氣。

  「想什麼呢,都呆掉了。」他一掌拍上她的額頭,這傢夥一直往他面前鑽,根本就沒有要讓他挑書嘛。

  額頭上的輕拍讓她回過神來,她伸手,示意他彎下身子,手指撫在他的眼皮上,像是低喃般:「我喜歡你的眼睛,顏色很漂亮。」

  他的眼眸暗了暗,「除了眼睛,妳還喜歡哪裡,嗯?」

  他的眼睛望著她的嘴唇,那樣明顯的暗示,讓她的臉立刻就紅了,馬上轉移話題,「喂,你挑好書沒?我可是很忙的。」

  「算了。」有她這樣搗亂,還說挑什麼書,他一把拿過她手上的書,幫她把書本歸位。然後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一直到她摟著他的腰,坐在他的機車後面,才猛地想起來要問:「我們要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

  她沒有再追問,只是把臉蛋埋入他的後背,很寬厚,很結實,很熟悉,小時候很多次都是這樣坐在他的身後,任他載著她到處去玩,有時候甚至直接抱著他的腰就睡著了,那時候她就已經篤定,有楚沛在的地方,她最安全。

  沒有想到他會帶她到他的公寓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進門之前,他拉住她的手,「閉上眼睛。」

  「幹嘛?」他不說話,只是望著她,那眼神太過溫柔,讓她的心有點怪怪的,也有點小心虛,沒有異議地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鑰匙的轉動聲,然後手被他牽著走進去,感覺到腳下抵到了某種物體,肩上被他按壓著,順勢坐了下來。

  大概一分鐘後,「好了,可以睜開眼睛。」

  睜開的那一瞬間,暖暖的燭光在她的眼前暈成了一片橘黃。

  「生日快樂,以安。」他的聲音裡面有著喜悅,琥珀色的眼眸裡滿滿的溫柔。

  沙發前面的矮几上放著一個十吋大小的蛋糕,是她最愛的起司蛋糕,刷著厚厚的藍莓醬,看來分外誘人。

  「原來今天是我生日。」她的表情有驚訝也有驚喜,她自己都忘記了,誰知道他卻記得,從小到大,他都不會忘記她的生日。

  他的眸色暗了暗,卻依舊微笑,「許願吧。」

  許願?

  她笑了,幾分不自然,「還是不許算了吧。」

  去年她的生日願望是可以考上臺北對康雲斯表白,結果,考上臺北實現了,表白成了空。

  楚沛自然是知道的,他的眼眸一沉,有的情緒就不應該縱容,「那就不許,我們吹蠟燭,切蛋糕。」

  「喔。」她傻傻的沒有發現他的神色不對,任他握著她的手切蛋糕,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可以將她的手完全地包裹住,給人心安的感覺。

  帶著強烈香甜氣息的蛋糕吃入嘴裡,那種微溼的綿軟,一向是她喜愛的口感,她沒有想到,會在今天吃到起司蛋糕,一如她沒有想到他會在十九歲生日這天,特意訂了蛋糕為她慶祝。

  她吃得眉眼彎彎,「好好吃喔,楚沛,謝謝你。」

  「以安。」他拿紙巾給她擦掉沾在唇邊的奶油,握住她的手依舊是那麼溫暖堅定,「我有禮物要送給妳。」

  「真的嗎?是什麼,是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攤開她的掌心,放上一個天鵝絨的盒子,「打開來看看。」

  他眼裡閃的光太複雜、太難懂,可是她看到心卻跳得那麼厲害,好像隱隱明白些什麼,又似乎覺得這樣有些怪。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手指可以這樣僵硬地失去知覺,一點一點地彎曲手指,細膩的天鵝絨摩挲過指腹,那種碎碎地讓人顫慄的感覺讓她抖了起來。

  慢慢地打開盒子,一瓣翠綠地鮮活無比的四葉草鍊墜,靜靜地躺在盒子中央,銀白的鉑金鍊子映得那抹綠意尤為生動。

  難得一見的綠水晶,美得要命。

  她想到曾經跟他一起逛街時,看到商店模特身上戴著的綠水晶手鍊,她當時趴在玻璃窗上看得一臉羨慕。

  「如果用天然的綠水晶做出來四葉草,那一定很漂亮。」

  「好,等妳明年生日,我就送給妳。」

  沒想到他還記得去年的承諾,今年真的買來送給她了,他對她真的很好、很用心,她慌了起來,呼吸急促,身子抖得握不住那只盒子,從掌中滑落掉到沙發上,那瓣鮮綠摔了出來,撒開的鍊子繞出淩亂的形。

  「以安。」他的手掌握住她不斷顫抖的手,暖意從他的掌心直直地傳過來,她茫然地抬眸望向他,看見他淺色眼眸裡清亮的光。

  溫柔而且平和,她慢慢地鎮定下來,眨了眨眼睛,那種感動從她的心底湧起來,很開心又很心酸。

  「妳不喜歡嗎?」他輕聲問道。

  她垂眸望著那片用綠水晶打磨而成的四葉草,清澈剔透很是美麗。

  小時候,她最愛拖著他陪她在一大片草叢裡,尋找那代表幸福和運氣的四葉草,就算找一整天都不會覺得累,可這麼多年,卻依舊沒有找到,沒想到今天,他把它送給她。

  「來。」他拿起那條鍊子,再度放入她的掌心,「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它的。」

  找了很久?她找了那麼長的歲月,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卻原來在他的手上。

  「喜歡嗎?」

  「嗯。」

  「我為妳戴上好嗎?」

  「好。」

  沁冷的水晶貼到灼熱的皮膚上,引來身子微微顫慄,她不自覺地伸手去摸那四片葉子,因為比其他的多了一片,所以它是珍貴、是難得、是幸福,她的心底情緒萬千。

  「很美。」他望著那抹綠色靜靜地躺在她瓷白的肌膚之上,那麼翠的綠,在那雪膩上分外奪目。

  深邃的眼眸裡閃過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就消失,他也伸手去撫,看她眼裡的迷茫,他的指腹略略用力,並不算光滑的水晶表面壓入肌膚,帶來微微的痛,她跳了起來,「會痛呢!」

  「痛嗎?」他的唇邊勾起微微的笑,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因為妳不專心,所以以安,記得要專心一點。」

  「你說什麼啦!」她有些許的心虛。

  他低頭吻住她,舌頭在她的唇瓣上舔過,「妳知道的。」

  她瑟縮了下,忽然覺得眼前的楚沛比她認識的要陌生,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又讓她的心跳變得奇怪。

  而且,他又吻她,「唔,楚沛……」她剛一開口,他的舌一探而入,她直接傻住了。

  ※ ※ ※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總是美好的。

  楚沛對人從來都是冷淡客氣,但對舒以安卻一向都是體貼而且細心,她知道他的脾氣其實不算好,但從來對她都是好得出奇,寵愛她、包容她,只要是她要求的,他都會做到,雖然她其實也並沒有什麼要求就是了。

  他們的生活其實算是比較規律,舒以安才大一,課程比較多,再加上她又在外面打工,真正用來約會的時間並不多。

  楚沛今年大四,最大的愛好就是捧著相機四處拍照,他特別喜歡拍靜態的景物,從以前到現在,楚沛的相機裡大部分都是她的身影。

  攝影她是外行,看不太懂布景光線之類的東西,但她知道他的技術是真的很好,拍出來的照片有一股特別的靈氣,好像非常生動般,而且他在某旅行雜誌做兼職幫忙拍照片,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水準,又怎麼可能得到雜誌社的青睞?

  他們兩個就像最最普通的校園情侶,在打工學習之餘,找出時間來約會,平靜且自在,楚沛是一個很能讓人放鬆的人,他對旁人都是不搭不理,可她是他的女友,就會有不同,就算以前不是他的女友,他對她也與別人不一樣。

  每天不論再晚,或者再早,他都會送她到打工的地點,早上來接她時會為她買來熱騰騰的早餐,一定有她愛喝的豆漿而且必定是她固定去的那家,晚上去接她時,則會在經過夜市時牽著她的手,在熱鬧的人潮中吃一頓美味可口的晚餐。

  她吃東西算是比較挑剔的,而且有自己偏好,比如她喜歡吃辣,但偏偏又不能吃太辣,而他點的餐或者買來的小吃都會是帶一點點微微的辣,既滿足她的口感,又不會讓她的腸胃辣得受不了,餐後必定會有一大杯現榨果汁,又濃又香,讓那絲辣味隨著天然的甘甜而消逝無蹤。

  很多事情開始時可能並不會注意,但慢慢地相處久了,她隱隱地感覺到,而且她有一種錯覺,他在讓她看清楚這樣的不同,用一種溫柔的強勢,奇怪,溫柔又怎麼可能強勢?他對她跟以前不一樣了,也許就像于佳辰說的,舒以安可以跟楚沛交往,其實是件幸運的事。

  只是這世上幸運與否,旁人說了不算,只有當事人才知曉。

  舒以安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聰明能幹的女生,她的性子其實是很緩很慢的那種,有的事情並未上心,他們交往快四個月,卻只是牽手,除了她生日那次有過一次, 呃,深吻,其他的時候楚沛都很有耐性,只是很淺很淺的吻,好像並沒有跟她有進一步的打算,在現在這種速食愛情的年代,果然是純真得讓人發笑。

  他是不是其實對她不感興趣呀?想到這裡,舒以安會有些暗暗的生氣,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惱些什麼,好像就是很生氣。

  不過當楚沛邀請她暑假一起去台南旅行時,她也很爽快的答應了,本來她沒有多想什麼啦,可是在于佳辰曖昧的笑容裡,她突然對這次旅行有了不一樣的期待,情侶結伴旅行,意味著什麼,她也不是不明白的。

  本來以為他們會去墾丁,沒想到他會帶著她來到這位於臺南最西端的小漁村。

  這裡的一切都是原始而親切,沒有現代的高樓,沒有快節奏的步調,在這裡的人和物似乎都慢悠悠地,無比滿足。

  當溼溼鹹鹹的海風吹到她的臉上時,舒以安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心情由忐忑慢慢地歸於平靜。

  這裡的天空一片湛藍,這裡的空氣帶著粗野的氣息,這裡的沙灘又寬又大,這裡的陽光尤其燦爛熱情,心裡那些陰暗的潮溼角落似乎都被照亮開來。

  她轉身望著在收拾行李的男子,臉上的笑是真的開心,「沒想到你在這裡還有房子。」之前看他拿鑰匙出來開門,她真是驚訝到,本以為他是跟朋友借的屋子,可是進屋發現櫃子上擺放著他的照片,才知道這幢房子是原來他家的。

  她一直以為楚伯伯家就在台中,誰想到居然在南部也有房子。

  照片裡滿臉慈藹笑容的老太太,身邊站著的那個高大男子,熟悉的臉龐,簡單的T恤配短褲,卻難得有絲笑意在臉上,不是楚沛又是誰。

  舒以安拿起相框,細細地撫過光滑的邊框,覺得老人有幾分眼熟,但也或者是全天下的老人都差不多模樣,滿臉的皺紋笑得見牙不見眼。

  「她是我的曾祖母。」楚沛走到她的身後,與她一起看相片裡親切的老人家。

  「她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美。」舒以安微笑著望著老人的臉,歲月雖然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依然有幾分年輕時的美麗可尋,她對楚家的人很熟悉,經常到他家去玩,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她。

  「唔。」他低低地應著,望著她的笑容,「她年紀大了,一直住在台南。」

  「這是你什麼時候拍的?」她撫了撫照片裡他微笑的唇角,偏過頭帶著幾分俏皮地問他。

  「兩年前。」

  「老人家現在在哪裡?」看來這裡是老人家的住所,只是他們進來卻沒有看到。

  他沉默,她卻已然明白,「對不起。」

  「沒關係,她很滿足。」他從她的手裡拿過相框,輕輕地拭了拭光滑的鏡面,認真地擺到櫃子上,「這裡是老宅,以前每年暑假我都會過來陪曾祖母,所以她把它留給了我。」

  難怪每年暑假他都跑得不見人,她只知道他去親戚家,沒想到來了台南。

  他的手臂半擁著她的肩,帶著她往窗邊走,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體溫,很乖巧地隨著他往前走。

  他指著院子裡那棵巨大的榕樹,「那棵樹是我爺爺出生那天,曾祖父種下的。」

  舒以安細細地打量著那棵粗壯的榕樹,與這幢房子的年齡一樣,幾十年的生長,樹木早已枝繁葉茂,遮擋烈日,為整座院子提供涼爽,長長的鬍鬚從樹枝上垂下來,顯得很有年歲底蘊。

  楚家的老宅是那種很傳統的兩層半透天厝,建在海邊半坡上,外面有一個很大的院子,灰白圍牆圍起來,很明顯有認真地保養和打理,幾經修繕,還是非常整潔結實,院外是光滑的青石板排得整整齊齊的臺階,走下去便是大片的海灘,景色很美,海浪聲不斷從窗戶傳進來,日夜不竭。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間,舒以安慢慢地偎入他的懷裡,與他一起聽著有節奏的浪潮聲,感歎道:「這裡可真美。」

  「唔,這裡生活很清苦,沒有都市的繁華,妳會不會不習慣?」他的氣息吹在她在耳畔,她耳內酥酥癢癢。

  「我喜歡這裡。」她微笑著,指著那片海景,「現在多少人特意花錢、花時間到海邊度假,我們這麼輕鬆就可以有這麼美好的景色,多幸福。」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嘴唇在她的頰畔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擁緊她,「我小時候最喜歡到海灘上去玩,那裡會有螃蟹、貝殼,還有被海水沖到岸邊的魚,村裡的陳伯經常帶我出海去捕魚,一出去就是一整天,雖然很累,但是很有意思。」

  她半閉著眼,唇角含笑地聽他講小時候的點點滴滴,伴著海浪的聲響,呼吸間都是海風獨有的腥鹹味道,她的心在此刻變得無比寧靜與自在。

  「妳休息一下,我出去買些食材,嗯?」他們來的時候正好是三點多,一番整理下來,也該為晚餐做準備了。

  「去超級市場?」

  他唇邊揚起笑來,「傳統市場。」

  她立刻興奮地瞪大眼睛,「我也要去。」

  他無奈地微笑,「外面很熱。」

  「我不怕,帶我去啦。」不自覺地搖了搖他的手臂。

  看她的開朗與嬌憨,他點頭答應,「好。」

 第三章

  下午五點半,熱氣並未完全褪下,地面依舊散發著驚人的溫度,這裡是臺南西端的小漁村,一年的平均溫度都快三十度,何況現在還是七月盛夏,從涼爽舒適的冷氣房裡出來,這樣的高溫立刻讓人渾身像是被熱刺給包圍住一般。

  舒以安坐在楚沛的身後,腳踏車有韻律的踩動聲,讓她的心情並未受到這高溫的影響,一手扶在他的腰間,側過頭臉蛋輕輕地貼在他的後背,他的T恤已然汗溼,很是奇怪,這麼熱的天,他身上除了汗味,還有淡淡的香皂氣息,像是夏日午後的草地,清爽好聞,這是她已經熟悉的氣息。

  掃得乾乾淨淨的鄉間道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樹木,車輪滾動間,太陽的光芒被樹枝輕搖而下,像是碎掉的金子紛紛落下來,車子行走間風兒吹動她的髮絲,拂在脖子裡帶來絲絲的癢意。

  「市場離這裡不算遠,騎腳踏車不過十幾分鐘,不過東西並不是特別多,主要都是海鮮。」

  「那我們今晚可以吃海鮮嗎?」她笑得很是開心。

  「只怕過了幾天之後,妳看到魚蝦蟹就想喊救命。」

  「不怕的。」她挺直身子,伸手攤開手掌,看到樹葉的影子,隨著他們的行走在她掌心忽隱忽現,「我喜歡海鮮。」

  說近還真是挺近,很快就到了,還未走近市場,一股海產品特有的腥味已經撲鼻而來。

  楚沛擺放好腳踏車,握著她的手往市場裡走去,還未走進去,就有熱鬧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南臺灣的熱情純樸,生鮮熱辣。

  「咦,這不是阿沛嗎?」

  「阿沛,什麼時候回來的?」

  「欸唷,這個是誰?」

  「女朋友喔,很水咧。」

  「小姐,妳叫什麼名字呀?跟我們阿沛是什麼關係?」

  一走進來就受到熱烈的歡迎,還有強大又好奇的追問聲此起彼伏,舒以安忽然覺得就像是被海浪席捲而過,一瞬間有被嚇到。

  她以前有聽說過南部的人熱情好客而且很淳樸,今天總算見識到了,果然名副其實,大家臉上的笑容就像南部的陽光一樣,特別地燦爛,看到他們手牽著手一起出現在這裡,就像是看到明星一般,引起了高度的關注,熱烈發問。

  「財叔、勇伯、花嬸。」楚沛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有禮地一一喚道,再為眾人介紹:「她叫舒以安,大家叫她以安就可以了。」一邊拉著她不徐不緩地往前走。

  「大家好。」舒以安也笑著跟大家點頭,有點被他們的熱情嚇到,但還好反應及時。

  「青伯。」楚沛拉著她走到一個攤位前,朝站在那裡的人有禮地打招呼。

  「阿沛,你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那位青伯大約四十幾歲的樣子,蹲在一大盆各色貝類前,抬頭朝他們笑著,表情非常驚喜,黝黑的皮膚,樸質的笑容,看起來就很有親切感。

  「下午剛到。」楚沛摟了摟她的肩膀,「這是我的女朋友,舒以安,這是青伯,就住在我們家不遠。」

  「青伯好。」

  「小姐真的很漂亮喔。」青伯笑咪咪地點頭,「歡迎到我們這裡來玩。」

  「青伯,謝謝青嬸這幾年一直幫我顧房子。」

  「不用客氣啦。」青伯不在乎地揮揮手,「反正她也沒什麼事情做,而且又不辛苦,順便的啦。」

  「我想買些食材準備晚餐。」

  「還買什麼,今晚到青伯家,讓你青嬸給你做一桌好料,保證讓你們吃得給它說讚。」青伯站起來很海派地叉腰說道。

  「謝謝青伯,我們明天再去吧,今天還要稍微收拾一下房間。」

  青伯算是看著楚沛從小長大的,很明白他的脾氣,說一不二,於是也不勉強,「那你隨便挑,今天的都很新鮮喔。」

  「好的。」微笑著謝過他,看到舒以安早就已經興奮地,跑去看那在大桶裡遊來遊去的各種大魚。

  「哇,真的好厲害。」舒以安以前也有去海產店吃過,看過海鮮直接裝在玻璃箱或者桶裡方便客人挑選,但是這麼多的海鮮,還有那種活潑的樣子,她真是覺得非常驚奇。

  紅通通的龍蝦在盆裡爬來爬去,還有那巨大的螃蟹……

  「你們如果住久一點,那時的處女蟳最為肥美了,不過現在也不錯。」青伯很阿莎力地撈起一隻來給她看,那隻螃蟹立刻耀武揚威地舉起蟹鉗示威,被一把鎮壓下去。

  「呃……」舒以安臉蛋有點紅,這名字……雖然聽過很多次,但她還真的是第一次見,有點好奇。

  很快又有人來買魚,青伯把螃蟹往楚沛的手裡一塞,「你來幫她挑。」

  看到某人微笑看著她,她的臉蛋更紅了,低下頭去。

  「這種以蟹黃肥美而著名。」知道她害羞,他體貼地沒有取笑她,而是為她講解。

  「喔,聽說挑螃蟹有很多講究的,這個怎麼挑?」

  楚沛很熟練地翻過牠的肚子,「妳看,在肚臍這裡按一下,如果硬硬的,就代表蟹黃飽滿。」他拉起她的手去摸。

  「真的硬硬的耶。」舒以安笑著按下去,指腹下手感很堅實,還有些溼滑,她笑得眉眼彎彎。

  誰知道突然楚沛作勢要鬆開被壓住的蟹鉗,她立刻嚇得跳出去好遠,惹來一旁的青伯還有顧客的一陣大笑。

  「小姐膽子真小,這樣不行啦。」

  舒以安嬌嗔地瞪了楚沛一眼,這傢夥,居然敢捉弄她。

  他放下螃蟹,輕摟著她的腰,低聲哄她:「好了,剛剛跟妳開玩笑呢,不生氣了,我們去挑魚。」

  她也沒有真的生氣,立刻被轉移了注意了,挑魚的時候想要自己去撈魚,卻被魚甩了滿頭滿臉的水,楚沛又好氣又好笑地拿紙巾為她擦掉臉上的水珠,她望著他輕鬆的表情,不由地也跟著笑起來。

  她很明顯地察覺到,來到這裡,楚沛跟平常非常不一樣,他變得愛笑、愛說話,而且心情似乎很好,就連眼睛都變得更亮。

  這裡的確可以讓人放鬆,心情變好,她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燦爛,感覺好久好久都沒有如此自在隨性過了。

  於是在他們拎著重重的「戰利品」往回走時,她摟住他腰的手,比往常更緊,望著路邊閃過的風景,唇邊一直是含笑的。

  ※ ※ ※

  認識這麼長的時間,舒以安到今天才發現原來楚沛的廚藝真的很棒,尤其是做海鮮更是一流。

  她趴在桌上看他很熟練地處理食材,再動作俐落地烹煮,不由感歎道:「我不知道你還會做菜。」

  「以前沒時間。」他將處理好的螃蟹放入蒸鍋,口吻淡淡的。

  唔,也是,以前都是家裡做飯,後來到臺北,他們要上課又都有兼職,就算一起吃飯也是外出覓食,自己煮飯多麻煩呀,現在出去到處都是餐館,實在吃膩了還有夜市可以換口味,種類豐富任君挑選。

  她突然發現,他拿鍋鏟的樣子也是很帥,原來型男到哪裡都是型男,不拘地點。

  楚沛的動作很快,三十分鐘後,美食就端上了桌。

  吃海鮮最重要的就是吃它的鮮,漁村的人喜歡的是原汁原味,所以螃蟹和魚都是用清蒸的,蝦子是白煮的,再用花蛤做了個湯。

  香氣四溢,舒以安吃得直想把手指都給吞下去,飽得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真是無法再滿足了。

  「以安,我們下去散個步吧。」楚沛清洗完碗碟,整理好廚房,走到她的身邊拉她起來。

  「我動了不。」她撫著自己圓圓的小腹,只想就這樣躺著睡一覺,連回房間都免了。

  「就散散步,去海灘上吹吹海風很舒服的。」

  「我走不動。」

  「剛吃了飯不要躺著。」

  「你揹我。」她乾脆耍賴地朝他伸手。

  他唇邊的笑很溫柔,「好。」

  她爬起來直接跳上他的背,他很輕鬆地揹起她,一出門,走下臺階就是一大片的海灘,風景很是漂亮。

  舒以安一看到那片大海和沙灘,立刻高興地在他背上拱來拱去,鬧著要下來,他一放下她,某人立刻就往前衝。

  「不准跑到海裡。」

  他的話語生生定住了她的企圖,不過沒關係,不准玩水還可以玩別的,她立刻走上前,討好地挽住他的手臂,朝他甜甜地笑,「那我們去拍照吧。」

  誰說我們,明明只是他。

  傍晚的海邊真的很舒服,潮水還沒有完全漲上來,風兒卻已經涼爽起來,脫了鞋踩在細軟的沙上,溼潤的沙從她的腳指縫間細細地滑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癢。

  她穿了件水墨渲染的淡色T恤配了一條淺藍色的長裙,與性格很不一樣的纖纖弱弱,斯文而美麗,大大的裙襬被風吹得飄起來,上面的花朵似乎也鮮活起來。

  楚沛站在不遠的地方,明明是打算拍風景的,可焦距總是會不自覺地對準她,鏡頭裡的她彎下腰去撿沙子裡的貝殼,去翻找瘋狂亂爬的小蟹,故意去踩湧上來的海浪,笑得像個孩子一樣,輕鬆而且愜意,他喜歡看她這樣笑著,讓他不自覺地也跟著微笑起來。

  「楚沛。」舒以安撫著被海風吹亂的髮絲,朝他揮手,「不要拍了,過來陪我一起玩。」

  他沒能抵擋住這麼動人的邀約,上前握住她張開的手,兩人在沙灘上徐徐而行,沿路留下大大小小的腳印。

  她調皮,故意走慢一點,抬腳一下一下踩著他留下的腳印,好像這樣沙灘上就只有他一個人走過般,為這種莫名的快樂她偷偷地笑出聲來。

  他由著她玩,聽到她那麼開朗的笑,他就覺得滿足,等她玩膩了,就自然地靠在他的身側,慢慢地隨著他走,晚風吹來,海浪一下一下地沖刷而過,除了海浪聲,周圍一片安靜,她舒服地呼氣,「這裡真好。」

  「嗯。」

  「你以前每年都會來這裡嗎?」

  「小時候經常到這裡跟著曾祖母,念書以後就是暑假過來。」

  「唔,難怪你跟這裡的人都這麼熟悉。」今天在市場,這家送條魚,那家要送斤蝦,豪爽地嚇人。

  「村子不大,他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

  「你在這裡是什麼樣子?」有沒有跟在她面前不一樣?他從來都是這樣,在她面前老成像個大人一樣,只是不知道在這裡會怎樣?

  「就普通小孩,沒什麼特別。」

  「也像現在這麼面癱嗎?」

  他愣住,低頭望著她。

  她朝他調皮地笑,學他在學校面對不熟的人時的表情,學他的口吻:「請別打擾我,我們不熟。」還真有幾分相像。

  他望著她,沉默。

  「你小時候就是這樣超級不合群,耍酷的死小孩。」伸手像是很權威般在他的胸膛上點了點,學他皺眉的樣子,「都沒有人要跟你玩,對不對?」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他從很小開始就一臉正經,她就忍不住想大笑。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亮光,低下頭靠近她,唇邊泛起一抹淺笑,低低地問道:「那……妳要不要跟我玩?」

  「我才……啊,楚沛你幹什麼?」被他一把抱起來,她嚇得立刻伸手去摟他的脖子。

  「妳剛剛不是叫我來陪妳玩嗎?」他橫抱著她朝海水裡走,唇邊的笑帶著點壞壞的味道。

  「喂,放我下來。」她伸手捶他胸膛,「你不會像電視裡面演的那樣,假裝要把我扔到海裡吧?呃,這樣太假了,很噁心耶。」

  他低頭朝她一笑,「放心,我保證不是假裝扔。」她鬆了口氣。

  「我一定真的扔下去。」她突然愣住。

  楚沛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變化,他眼眸深沉,以為她當了真,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好了,不開玩笑。」

  他鬆手準備放她下來,卻被她突然伸手緊緊地攬住,「不要扔下我,拜託……我小時候差點被水溺到,所以很怕……」

  聲音是求饒,是示弱,聽來竟是顫的,他的心立刻像是被絞住了般,又疼又酸,抱住她的手臂一僵。

  半晌,她突然抬頭朝他皮皮地一笑,「哈哈,騙到你了吧?」

  他的呼吸變沉重了,轉身往回走,一踩上岸邊立刻放下她,不發一語轉身離開。

  他生氣了!

  她慌得伸手去拉他,他的腳步一滯,從她握住他的手一直看到她的臉上,眼神嚴厲,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嚴厲地看她,她的心頓時慌了,她很怕楚沛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她會覺得很難過。

  「對……」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他的聲音很平靜,「永遠也不要說。」

  她眼睛刺痛,用力地睜著,怕自己一眨眼睛,就會有不想要的東西流出來。

  他望著她,粉色的唇瓣被咬得失去血色,大大的眼睛裡滿滿的無助與恐慌,似乎真是在害怕,在遲疑。

  還是不忍心,從最開始到現在,他都是如此,歎息,沒有辦法地歎息,他最終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心,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抱得緊緊的,「傻瓜,我不會丟下妳,永遠不會。」

  他身體的溫度,讓她顫抖的身子漸漸平靜下來,之前那排山倒海般的悔意和內疚,此刻更是淹沒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剛剛他說了,不要跟他說對不起。

  她的臉蛋埋入他的懷裡,用力地點頭,他抱著她的感覺,他給的溫暖,實在太讓人心動,讓人不捨,讓她再貪心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

  「楚沛,謝謝你。」

  依舊是一聲深長的歎息,這個女孩竟是如此倔強,倔強得讓他不忍怪她,倔強得讓他只剩下心疼別無其他,她真的很會折磨人,古怪、調皮、文靜,有時讓人頭痛,可有時卻又脆弱得讓人……

  她以前差點在遊泳池裡面溺水,這段往事,他有聽舒媽媽偷偷提過,那是以安三歲的事情,她嚇壞了,從那以後舒家上上下下都不敢帶她去遊泳,即使後來上學時,遊泳課裡她學會了遊泳,但其實心底深處還是害怕的吧?

  這個傢伙,怕就怕,在他的面前有什麼好隱瞞的,裝那麼堅強,是要怎樣?他會生氣,是因為她對他還要逞強。

  他的歎息聲吹拂到她的臉頰上,帶來一陣酥癢,她不自覺地抬眸望著他,兩眼相對視,看他慢慢地低下頭,她知道他要吻她,腦子裡清楚地告訴她要閃躲,卻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那麼想躲開,只能愣在那裡,看他的唇越來越近,終於,他的唇印上她的。

  依舊是很淺很淺的吻,一如他們以前分享過的無數個吻一樣,只是兩唇的輕微相貼,沒有侵略性的動作,沒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激情,他吻得很溫柔,非常溫柔,溫柔得讓她眼睛又變得酸澀難擋,溼潤的感覺再度湧了上來。

  原來吻的,不只是唇,還有心。

  那麼小心,那麼仔細的一個吻,吻出了她的眼淚,不該是這樣的,原本不應該是這樣才對。

  他離開她的唇,輕輕地放開她,粗糙的手指撫過她的眼皮,抹去她的淚水,留給她無比地心安。

  他撫著她的臉頰無奈地歎氣,「傻瓜,真是傻瓜。」

  她真的傻傻地望著他,半晌反應不過來,他們對視的眼裡,似乎多了些別的東西,一些,讓她心慌卻又有些歡喜的東西,一股衝動湧上來,她拉下他來吻住他。

  這不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卻是她第一次主動伸舌在他的唇上舔過,他的呼吸猛地一窒,神情有著狼狽的驚喜,摟緊她拿過了控制權。

  他的舌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吮,順著她張開的唇瓣往裡探,最開始只是柔柔地舔著、吸著,在她一個有心地勾挑之後,他粗喘一聲肆虐開來,咬住她的舌吸入嘴裡 狠狠地嘬,她舌根發麻細細地嗚咽著,聽入耳內刺激到他,牙齒在她的舌尖輕咬,鬆開之後,舌頭探入她唇內,糾纏住她的不放。

  她的身子軟得像灘水,不斷地往他懷裡偎去,他乾脆一把抱起她,將她摟到合適他親吻的角度,肆意地吻,唾液相交,來不及吞入被帶了出來,卻又被他再度舔掉。

  很熱,很溼,很心跳的一個吻,舒以安腦子裡一片空白,被他吻得直發抖,每次只要被他吻著,她就覺得腦子發麻,覺得不滿足,哪怕現在這樣強烈的吻卻還是覺得不夠,希望他不要停,想要就這樣一直被他吻下去。

  他的手在她的背後揉著,最初只是溫柔,但隨著吻的變質,他的手也受到了誘惑,從軟軟的布料裡探了進去,摸到了滿掌的滑膩,真是觸感好到不可思議,順著背部纖細的線條往上,隔著精緻的蕾絲一把握住了她。

  她在他唇內悶哼出聲,像一尾被沖刷上岸的魚,本能地拚命呼吸,不知是該反抗或是該沉淪,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挺起來,更深地契合他的手掌,他的手揉得很沒有章法,時輕時重,卻握得她的心臟不斷地狂跳。

  感覺到她在他掌下變形腫脹起來,他粗喘著控制不住那股衝動,一把扯開那層阻隔直接撫了上去,肌膚赤裸相貼的灼熱讓她一下子回過神來,他掌心的溫度熱熱 地燙在她的胸前,原本紅粉緋緋的臉蛋更是變得通紅,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很狼狽,T恤被他揉得亂七八糟,內衣被他推高在胸上,他的手在她胸前重重地揉著,而 她,居然……被他的手弄得……

  「楚……」開了口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聲音,居然媚得快要滴水,她羞得直接摟緊他的脖子,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那是她的聲音,那怎麼可能是她的聲音……

  「以安。」他喚著她,喃喃地低沉地,非常性感,淺淺地騷動著她的耳,讓她的心跳得更快。

  這樣被他徹底地吻過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之前他們的吻,真是太青澀、太單純了,沒想到看似漫不經心的他,在徹底被撩起來之後,居然這麼……

  他的手還在她的胸上,可她卻抱著他的脖子瑟瑟發抖,像是驚慌失措的小兔子,傻得不知該如何反應,那麼讓人心憐。

  算了,還是太快,還是太早,他歎了口氣,手掌從她的胸前抽出來,因為她抱得緊,所以肌膚摩擦得很重,那種感覺……她再次呻吟了出來,又嬌又嫩,讓他咬牙切齒,恨不能就這樣狠狠地弄死她算了。

  可是怎麼捨得呢?

  「抱歉,我失控了。」溫柔地道歉,看她軟得連站都站不穩,乾脆直接幫她調整好內衣,再將她的T恤拉好。

  他的動作再次讓她羞得連耳根都紅了,紅得那般豔,紅豔豔的一小團,真想吃下肚去。

  他低頭在她的耳側吻了下,「我們回去,嗯?」

  她胡亂地點頭,全無主意。

  也許,並不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吧,看她那種亂亂的模樣,他心裡莫名地愉快起來,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領著她往回家的路上走。

  進到屋內,冰涼的冷氣似乎也沒能降下他們的熱度,只有兩人的密閉空間,氣氛有一種詭異的緊繃,緊繃到她咬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他會不會……堅持……

  「妳害怕什麼?」他突然的開口嚇了她一跳,惶然地抬眸,凝入他淺色的眼睛裡,那裡面除了溫柔,就是溫柔。

  心,突然開始安定下來,真奇怪,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不再心慌,不再害怕。

  他抬手,將她弄亂的髮絲捋到耳後,「去洗個澡睡覺吧。」

  就這樣?不知該說是失落還是放心,她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他唇邊揚起壞壞的笑,斜倚在牆上,雙手抱胸上下地打量她,像是在回味剛剛的一切,「還是,妳想跟我一起,嗯?」

  她跳了起來,朝二樓飛奔,身後傳來他的笑聲,那麼爽朗、那麼愉悅,爬上二樓後她軟軟地靠在牆壁上,聽著他的笑聲,她的唇邊也莫名地泛起笑來。

  心裡,好像被蜜汁一點點地慢慢滲透,真的……很甜。


 第四章

  沒想到她居然會很適應這裡的生活。
  
  沒有夜店,沒有百貨公司,甚至連超市都沒有一家,可她卻過得很快樂。
  
  每天清晨天沒亮就被楚沛拉著去爬山,雖然這裡的山比不過陽明山,卻也十分秀麗,一路爬上去,綠意深深,到山頂時望著依舊在沉睡中的小漁村,再看看遠處冉冉升起的太陽,心情也會變得格外開朗。
  
  有時他會騎車帶著她到處去逛,村子裡的每個角落都有他們的身影,而村裡的人都已經習慣他的身邊有個她,大家都跟著他喚她以安,親切又自然,這麼多天她已經適應這裡人的熱情,看到他們時,臉上不由自主地會綻放燦爛的笑容。
  
  她喜歡陪著他四處去拍照,喜歡看他拍照時認真的神情,看他捧著相機的樣子,似乎是捧著全世界。
  
  她也喜歡跟著他去青伯家裡,青嬸有一手很好的廚藝,什麼菜都難不倒她,舒以安每次去都很捧場地連吃兩碗飯,嘴又甜,人又長得乖巧討喜,逗得青嬸笑得合不攏嘴,天天打電話叫楚沛帶她過去吃飯。
  
  晚上楚沛會牽著她的手到海邊去散步,偶爾還會弄個燒烤爐坐在沙灘上烤肉,坐在軟軟的沙子上,望著滿天的星星烤肉、烤香腸,那種快樂的感覺真是無法形容。
  
  就如現在。
  
  他拿了塊乾淨的布鋪在沙灘上,這樣她就可以躺在那裡欣賞夜幕下的星空,沒有光害的地方,夜空美得像幅畫一般,盛夏時分,正是星星最多的季節,一顆一顆 閃爍柔媚的光,再望望旁邊那個為她烤著美食的男子,很奇怪,她見到的楚沛,除了在拍照,其他任何時候做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很隨性的樣子,卻怪異得讓人覺得很 安心,就是相信他一定可以把每件事做好,而不用擔心。
  
  哪怕他現在手裡抓著一把鐵叉,鐵叉上叉著一根玉米,這麼不浪漫的事情在他做來就是那麼氣定神閒,再自然不過。
  
  她翻了翻身子再度躺正望向天空,今晚的夜空真的很美,天氣清朗,星星密布,她躺在那裡細細地打量,「以前上地理課時曾經聽老師講過,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可能是來自幾億光年以前,甚至是幾十億光年,也許現在看到的這顆星星早已經燃燒殮盡,只是我們現在才看到而已。」
  
  說著說著,不由傷感起來,「瞧瞧,人跟宇宙相比,就是那麼渺小,很可能下一瞬,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那一瞬間,她不由得悲從中來,「生命都不堪一擊,何況愛情。」
  
  一根熱燙香濃的烤玉米遞到她的眼前,愁思立刻沾惹人間煙火,引得她水眸圓瞪。
  
  「你現在吃的這根玉米,我保證是來自新鮮採摘,沒有成為歷史。」她一下子被逗笑了,再也搞不了悲情,實在是很香,她接過來就啃。
  
  她還是要這個樣子比較可愛,「小心燙。」溫柔地叮嚀。
  
  於是,什麼永恆、什麼歷史、什麼人類都瞬間消失,她拿著那根香糯的玉米啃得不亦樂乎,「唔,真的很好吃。」她豎起拇指含糊不清地稱讚道:「你要不要吃看看?」
  
  他望著那根被她啃得亂七八糟的玉米,無語。
  
  她立刻反應過來,臉蛋通紅。
  
  「羞什麼。」見她那樣,他反而生了逗弄之心,「反正也沒少吃你的口水。」
  
  「討厭,不要說。」急得她將玉米堵到他的唇間,不依地抱怨。
  
  自從那天的深吻過後,他們之間就越來越過火,每每吻到欲罷不能,熱火激昂,卻還是很有理智地沒有衝破最後的防線。
  
  不僅是她在遲疑,似乎他也在等什麼。
  
  他就著她啃過的地方咬了一口,又軟又糯的玉米粒嚼在嘴裡,吃不出是什麼滋味,眼裡只有她變紅的臉蛋。
  
  他這樣看著她,讓她還怎麼吃得下去?舒以安慢慢地挪開身子,想要盡量離他遠一點,誰知他一伸手就再度將她摟入懷裡,撫開她臉蛋上零碎的髮,露出一張清婉的容顏。
  
  「以安。」他柔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唔?」她的身子又有些發軟。
  
  他吻了上來,深深地吮住她的唇舌,兩人喘息著滾倒在地。
  
  她軟軟地躺在他的身下,唇內被他的舌頭堵得滿滿的,他的力道很強,弄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兩條舌激烈地摩擦攪弄,他抵在她的舌根下,用力地一吸,她覺得舌頭快不是自己的了,只龍悶哼著任他擺布。
  
  身上的襯衫被解了開來,柔軟的裙子被撩起來,他的手無處不在,按在她的腿上,一寸一寸往上撫,隔著薄薄的純棉底褲,他的手在她的腿心處揉著,不到一分鐘,就聽到她喘得急了起來,指間一片濕潤。
  
  他舔著她裸露在胸罩之外的雪白肌膚,畢竟在外面,就算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他也不敢太過放肆,只能隔著布料,與她肌膚相親。
  
  「楚……」她的鼻音很濃,手指按在他的手臂上,想要推開他在她腿間放肆的手掌,卻發現自己竟連手都是抖的。
  
  他看她臉頰緋紅,水眸晶亮的嫵媚樣子,乖乖躺在他身下,嬌滴滴地任他逞歡,一股邪火就這樣冒了出來,讓他渾身脹得發疼,低頭再度重重地吻她,舌頭在她唇內糾纏,左手在她的胸前揉弄著,右手拉開已然濕透的底褲摸了進去。
  
  「啊……」他的手指按在她的私處,又熱又硬,她在他的唇內喘息著,細細的腰肢挺動著想要逃開那種怪異的接觸。
  
  他直接探進去,被撐開的疼讓她皺起眉兒,伸手去拉他的手,可怎麼拉得開?他在她的入口處慢慢地一點點的摩弄,並不深處,那裡的緊與滑,讓他頻頻抽息。
  
  「以安,乖,不要亂動……」低聲安撫她,手指的動作卻沒有停止,由淺入深,一直到碰到那層軟軟的肉膜,他的心軟成了一片,望著身下悶哼的人兒,不由得柔柔地喚她的名字:「以安……」
  
  「疼……」她皺著眉兒不適地扭動,卻帶動下面一收一放地吮著他的手指,他心疼地停止動作,只是在那裡細細地摸索,一直到她再度難耐地挺腰,手指掐入他的肌肉裡。
  
  他持續地抽動,感覺到一股股的汁液流了出來,方便他的動作,輕微的水聲從她的私處傳來,聽來讓人臉紅。
  
  終於,她嗚咽著全身繃直,死命地咬住他,大腿夾住他的手臂不放,汩汩的汁水滲了出來。
  
  舒以安腦後一麻,身子劇烈地顫抖,像是被巨大的海浪拋到半空申暈頭轉向,半晌才慢慢地回過神來,看身邊的男子微笑著拿紙巾為她處理善後,倏地臉蛋發燙閃躲著他的手,羞不可抑。
  
  楚沛扳過她因為害羞而蜷成一團的身子,為她將襯衫扣上,裙子拉好,輕輕的吻印上她的額頭,「我們回家,嗯?」

  她心中五味陳雜,不知道點,似乎都有,又似乎什麼都不是。
  
  ※ ※ ※

  一直到被他帶回家裡,她仍舊是怔怔地,無法反應。
  
  「乖,去洗澡吧。」他嘆息地撫了撫她的長髮,因為剛剛的糾纏,她的髮絲沾上了沙子,就連衣服上都滿是沙粒。
  
  她愣愣地上樓,進到房裡,似乎還沒有從自己剛剛那種陌生的反應中回過種來。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明明……明明喜歡的人是……」
  
  她在房內急躁地走來走去,某些心裡一直在堅持的東西,幾乎要滿出來、衝出來,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她暗戀了康雲斯三年,少女最純真的感情,那不是假的,可是當她在楚沛的懷裡時,那種陌生愉悅的感覺,又讓她渴望地渾身顫抖,就連現在,只要想到他,她的身子都是軟的。
  
  他應該也是想要她的吧?不然他的懷抱不會那麼火熱,他的手掌不會那麼放肆,可是為什麼在最後關頭,他都會停住不做?
  
  「安安,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會想要她,就算不喜歡,也會要。」于佳辰的話這時突然在她的腦中響起,可是楚沛卻沒有要她,難道,他其實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她長得不夠吸引他嗎?
  
  她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一樣,猛地衝到浴室的鏡子前,她看到了鏡子裡那個陌生的女人,猛地停住腳,那雙眼眸明亮得像是可以滴出水來,嘴唇紅潤微腫,她怔怔地伸手去摸,帶來輕微的疼痛,提醒了她之前的那場瘋狂,唇舌間對他留下來的感覺依然鮮活。
  
  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她不知道,可是她隱隱地肯定這一點,再撫上自己的脖子,雪白的肌膚上,有一抹淡淡的粉紅尤其醒目,那是他剛剛留在那裡的。
  
  「傻瓜,我不會丟下你的,永遠不會。」
  
  永遠不會,那四個字不斷地在她腦海裡迴盪,閉上眼,浮現的卻是他溫柔的笑,輕輕地喚著她:「以安,以安……」
  
  她衝了出去。
  
  楚沛洗澡洗到一半時,被那個大力拉開浴室門的女子給嚇得愣住了,真是了不起,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嚇到,而且還是被她。
  
  「以安。」
  
  她瞪著他,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狂亂和堅持,「我想做完剛剛沒有做完的事。」
  
  他抽息,望著她的眼神是凌厲的,臉頰上有塊肌肉在抽緊。
  
  「怎麼樣?」

  「舒以安!」他冷冷地叫她的名。
  
  她挑釁地揚起一道眉,瞪向他。
  
  「你以為我不敢嗎?」他的笑容很冷冰,也沒有浪費時間去遮自己赤裸的身子,「我告訴你,只要你敢給,我就敢要。」
  
  這次她沒有害怕,也沒有退縮,後背挺得筆直,「楚沛,只要你敢要,我就一定敢給。」
  
  很好,這次不會再有猶豫。
  
  兩具身子糾纏著倒入臥房裡鋪著深藍色床單的大床之上,男子渾身赤裸,結實的肌肉還有未來得及擦乾的水珠,在淡淡的燈光下泛著性感的光,女子黑鴉鴉的長髮驚心動魄鋪了滿枕,像是充滿了生命力般,美不勝收。
  
  肌膚磨蹭間,衣服、裙子,像是水流般傾洩而下,當她跟他一樣不著寸縷擁吻在一起翻滾輾轉時,突然,那激烈的吻停了下來。
  
  楚沛直起身子,定定地打量著身下女子晶瑩赤裸的身子,她的皮膚溫潤而細膩,如同最最頂級的白瓷,如冰似玉,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妙的美景嗎?
  
  烏髮、雪膚,眼眸裡的水光就如同清晨湖面的白霧,蒙朧迷離,襯得嘴唇越發鮮艷,因為他的吻而濕潤著,粉紅的小舌微吐,銀絲微漣,端得是香艷無比。
  
  飽滿的胸部,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修長的腿,每一分每一寸都讓他著迷,他的掌心刺痛,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他的眼神太銳利、太驚人,就像是要將她生吞下去般可怕,全身赤裸地袒露在他面前,被他這樣盯著,她覺得不自在,羞窘地扭動,想要逃離那種灼熱的目光。
  
  胸前的嫩乳漾起讓人窒息的波浪,極靜之後的這個細微動作,就是點燃炸藥的那抹火花。
  
  楚沛直接啃上了她白皙的頸項,在那片光潔中反覆流連,愛極了那裡如絲般的滑膩,手掌揉上了她的豐腴,知道她喜歡怎樣的,就偏偏不照她的期盼來,手指掐住那粒珠玉重手一扯。
  
  「痛……」她不依地掙扎,眉頭微皺。
  
  「痛嗎?」他低笑著輕哺,字句都合在喉間分外磁性,「那我來親一下。」嘴唇順著她的脖子一路往下,吮上了她的那抹嫣然。
  
  她在他的唇下抖了起來,他的唇齒比他的手更壞,吸吮啃咬,弄得她扭動喘息,卻怎麼都玩不夠,手掌悄悄地往下分開她緊閉的腿兒,觸到一絲濕滑就探了進去。
  
  「唔……」她繃直身子,之前在沙灘上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她哽咽不清地哼著,被他碰觸的地方酥麻而酸軟,難受得緊。
  
  漸漸地,他的指間揉出細膩的潤澤,一指、兩指、三指,聽到那清晰的水聲,他們的心跳都變快,她的呼吸更是急促起來,被那種又是爽快又是羞怯的情緒衝擊著,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的頭,「啊……不要……玩……」
  
  他從她的胸乳間抬起來,緊緊地盯著她,半晌,緩緩地開口:「我沒有玩,我很認真。」隨著他的話語,他的手指往裡一探,按到她的要緊處……

  「啊!」她驚呼出聲,身子像是被電擊中似的弓了起來,死命地絞住他的指,感到身下非常不對勁。
  
  「舒服嗎?」他很認真地打量著她的臉蛋,不放過她每一絲的表情,像是在研究般,指下細細地摩挲撫摸,將她所有最羞人及最難以啟齒的隱秘一一撫遍。
  
  這……讓她怎麼回答?舒以安雙手捂著臉兒,想要遮住那種臊意,某人也不勉強她,直接俯身下去,臂彎將她的大腿壓得更低,讓她全然地袒露。
  
  他吻了上去。
  
  「啊……不……」她驚得直扭動,這種事情太過分了,超出她的承受範圍,讓她慌張不知所措,但她的扭動卻是將自己與他的唇更重地摩擦,就連他的舌都就著那股力道,探了進去。
  
  觸電般的快感,從他的唇舌間直直地竄入她的體內,心臟像是被麻痺了般,強烈的巨大的快感在那一瞬間將她滅頂。
  
  身下清晰無比的咕噥吞咽聲,還有某人放肆的舌,讓她顫抖痙攣,狠狠地抓住身下的床單,扭起一團糾結的緊皺。
  
  當那種讓人瘋狂的感覺衝上來時,她尖聲地叫著,拚命地想逃開他的唇,但被他死死地按住,於是,她很丟臉地在他的舌間崩潰。
  
  伸手捂住眼睛,她哭了起來。
  
  他低笑著來扯她的手,她怎麼都不肯放開,但論氣力她又怎麼是他的對手,被他拉了開來,看到他唇邊的笑,更看到他唇上那一片滑膩膩的濕……
  
  又羞又惱,又窘又怒,她的水頰染上了嫣然的艷,分外明媚。
  
  他低頭吻住她,唇舌相交間讓她也嚐到了自己的滋味,趁她被吻得再度失神時,他握住自己的慾望,抵住她那片水澤。
  
  那種脆弱面前的強大壓迫力,讓她的腦中猛地一晃,清醒過來,一股酸澀的感覺衝了上來,她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他深邃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看盡她的表情,看透了她眼底最細微的情緒,但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挺身而入。
  
  她的心狠狠地一痛,突然哭了出來,早已經汗水淋漓,身子還在高潮裡起伏,這樣被他衝進來,明明沒有覺得很痛,卻為何會痛成那般,喊也喊不出只能悶哼著咬他的唇,雙手和腿兒緊緊地纏住他,眼睛卻疼不可遏,眼淚就那樣痛快地流了出來。
  
  他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低頭狠狠地吻她,像是要將她的嘴唇和舌,統統都嚼碎了咽下去般地吻,如狼似虎,身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憐惜,大力地頂入和抽出,每一下都是又沉又重。
  
  鮮紅的血液從他們結合的部位,隨著他們的動作慢慢地淌出來,染濕了身下的深藍色床單,隨著他的動作飛濺開來,一點點地印上布料,凌亂又複雜。
  
  她縮在他的身下,唇被他堵住,嗚嗚咽咽地哭,眼皮兒泛起淺淺的紅,眼淚像是止也止不住般濕了整張臉,黑色的髮絲被汗水和淚水黏在臉上身上,無比狼狽。
  
  他鬆開她的唇,臉色是沉的,可身下的動作卻依舊是沉默地繼續,琥珀色的眼睛閃著像是要吃人般的光,緊緊地盯著她,很認真很認真,認真到可怕的地步在做著那件事。
  
  她又是痛又是難過,第一次感覺自己在他的眼底下無所遁形,連最最隱私的秘密都隨著他的動作被翻攪出來,她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胸口哽得發痛。
  
  可是為什麼,在他的眼神下,她的心也會顫抖起來?而且是那種要命的顫抖,她忍不住抬起身子去吻他,被他一把按下去,繼續發狂地衝撞,那種強大的劇烈的快感,從他的慾望戳進了她的最深處,再從那軟嫩的地方迅速地往上衝,四肢百骸無處不是酥的。
  
  她再度抬頭去吻,依舊被他按住,不吻她,不抱她,只是那樣直接地強烈地占有她,反覆再三之後,她明明是難過的、是心痛的,為何卻會覺得那麼委屈?
  
  「楚……楚沛……」她喚著他的名字,焦急又嬌弱,喘息聲、呻吟聲,還有哭得沙啞的嗓子,聽來別樣入耳。
  
  他盯著她,表情嚴肅,甚至是凶猛的。
  
  「楚沛……」她再度哭起來,淚水漣漣,哽得說出不話來,哪怕被他強壯的手臂給壓住了,可她還是掙扎著想去摟他、去吻他,掙扎得滿臉通紅,急得頻頻扭動,她突然有一種害怕失去的感覺。
  
  他的眼神柔軟下來,低下頭,順了她的心意吻住她,嚐到她頰畔的鹹味、澀味和苦味,倔強的女人,怎麼會倔強成這樣子,可為何他就是不能對她狠心一些?
  
  偏偏不能!
  
  她在他的吻裡軟軟地哭了出來,那樣的淚,他不想看到,抱著她翻過她的身子,將她擺出趴跪的姿勢,握住她的腰,凶狠地衝撞起來。
  
  那種強大的快感像是巨大的漩渦,一瞬間就將她卷住,她尖尖地叫,不依地躲避,卻怎麼都逃不開他的箝制。
  
  瘋了、狂了,身後的力道越來越大,越來越強,那種痛到爽到不能呼吸的感覺,也猛地衝了上來,終於到了她的極限了,她激烈地扭動起來,身子抽搐著緊緊地揪住臉側的床單,哀哀地哭。
  
  她死命地絞緊他,拚命地吮,用力地吸,他粗喘起來,又恨又怒,重重的戳進去抵住她,熱熱地射了出來。
  
  她哭得喘不過氣,軟軟地趴在床上,他沉沉地壓在她的背後,她覺得連空氣都快要被他壓光的時候,他把她翻了過來,靜靜地打量著她。
  
  紅腫的眼睛,紅紅的鼻,還有流血的嘴唇,可憐兮兮。
  
  他輕嘆一聲終究還是不忍心,吻了吻她。
  
  她哽咽著撲入他的懷裡,抱著他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不再是壓抑而沒有聲息的哭泣,而是大聲又酣暢的哭,眼淚不斷地掉出來,淌濕了他的胸膛。
  
  他抱緊她,手掌在她身上徐徐的撫摸,像是安撫也像是輕哄,隨她哭,任她鬧,終於,等她哭累了,慢慢地睡著後,她的手還是牢牢地抱著他的腰。
  
  他輕輕地為她調整姿勢,她卻不舒服地皺著眉,哭太久讓她的聲音依舊還是抽噎,喃喃地道:「唔……楚沛,不要吵。」
  
  他心裡的陰霾,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被揭了開去,一片晴朗。
  
  接下來的日子,無風無雨好晴天,他們的生活依舊是平淡而且快樂的。
  
  她乖巧地跟在他的身旁,他們像是天下間最普遍的情侶,做著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
  
  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睡覺,簡單的牽手,深情的擁吻,激烈的做愛,年輕的情感從來都是熾熱如火的。
  
  每次青伯夫婦看到他們手牽著手去買菜、散步,就會取笑他們,她每次都會紅著臉靠在他的身邊,而他則是唇邊帶笑,心情愉悅。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完,她要回台中的家裡,畢竟暑假兩個月的時間她都在外面晃,也說不過去,於是依依不捨地分開,因為他還要留在南部拍些照片,所以她一個人回了家。
  
  ※ ※ ※

  分開的日子,很奇怪地想念,但他每天的電話和簡訊總是會讓她的心情特別好,不過最近他們的聯繫變得比較少,他去了外地拍照,要幾天的時間,而且山上訊號不好,也少有機會可以打電話、傳簡訊。
  
  「舒以安,快出來吃飯。」處於變聲期的鴨嗓在客廳大呼小叫,吼得整幢樓都聽得一清二楚。
  
  舒以安望著手裡的手機,咬了咬唇,裡面只有一封她打到一半的簡訊,她猶豫了半天,還是刪掉,算了,也許他手機訊號不好,根本就收不到呢。
  
  「舒以安!」鴨嗓再度尖叫,粗嗄地刺耳。
  
  「來了啦!」她不甘心地起身拉了拉身上滾皺的裙子,將手機塞到口袋裡,打開房門走出去。
  
  舒家是很簡單的五口之家,舒父是普通的公務員,媽媽在醫院當護士,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舒以安在中間,她哥哥跟她相差七歲,早就已經工作搬出去住,她在台北念書,比她小三歲的弟弟目前在台中念高一,正處變聲期,又敏感又壞脾氣。
  
  爸爸上班去了,媽媽也在醫院,就留著兩個小孩看家,舒家衛被迫弄了午飯,滿臉不開心,而且某人居然還要三催四請才出來吃飯,氣得他快要跳起來。
  
  「搞什麼這麼久才出來!」
  
  「小孩子管那麼多幹嘛啦。」舒以安慢慢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望著桌上擺的那一碟看不出是原型的東西,「這是什麼?」
  
  「蛋炒飯啦。」
  
  「這是蛋炒飯?」她用勺子舀了舀那些黏在一起的「物體」,可以把蛋炒飯炒得這麼像黑炭的人,真是天才,她要是會吃,就真是怪了咧,「媽媽明明有留菜,我們拿出來加熱就好,你弄什麼蛋炒飯?」
  
  「那個……沒有了啦。」
  
  「怎麼會沒有?媽媽做很多耶。」
  
  「沒有就沒有,你問什麼問?」呆然叛逆期的小男生不好惹,立刻發飆。
  
  她是淑女,不跟小孩子吵架,舒以安走到廚房拉開冰箱,發現媽媽準備的菜真的都不見了,再看洗碗台裡亂放的碟子,瞬間明白為什麼不見了。
  
  「舒家衛,你居然把菜都吃光光?」
  
  「怎樣啦?我餓了吃東西不可以喔?」舒家衛埋頭猛吃自己炒的蛋炒飯,其實也沒有很難吃呀,至少還吃得出飯味嘛。
  
  「你!」伸手指住他,半晌,頹然放下,算了算了,她進房間拿錢包,乾脆出去吃,不跟小孩子計較。
  
  「喂,舒以安,你出去買東西吃嗎?那你記得幫我包一份滷肉飯,我要多加一顆滷蛋,對了,還有……」
  
  這個死小孩,他還點餐?太可惡了!用力關上的大門,當作是她的回答。
  
  舒以安走出去才發現太陽很大,天氣很熱,中午時分完全熱得要冒煙了。她雙手插在長裙在口袋裡,慢慢地走著。
  
  好像也並不餓,又不想回家對著舒家衛那個傢伙,天氣很熱,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有點悶,她埋頭走著,不辨方向,不看路標,就這樣無意識地走著。
  
  路邊的行道樹被太陽曬得失去水分,無精打采,樹上的蟬在那裡聲嘶力竭地拚命叫著,她伸手握著口袋裡的手機,既不掏出來看,也不放開,就這樣一直握著往前走。
  
  周圍一片安靜,她抬起頭來,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高中時的校園。
  
  暑假的校園自然是悄無聲息,這裡的一草一木她都非常熟悉,慢慢地一路走過去,找到自己最愛的鞦韆,樹蔭下陳舊的鞦韆,慢慢地蕩著。
  
  不知道是誰在學校的後面設了這座鞦韆,剛好斜斜地對著籃球場,她念國中時每天放學都會來這裡等楚沛,經常坐在這裡看他打籃球。
  
  她也是那時候認識康雲斯的,楚沛跟他同一屆,又是隔壁班,兩個班經常一起打球,他們打球的時候她就坐在這裡看,看著看著,就喜歡上了康雲斯。
  
  口袋裡手機昀簡訊提示音響起,她慢吞吞地摸出來打開。
  
  在哪裡?
  
  是楚沛,她淚盈於睫,很緩很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回他,外面。
  
  明明只有兩個字,她卻足足按了十分鐘才按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會那麼難過,好像在生氣他離自己那麼遠一樣。
  
  接著就是沉默了,他沒有再回傳簡訊過來。
  
  舒以安坐在那裡慢慢地搖著鞦韆,抬頭望著那片濃濃的綠蔭,風兒吹拂而過時,樹葉被吹得晃動,陽光抓緊機會在這空隙間灑下來,照在她的眼皮上,一片白茫。
  
  她的頭輕輕地靠在一旁的鐵鏈上,慢慢地閉上眼眸,像是睡著了般,身子以一種極緩的速度搖著鞦韆。
  
  時間在這夏日的午後彷彿凝滯了般,就連蟬聲都變成了空白相框裡逐漸消失的背景,所有的一切在這瞬間都褪去顏色。
  
  忽然,眼前隱隱的黑擋住了太陽的溫度,她慢慢地睜開眼,一時不適應光亮,眼前一片白,好半晌才看清楚,一隻手掌遮在她的眼前,不近不遠,她的心跳突然 像是失去控制般,如同從夢中被驚醒一樣迅速地回頭,看到那張平靜的臉龐,可是眼睛裡卻隱隱有怒火,她算是了解他的,看他好像沒有很高興的樣子,她眼裡的光 慢慢地暗下去。

 第五章

  他眼裡的光銳利得像刀片,她又坐在這裡,是在想誰?怎麼都沒有想到,當初她等他打球,就那樣會喜歡上康雲斯!每當想到這裡,他都會恨。
  
  這個傢伙今天居然又跑到這裡來,實在是……
  
  楚沛轉身就走!
  
  舒以安被他那幾分陰沉的臉,給弄得本來見到他的喜悅悉數消失了,再看他好像發脾氣般地轉身就走,嚇了一跳,站起來傻呼呼地追了幾步,「楚沛,楚沛!」
  
  越叫越走,她乾脆不叫了,站在那裡望著他的身影迅速地消失,極大的委屈湧上心頭,這人怎麼可以這樣!她又沒有做錯什麼,又沒有得罪他,他心情不好,就不要來找她呀,又不是她讓他來的,居然跟她發脾氣!
  
  怎麼這樣!越想越惱,越想就越覺得憋屈,明明這麼長的時間他都沒有消息,一回來就莫名地發脾氣,楚沛最討厭了!
  
  她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坐在地上,臉蛋埋到膝蓋哭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難過、這麼委屈。
  
  楚沛,你這個混蛋,明明就說過,要讓我開心,會寵我的,現在是怎樣?討厭!討厭!
  
  「別哭了。」一聲嘆息響起。
  
  她頭也不抬理也不理,哭得更大聲。
  
  楚沛定定地望著她,看她烏黑髮絲中那個小小的、白白的髮旋,跟她一樣,明明是弱小又討巧的存在,可有時卻又固執而倔強,他的指腹發癢,很想去摸摸那點可愛的白,而他也真的動手了。
  
  他伸手稍稍用力地戳了戳她的髮心,她直接傻住,抬起布滿淚痕的臉蛋,「你……你對我發脾氣,現在還戳我!」
  
  他變壞了,說什麼對她好,現在不但對她不好,居然還動手欺負她!她不要活了,舒以安乾脆放聲大哭。
  
  楚沛像是被她的哭聲給嚇住,愣了半天才伸手去拉她。
  
  她用力地拍開他的手,「走開!你最壞了,我不要理你!」
  
  「我怎麼壞了?」
  
  「你這麼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一回來就對我發脾氣!」
  
  他沒有發脾氣,他只是以為她在想康雲斯,所以……唉,這個傢伙,可真能折騰人!
  
  可是地上那麼涼,她坐在那裡總是不好。
  
  「你要是不起來,我真的走了。」拋惱得要命,咬著唇不回答。
  
  這個傢伙又犯倔了,他無奈地嘆氣,「好了,不要生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除非你給我買霜淇淋!」
  
  這個傢伙,他眼裡的光很快柔和下去,伸手去握她,「不是快到生理期了,還吃冰?」
  
  她的臉蛋變得粉紅,害羞地有些不知所措,「你……怎麼……」
  
  從小到大她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何況他現在還是她的男朋友,他當然知道她要問什麼,只是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指尖吻了吻,「要愛惜身體,知道嗎?」
  
  感動而且心酸,她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委屈。
  
  「我之前在山上收不到訊號,可是我一做完工作就立刻趕回來見你了。」而且他還知道她在這裡,一來就找到她了。

  舒以安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好吧,是她任性,「楚沛……對……」
  
  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也將她未說出口的道歉給吞掉,舌尖溫柔且小心地舔吮著她的唇瓣,一下一下似乎在細細的描繪一般,無比愛戀,一旦吻住便捨不得放開。
  
  這是怎樣的一個吻呀,又溫柔又甜蜜,又纏綿又讓人心醉,明明沒有強烈得讓人窒息的激吻,卻比以前任何一個親吻都要讓她心痛,心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說過,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他捧起她的臉蛋,望著那張容顏,那張已經熟悉得閉上眼睛也鮮活無比的臉蛋,「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覺得自己在他的溫柔裡面快要溺斃。
  
  「不要哭,以安。」他吻了她的淚,也嚐到了她的苦澀,「在我身邊,不要哭好不好?」
  
  她抬眸怔怔得望著他,他的眼眸裡有著無盡的溫柔,像是那晚沙灘上,燦爛的星空都跌入了他的眼中。
  
  「如果跟我在一起感到開心,那就在一起,如果傷心,就不要勉強。」
  
  他怎麼可以這麼體貼、這麼溫柔?
  
  她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撲入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哭得渾身顫抖,哭得喘不氣來,似乎跟他在一起之後,她經常會哭,可是每次哭過之後,卻又覺得心裡是甜的,那麼甜。
  
  他抱著她,不哄她也不安慰她,只是那樣抱著她。
  
  可是就這樣抱著,也夠了,他給她的心安,她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
  
  好久之後,她已經哭得精疲力竭,哭得不斷地抽噎無法停下來,他坐在鞦韆上,而她則坐在他的膝上,臉蛋從他的懷裡抬起來,摟住他的脖子,用沙啞的嗓音急吼吼地表決心:「我答應你,以後都不哭。」
  
  這個傻子!他伸手將她掛在睫毛上的淚珠給沾了去,「不是不讓你哭,但以後想哭,可以到我的懷裡來哭,不要一個人傷心,好不好?」
  
  還能再感動嗎?她眼底又蘊上水氣來,在他的面前,她真的特別脆弱,也特別容易掉眼淚,她緊緊地抱住他,臉蛋貼在他的脖子上,濕漉漉的臉頰一直潤進他的心裡去,低低地柔柔地喚著:「楚沛。」
  
  「嗯?」
  
  「我們回台北,好不好?」突然想就這樣跟他走掉,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就這樣跟他在一起不分開。
  
  「好。」
  
  「我搬過去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摟著她腰的手臂猛地一緊,他沉默半晌之後,還是低低地應了一個字:「好。」
  
  ※ ※ ※
  
  「沒有想到你們的日子過得不錯。」于佳辰捧著手裡冰冰涼涼的西瓜汁,美美地喝上一口,舒服地直瞇眼睛。
  
  「唔。」舒以安趴在沙發上,慢慢地翻楚沛放在茶几上的那本攝影雜誌,應得有些許漫不經心。
  
  「喂,舒小安。」于佳辰伸腳輕輕地踢了踢好友的腿側,「你還好嗎?」她抬頭朝她笑著,「很好呀。」
  
  沒心沒肺!于佳辰氣餒地頓了頓,她明明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卻還是……
  
  「小辰,你放心,我真的很好。」舒以安放下雜誌靠近好友,拍了拍她的肩膀,「楚沛對我非常好。」
  
  她當然知道楚沛對安安很好,再也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男友了,對安安照顧得細緻體貼到不行,千依百順,她要怎樣都可以,兩人也真是整天黏在一起,逛街、 吃飯、看電影,就連舒以安去打工,他都是照接熙送,如果不是今天他去外地拍雜誌照片,恐怕舒大小姐還沒有時間陪她在這裡閒聊呢。
  
  楚沛對舒以安的用心,她看得非常清楚,可是安安呢?安安以前那麼喜歡康雲斯,那她現在……所以她才對他們的感情很擔心。
  
  「可惜今天楚沛不在家,不然你可以試一試他的手藝。」舒以安摟著好友的手臂,頭靠在于佳辰的肩上,臉上的表情可是真的驕傲呢,「他做的宮爆雞丁可真是一流,你不是最愛這道菜嗎?我跟你講,楚沛真的什麼都會……」
  
  在她滔滔不絕的楚沛怎樣怎樣中,于佳辰突然就放下心來,安安語氣裡面的快樂是掩蓋不了的,這麼多年,她第一次看到安安這麼眉飛色舞,她還要再擔心什麼呢?安安跟她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她是怎樣並不代表安安也會那樣。
  
  她們兩個有一個可以得到幸福,也是好的。
  
  沉重的事情于佳辰不想去想,轉頭細細打量著他們兩人愛的小窩,空間不算大,但真的很整潔溫馨。
  
  雖然安安搬進來住了不到兩個月,但這二十坪左右的小公寓已經處處可以看到她的影子,桌上放著她最愛的水杯,沙發上放著她心愛的花朵形抱枕,還有窗簾也換成了粉色,餐桌上鋪著的是精緻的蕾絲桌巾,這些都不是楚沛那樣的男子會有的東西。
  
  小小的房間打理得非常舒適,窗明几淨,地板光潔,開放式的廚房裡,排放的鍋子、鏟子之類的用具都擦得明亮,放在那裡,整整齊齊。
  
  這些,完全不像是舒以安的風格嘛。
  
  「你家楚沛,可真是賢慧呀。」于佳辰不由地感嘆道,她跟安安一起上台北,就一起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小公寓住,對好友的生活習慣再了解不過。
  
  舒以安雖然不是那種很邋遢的女孩,但也稱不上勤快就是了,她們住一起時,家裡的清潔是輪流來做,這個禮拜是她,下個禮拜是安安,基本上她們都有些懶散,三天五天才整理一次是家常便飯,可看看這裡……
  
  「嘖嘖嘖,沒想到楚沛那樣子看起來不修邊幅,好像很不講究的模樣,誰知道家務做得這麼好。」
  
  「他其實也不是多勤快啦。」舒以安抱著抱枕坐好,拎過雜誌攤在腿上繼續翻,「只是他做事動作很快,每天只花個十幾分鐘就弄好了,再說家裡也不大。」
  
  住在一起才知道原來楚沛做事這麼有效率,整理家務、做一日三餐花的時間都比別人要少,而且幾乎可以同時進行,讓人嘆為觀止。
  
  家?于佳辰玩味地琢磨著這個字眼,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已經透露出很多的訊息,比如,舒以安已經把這裡當成她的小家,又比如她會在提到楚沛時,語氣裡有種不自覺的快樂,也許有些東西已經在改變,只是當事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還好意思說他?你比他可差遠了。」
  
  「唔,這倒是真的。」很乾脆地承認,舒以安抓起一個以經洗乾淨的蘋果慢慢地啃,「不過有他會做就夠了,我就不要去跟他搶,免得他傷心。」
  
  「你啊……」兩人聊得正開心時,舒以安的手機響了起來,還未接起就已經眉開眼笑。
  
  「在幹嘛?」
  
  「跟小辰聊天呢。」
  
  「她來了?」
  
  「嗯嗯。」清脆的咬蘋果聲從手機裡傳來,楚沛不由得低笑,「那你們聊,我晚點再打給你。」
  
  「欸,楚沛,等一下。」聽到他是要掛斷,舒以安立刻著急地開口。
  
  「嗯?」
  
  她一抬眸就看到好友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又窘了,「沒什麼,我……我掛電話……」
  
  「以安。」
  
  她的動作一頓,「唔。」
  
  「我很想你。」像是輕嘆一樣的聲音,讓她的心立刻軟軟的、甜甜的,唇邊的笑也揚了起來,完全忘了還有個于佳辰坐在旁邊,她細細地應道:「嗯。」
  
  「你要記得好好吃飯。」
  
  「知道。」
  
  「不准貪涼總是吃冷飲。」
  
  他今天早上好像不應該準備那麼多西瓜汁在冰箱裡的,唉,拗不過她的糾纏。
  
  「嗯。」
  
  「晚上下班要注意安全。」
  
  「好啦,你真囉嗦耶。」雖然口氣是不耐煩,但眉眼間的笑卻是怎麼都藏不住。
  
  他的輕笑聲像是在她耳邊一樣,忽然讓她想起那些灼熱的夜晚,他的喘息還有他的汗水……臉蛋突然變得通紅,就連握著手機的手也微微地顫起來,討厭,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心虛地往好友望去,果然看到她促狹的笑容,立刻大窘,「好了,我不跟你講了。」
  
  「那好,你掛掉吧。」
  
  「唔。」
  
  每次都是這樣,他都讓她先掛電話,這次他們都沉默了十幾秒,誰都沒有去掛斷,一直到舒以安看到身邊好友八卦的笑臉越來越大,就連笑聲都毫不掩飾地傳了過來時,她立刻手忙腳亂地按掉手機。
  
  呼,天氣好熱,她拿過一旁冰涼的西瓜汁就猛灌,想到某人剛剛叮囑她要少喝這些冷飲,又放下杯子。
  
  于佳辰曖昧的笑,讓舒以安恨不得拿抱枕遮住自己的臉,半晌,好友忽然開口:「安安。」
  
  「幹嘛啦。」
  
  「看到你快樂,我也會開心的。」
  
  「小辰……」她有些擔心地抬頭望著自己的好友,于佳辰的事情她也清楚,她其實也擔心她。
  
  「真好。」于佳辰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兩人肩挨著肩靜靜地靠在沙發上,輕輕地舒了口氣,「看到現在的你,我覺得慶幸。」
  
  慶幸安安不像她,慶幸兩個人中,至少有一個人還是也得到幸福的,這樣就好了,不是嗎?

 第六章

  時間過起來就是飛快,轉眼間就從夏末走到深冬,耶誕節將至,新一波寒流來襲,頃刻間行人紛紛換上了厚重的大衣,縮手縮腳地在街頭匆匆行過,天空飄著濛濛的細雨,凍入骨髓。
  
  節日還沒有到,街道兩旁的商店裡,都已然掛上應節的飾品,聖誕樹上的彩燈一閃一滅,除了沒有下雪,台北街頭的冬天味道已趨濃烈。
  
  舒以安站在公車站牌邊等著公車,看著天空密密麻麻飄下來的雨絲暗自蹙眉,她剛剛打工結束,並沒有帶雨傘,現在只有希望這場雨不要轉大。
  
  等的那公車慢慢地駛進來,上車後在後排坐定,就愣愣地望著雨珠落在玻璃窗上,再慢慢地往下滑,留下一條濕漉漉的印子。
  
  她的前面坐著兩個穿著制服的女子,看來也是加班結束往家裡趕,兩人細聲地交談。
  
  舒以安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公車的搖搖晃晃,清靈的眼眸眨了眨,再眨了眨,然後頭一歪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皮沉重起來,前排嬉笑的對話,忽然變得遙遠起來。
  
  車子停停走走,車上的人上上下下,她都無知無覺,只是舒服地靠在那裡呼呼大睡,一直到司機過來搖醒她,她才猛然發覺,竟然到了終點站,她到底是睡了多久?真是的。
  
  看看時間,居然十一點多了,真糟糕,她又在公車上睡著了,她手忙腳亂地拎起包包,在司機的取笑聲中奔下車,趕緊換乘另外一輛。
  
  車子沿著回程的路慢慢駛過,她思緒又再次飄遠,腦袋點呀點的,這次努力撐著不要睡著,還好總算沒有坐過站,打開的車門,外面的雨聲清浙且響亮,看來這場雨,真的變大了。
  
  她呵著氣下了車,考慮著是走回家還是跑回家,好像在雨中慢慢地走回去,也是不錯的主意,只是這雨水冰冷入骨,呃,還是算了。
  
  正躊躇間,卻在抬眸時突然望見了那個站在不遠處朝她微笑的男子。
  
  高大的身材,黑色的大衣筆挺如新,飛揚的眉、銳利的眼,挺直的鼻子還有含笑的嘴唇,這個男人無論站在哪裡,都是英氣十足,男子氣十足。
  
  至少,不論是過路的行人或是等公車的人,目光都駐足在他的身上。
  
  可他只看到她,慵慵懶懶地撐著一把深色的雨傘,那麼隨意的態度,卻無損他絲毫的英氣,安靜地望著她,唇角微勾。
  
  她頭上的那片雨天瞬間被照得雪亮,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腳步居然是輕快的,驚喜無比,「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看到她眼裡閃亮雀躍的光,將雨傘挪到她的頭頂,為她遮住亂飛的雨絲,「來接你。」
  
  「不是說明天才回來的嗎?」他早幾天出去工作,跟她講過要明天才回家的。
  
  「嗯,提前做好,就早些回來了。」他抬手看了看手錶,像是不經意地說:「你今天比較晚。」
  
  「坐過站。」她羞愧地低下頭,某人曾經三令五申讓她坐車時一定不要打瞌睡,可是今天還是被抓個正著。
  
  「迷糊。」他的手指在她額前輕輕地彈了一記,指間帶著幾許濕潤的氣息。
  
  「你等很久了嗎?」
  
  「沒有。」
  
  「幾點回來的?」
  
  「八點。」
  
  還說沒有,他肯定已經在公車站牌邊等了她至少兩個小時,她氣惱地瞪他,「你不會打電話……」
  
  他微笑地望著她不語。
  
  她立刻掏手機出來,看到螢幕上顯示的十幾通未接的來電,立刻住了口,眼睛發紅地望著他,到底是該氣自己或者該氣他?
  
  「下雨了,我想你肯定沒有帶雨傘。」一句話逼出了她的眼淚,心裡又泛起那種濃濃的酸楚,他總是這樣待她好,不論在任何情況下,他想的永遠是她,擔心她 淋雨,可以在這寒冷的公車站牌邊等上兩個多小時,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怕,就算工作再累,他都會盡快完成,回到她身邊陪著她。
  
  一點一滴,他對她的好,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取下自己的圍巾往他的脖子上圍去,「要是著涼怎麼辦?」
  
  他失笑,止住她的動作,還是將圍巾圍到她的頸間,一圈一圈慢慢地圍好,再一點點地幫她理好,「傻瓜,我不冷的。」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溫度傳到她的手上,「你看,是不是很暖?」
  
  暖的何止是他的手,她的心都被他的手掌給捂得發熱,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楚沛,楚沛。」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
  
  她的心在這一瞬間被他填得滿滿的,除了感動更有甜蜜,她就想這樣抱著他,擁著他,只想在他的懷裡。
  
  「乖,我們回家,好不好?」他輕擁著她,拉開大衣裹住嬌小的人兒,一手撐傘帶著她往回家的路走。
  
  她像是被抽掉骨頭了般,一直往他身上賴,偶爾乾脆停下來踮起腳尖去吻他。
  
  「以安,不要鬧。」
  
  「楚沛,你不想我嗎?」她抵在他的唇邊,一字一吻地問道。
  
  他抽了口冷氣,怎麼可能不想?整整一個禮拜的分離,身體的渴望早就已經到了臨界點,這個傢伙居然還在這裡點火。
  
  他單臂摟住她,低頭重重地吻她,很徹底很色情的一吻,他的舌摩擦過她的,濕濕地舔過她的唇瓣,「我們回家,我告訴你,嗯?」
  
  這次她沒有害羞,面而迎上前,「現在就告訴我。」
  
  楚沛真的很想一把扔掉雨傘抱住她,用已經在自己腦中想像過千百回的各種方式狠狠地愛她,可是,這是在外面,在大街上。
  
  「以安,乖,我們回家……」
  
  他的唇被她堵住,她的舌在他嘴裡勾弄著他的,故意以一種激得人發抖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喘,「唔……楚沛,抱我,吻我,嗯……」
  
  後面那個字她的音刻意拖得很長,嬌嬌嫩嫩的,搔入心底。
  
  他呼吸的頻率變了,拉著她閃到陰暗的地方,瘋狂地吻她,撫她。
  
  她特別嬌、特別軟,直接癱在他的懷裡,熱切地回應他,甚至主動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以安,不要這樣。」他去捉她的手,誰知她卻輕笑著靈巧地閃過他的手,往下按在了他的勃發上。
  
  她舔著他的喉結,低低地說道:「你都硬了,怎麼不要?」
  
  這個傢伙,簡直是不想要命了,再也顧不上撐傘,將她抵在小巷的牆壁上,手掌探進她厚厚的衣服裡游走。
  
  他們呼出的氣變成了白色的霧,在這冰冷的雨夜裡,分外朦朧。
  
  無人的小巷,灼熱的情侶,還有那若有似無的粗喘聲,都讓人臉紅心跳。
  
  她的小手帶點涼意,拉開他的拉鏈直接握住了他,他重重地抽息,咬牙切齒,原來她瘋起來,竟然是這般不管不顧,可是他卻愛死了她的這種任性。
  
  她躲進他的懷裡,被他的身子還有大衣暖暖地罩著,那裡就是她小小的隱秘的空間,手兒握住他的飽滿,上下地徐徐抽動,並不熟練,偶爾甚至會握痛他,但那種生澀太誘人,這種滋味又太甜美,甜美到他幾乎要失控。
  
  「好了,好了,以安。」他粗喘著伸手去阻止她,再這樣下去,他恐怕要直接爆發。
  
  她卻不依,仍舊快速地滑動,甚至還用拇指去玩弄他最最敏感的頂端……
  
  「夠了。」他伸手堅決地去拉她,她卻湊近他,在他的唇還呵著氣,輕輕地舔他,「要不要我用嘴……」
  
  轟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在他腦中爆炸開來,他鐵青著臉,一把拉開她的手,握緊她,顧不上撿地上的雨傘,擁著她直接往家走去。
  
  那傢伙偎在他的懷裡低低地笑著,手兒不老實地直往他的某處去,被他再三鎮壓。
  
  明明只有十分鐘的路程,他們卻偏偏走了快四十分鐘,而且走得氣喘吁吁,經常走不到一分鐘,就又躲進某個陰影處吻著、撫著,熱情極度地高漲,他真是恨不得就地把她解決了,這個傢伙今晚尤其地狂野,而且非常非常得不聽話,一直在勾著他、撩著他。
  
  那把邪火已經燒得快將落到身上的雨水都蒸發掉。
  
  午夜的電梯,裡面空無一人,舒以安賴在他的懷裡,看某人故作冷靜的表情,可在他的大衣下面,她的手已經牢牢地控制住了他,時不時重手去捏他,看他的下巴越抽越緊。
  
  他緊緊地盯著電梯數字跳動,身體的肌肉越來越緊張,終於在某人一下重手之後,他咬牙將她按在電梯的牆壁上,逼近她,狠狠地擠出三個字:「老實點!」
  
  已經瘋了,乾脆不在乎更瘋一點。她的身子抖了下,明知道他的體力出奇的好,每次都可以將她折騰得要死不活,可今晚她卻特別想要惹他,想看他為她徹底失控的樣子,想要他熱烈的擁抱。
  
  她的手還是不安分,他瞪著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凶狠,「一會我要弄死你,狠狠地。」
  
  「叮」地一聲清脆響聲,提示著他們的樓層到了,她的手被某人重重地握緊,一把拉了出去。
  
  他的表情很平靜,握著鑰匙的手非常沉穩,這個男子的自控力,實在是好到爆,明明已經是……那樣了,卻還可以不動聲色。
  
  她此時倒是乖巧地,不知是被他的話嚇到,或者是別的原因,任他牽著不言不語,只是,太遲了。
  
  一腳踹上的大門,宣告著這場戰爭直接開始。
  
  他將她按在沙發上,伸手就去扯她的衣物。
  
  「唔……去房……」話來不及說完,就被他狠狠地吞了進去,羊毛短裙早就被他撩了起來,他的手急切地扯她厚厚的褲襪,「刷」地一下就拉了下來,然後純棉的底褲也沒有逃過他的魔掌。
  
  伸手微微一撫,就已經摸到滿掌甜蜜,他唇邊的笑,此時看來分外邪氣。
  
  再也沒有耐性等待,直接一插而入。
  
  「啊!」他們同時呼出來,她的眉兒輕皺,快感比痛多,雖然還是有被強烈撐開的不適,畢竟尺寸擺在那裡,可她卻忍不住將腿兒纏緊他的腰,身子急急地湊近他,在他身下如小獸般喘著。
  
  他在這事上面一貫的凶猛霸道,眼珠漲得通紅,享受完她一陣緊過一陣的瘋狂絞吮後,就挺起身子動了起來。
  
  排山倒海般的快感,從他占有她的那處迅速地放射開來,他們之間早就已經調情太久,等得太久,她渴望得身子都微微地發抖,被他狠弄的那處,有一種強烈的酸軟感,她的手不自覺地往他撐在她頰畔的手臂上摸去,順著那賁起的肌肉一直撫到他的肩,拉下他來吻上去。
  
  沒完沒了地接吻,吻得她喘不過氣來,身下的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他這次沒有想過要玩樂,每一下都是紮實的衝刺,不用技巧也不講溫柔,只用最刺激也最舒服 的方式,給她最大的快感,濡濕黏膩的肉體摩擦聲,在客廳不斷地響起,越來越清晰,幾十下之後她就抖著身子縮在他的身下嗚咽起來。
  
  一塌糊塗。
  
  他沒有等她的高潮過去,而是翻過她來,讓她半趴半跪著,再次戳了進去,她到底臉皮還是薄的,手指胡亂地摸索著,拉過抱枕將臉蛋埋進去。
  
  他依舊是狼吞虎咽般,越弄越凶,她的身子被他撞得不斷往沙發的靠背上移,又被他拉下來再重重地頂進去,力道越來越狠,她受不住死死地擰住抱枕柔軟的布料,他伸手到前面,扯開她厚厚的外套,從襯衣裡伸進去,一把握住她雪膩的酥胸,放肆地揉著。
  
  她的身下越來越敏感,越來越不對勁,那裡早已經腫脹不堪,汁水淋淋,腰肢被他按住,怎麼都逃不開他大力的衝撞。
  
  「楚沛……」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被接連不斷的高潮衝得暈頭轉向,身後男子不知疲憊的精力也嚇到了她,不由得軟軟求饞起來,「不要……」
  
  「不要什麼,嗯?」他捏住她的下巴轉過來,堵上去又是一陣黑天黑地,她哭得喘不過氣來,唾液被他的舌帶出來往下流淌。
  
  「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姿勢?」他低低地笑著,伸舌去舔弄那些銀絲,舔了又去吻她,「那我們換一個。」抱著她翻身,讓她騎在他的身上,「你來,嗯?」
  
  她的身子早就已經軟了,撐都撐不起來,趴在他的胸膛上,怎麼都不肯動。
  
  「你不做,那就我來。」
  
  這個威脅在此時此刻分外有力,她立刻打起精神在他的身上起伏,她來,至少還可以控制一下頻率,不用那麼……累……
  
  「啊!」
  
  再次失算,他揉捏著她雪白的臀肉,在她落下時狠狠地往上頂,每一下都像是要戳進她的肚子裡似的,讓她的身子越來越酸,越來越漲。
  
  好吧,她承認自己沒用,勾引他時拚命地勾引,就想看他失控,可是現在她負擔不起惹火他的下場,她好累,她的腰要斷了。
  
  乾脆趴到他的胸前抱緊他,怎麼都不肯動,「楚……」帶著鼻音的柔媚嗓音,聽來非常動人,「人家好累,饒了我,好不好?」撒嬌,拚命地撒嬌。
  
  他抱著她,享受著佳人一陣陣的緊縮吸吮,滿意地來回撫摸她飽滿的臀部,「好,我們休戰。」
  
  看她唇邊漾起笑來,他也跟著勾起唇角,「暫時的。」
  
  一把抱起她,「換個地方繼續。」於是抱著快要哭出來的人兒直接往浴室走去。
  
  那一晚,舒以安充分明白了,那個叫楚沛的男人,就是一頭怎麼都不能惹的狼,而且是餓狼。
  
  她在他身下哭得快要斷氣,哭得連聲音都啞掉,某人卻無比興奮地越戰越勇。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不該想著去撩他的……

  ※ ※ ※  
  
  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室外依舊是一片風雨,可是室內卻溫暖如春。
  
  兩人赤裸的肌膚貼在一起,有一種別樣的親暱軟滑,舒以安在他懷裡輾轉,一動腰肢立刻就軟了下來,慢慢地睜開眼睛,凝入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之中。
  
  他朝她緩緩地一笑,她的身子立刻抖了起來,見他伸手過束,她下意識地往後縮去,「拜託不要,我真的好累。」
  
  他的笑意更濃,指了指床頭,她順著他的指尖望過去,看見早已打開的櫃子,不解地問:「怎麼了?」
  
  「就算我想做,保險套卻已經用完了。」
  
  用……完了!她的臉蛋立刻通紅,明明他走之前,他們才拆開一盒新的!
  
  「很失望,嗯?」他的身子輕拱她,某處已經生龍活虎的部位,在她的小腹上一下一下地頂著,「我出去補怎麼樣?」
  
  她會被他弄死的,舒以安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傻瓜,逗你的。」他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再玩下去,你真的會受傷。」他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小腹,暗示性地輕壓,「已經腫起來了,我給你上了藥。」
  
  上過藥了,上過藥了,這四個字不斷地在她腦海裡迴盪,她簡直要抬不起頭來。
  
  他輕笑出聲,無奈地低嘆,「有膽子玩,沒膽子承受的傢伙。」
  
  「我哪裡知道……」餘下的幾個字,輕得根本聽不清楚。
  
  「什麼?」他的聲音此時聽來特別有磁性,讓她的心又顫抖起來。
  
  「我哪裡知道你這麼禽獸!」她恨恨地把話說清楚。
  
  「禽獸?」他唇邊的笑更濃,「好詞。」抱著她轉身,將她壓入床褥之中,「我還可以更禽獸些,你要不要試試?」
  
  「你才捨不得。」她這次倒是沒有被他嚇到,知道他在床上一貫的凶猛,卻又無比地心疼她的身體,所以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又拉著她做。
  
  事實上,昨晚也是她把他惹急了,才讓他怎麼都不肯放過她,說到底,某人自找,怨不了別人。
  
  「是捨不得。」他很爽快地承認了,伸手去理她的髮絲,免得被她壓在身下扯痛她。
  
  她閉著眼睛,感覺到雖然全身酸軟,但身子卻還是很清爽,看來昨晚某人折磨她之後,還是記得抱她去洗個澡的,即使她早已經失去了知覺。
  
  他總是這樣對她好,好到她的心就像是泡在一池水裡,水中有酸有甜,各種滋味都有,讓她的心都跟著那水一樣變得複雜起來,自己都亂了。
  
  「楚沛,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傻瓜。」他吻住她的唇,淺嘗輒止,「好就是好了,哪有什麼為什麼。」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是長得漂亮,但絕沒有到驚艷的地步,她的性子偶爾溫柔,但那只是對別人而言,在他面前,她愛哭、愛鬧甚至還愛發脾氣,她對他也沒有特別的好,又不會做家務也不會做飯,他當初到底是為什麼會接受她?
  
  「哪裡還有那麼多為什麼。」他抱著她,撫開她頰畔的髮絲,認真地望著她,「愛情有那麼需要理由嗎?」
  
  這是他第一次直接跟她說愛,聽到了卻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她甚至感動得想要流淚,「愛情?」
  
  「是的,我愛你。」他一下一下輕輕地撫著她的肩,「因為愛,所以就深愛。」
  
  他的眼裡全部都是她,滿滿的她,「因為愛你,我才會盡自己的一切對你好,我愛的那個人,她不用最美,也不用最溫柔,只要我愛她,就願意給她全世界最好的,而你,舒以安,剛好是那個她而已。」
  
  若愛,就深愛,很簡單的道理,不需要複雜的詮釋,他的心思、他的情感,從來都是明明白白的,他說得很清楚了,他對她好,不是因為她怎樣,值不值得,僅僅是因為他想要對她好而已。
  
  他又害她哭了,臉蛋貼在他的胸膛上,臉頰上濕漉漉地一片,他對她的感情,她又怎麼會不明白,他太好,顯得她又太壞。
  
  「楚沛。」
  
  「嗯?」
  
  「謝謝你。」
  
  「我不喜歡聽抱歉,同樣不喜歡聽道謝。」
  
  「好,我以後都不會說。」他笑了,緊了緊手臂。
  
  她翻身趴在他胸膛上,「你打開我這邊的床頭櫃。」他側過身子,伸手依言拉開抽屜。
  
  「第三個格子裡面的那個盒子,你把它拿出來。」
  
  他認出來了那個盒子,眼神一暗,卻還是拿了出來遞給她。
  
  舒以安裹著披子在床上坐好,慢慢地打開盒子,那抹鮮綠靜靜地躺在盒子的中央,她將盒子放到他的手中,「你幫我戴。」
  
  他抬眸望著她。
  
  她朝他微微一笑,認真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戴著它,因為它是我的幸運草,它給了我最美好的感情。」
  
  他也開始微笑起來,拎起那瓣碧綠,輕輕地撫過,「你確定?」
  
  「確定。」
  
  「這次戴了就不准取下來。」
  
  「嗯,不拿下來。」銀白的鏈子繞過她秀氣的頸項,雪膩的肌膚上,一瓣嫩綠靜靜地綻放,代表幸運和幸福的四葉草,在她的胸前安然舒展,她伸指摸了摸光滑的葉片,朝他甜甜地一笑,「好看嗎?」
  
  「好看。」他眼裡的光,是真真正正愉悅的光。
  
  他知道她戴上了他送的鏈子意味著什麼,她真的接受他,這對他而言,是最大的快樂。
  
  她湊上前,在他唇上淺淺地吻一記,「楚沛,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他摟住她不讓她後退,嘴唇用力地回吻她,「開心就好。」
  
  所求所想,不過是希望她跟他在一起能夠開心,終於,他做到了。

 第八章

  唉,她這輩子想要贏過楚沛,是不是真的就是不可能?
  
  舒以安抱著課本在學校的小徑上慢慢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啃著指甲,眉頭微皺,她難得想要奮起反抗一回,結果居然被某人「殘酷」鎮壓了,這樣下去,她會不會被他欺負得很慘,永無出頭之日?
  
  楚沛說今天他會回學校看望老師,讓她乖乖地等他一起回家,剛好她現在無事,乾脆就四處逛逛打發時間,她最近被班長那哀怨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馬上要畢 業了,她因為要繼續念研究所,就比找工作的同學多了幾分清閒,楚沛說讓她多選了幾門課,一來多學點知識總是好的,二來也免得她整天無所事事,到處惹是生 非。
  
  真是的,她哪有惹是生非。
  
  不平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看見不遠處的那片濃綠的樹蔭,她立刻眉開眼笑地奔過去,打算坐下來好好躺一下,剛剛坐下就被旁邊傳來的談話聲給勾起了八卦的興趣,她起身小心地撥開濃密的樹葉,看到楚沛跟康雲斯一起站在路邊時,她吃驚不小。
  
  天,他們怎麼會聊到一起的?她記得楚沛跟康雲斯的關係在上大學之後,好像就很冷淡,基本上遇到也不會打招呼,以前他們好像還不錯的樣子,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你家小可愛今天怎麼沒有帶在身邊,你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外面逛?」康雲斯不正經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舒以安皺了眉,小可愛,是說她嗎?
  
  「康雲斯,我很忙,你有話麻煩快說。」楚沛依舊是一臉的雲淡風清,面容平靜。
  
  「哼,你以為我很閒嗎?」康雲斯看到他那種模樣就氣得百爪撓心,「當年如果不是你,她現在就是我的女朋友。」
  
  「喔,何以見得?」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以安以前暗戀的那個人是我吧?」康雲斯英俊的面容,因為回憶而微沉,「如果不是你讓柯盈然來跟我表白,我又怎麼可能會錯過她?」
  
  柯盈然?她不是T大有名的校花嗎?是當年康雲斯的女朋友,也就是讓她黯然失落的那個女孩,怎麼會……
  
  「她跟你表白,與我何干?」楚沛很淡然地說道。
  
  「無關?」康雲斯冷笑,「後來我才知道,其實當初她喜歡的人根本就是你,如果不是你透露給她知道,我是康氏企業的太子爺,她又怎麼會來跟我表白?」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是你親口跟我說,你喜歡柯盈然的吧?」
  
  「那又怎樣?」美女他都喜歡,何況柯盈然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你喜歡她,她又來跟你表白,你也接受了,這一切理所當然,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根本不是因為喜歡我這個人,而是看中我的背景。」這一點才是康雲斯最恨的,從小到大,他因為家世顯赫,接近他的人都是懷有目的,所以他決定找女友 一定要找一個不愛錢的,在高中時一直低調普通,結果還是被楚沛給擺了一道,關鍵是,那個女人還是因為楚沛自己不要轉推給他,真是太可恨了!
  
  「喔,那你至少應該慶幸,你還有背景可以讓她看中。」
  
  也就是說,他本人沒有一點值得別人喜歡的地方嗎?
  
  這下康雲斯真是氣得夠嗆,「如果不是你暗示她來跟我表白,現在我就跟舒以安在一起了。」
  
  舒以安完仝呆住了,原來當年那場讓她哭得死去活來的愛情,居然是楚沛一手造成的?
  
  他為什麼總是這樣?一直在插手她的感情,他明明知道她那時候多麼喜歡康雲斯的!
  
  「楚沛,你太過分了!」一聲怒斥,卻不是出自康雲斯之口,而是舒以安再也忍不下去,直接衝了出去。
  
  「以安。」康雲斯吃驚地望著她,她怎麼會在這裡?
  
  舒以安根本就沒有看他,只是心痛無比瞪著楚沛,「原來當年的事情是你的計畫。」
  
  「我們回家去說。」楚沛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吵架,伸手去拉她。
  
  「回家?回什麼家?那裡是我的家嗎?」舒以安激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閃開他的手,「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喜歡來操控我的人生?我愛什麼,喜歡什麼,要做什麼都要由你決定?難道我的意願從來都不重要嗎?」
  
  楚沛冷著臉望著她,沉默。
  
  「我暗戀他三年,你是知道的。」舒以安指著康雲斯對他說,「可是原來他的女友,喜歡的人其實是你。」她的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酸意,也不知道到底什麼讓她更生氣,是楚沛的算計,或者是柯盈然那麼一個大美女居然喜歡的是楚沛?
  
  「就算沒有那件事,你也不可能跟他順利交往。」楚沛很平淡地說出事實,「他跟任何人都不會認真。」
  
  「喂,你這樣講太過分了!」康雲斯立刻出聲抗議。
  
  楚沛沉沉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語塞,事實也真是沒有說錯,他一向喜歡不同類型的美女,定不下來。
  
  「那又怎樣?」舒以安氣得渾身發抖,「我跟他有沒有將來,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你憑什麼幫我作決定?我交朋友要問過你,我參加社團也要問過你,就連跟朋 友出去也要跟你報備,吃什麼要聽你的,穿什麼也要過你的眼,就連念研究所,都是你決定,我的人生是不是都是你說了算,那我又算什麼?我不是你的傀儡,不是 由你操控的!」
  
  「那些社團你根本就沒興趣,何況你還要打工,又有多少精力去參加活動和社團?不准你去那些不入流複雜的夜店,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至於研究所,如 果不是你自己拿資料回來看,並且在網路上查詢相關資料,我又怎麼會幫你拿申請表?」他唇邊的笑很冷,「舒以安,那些意願都不是我強加給你的,只是因為你自 己想要,我提前幫你做了,就變成了強迫?」
  
  她語塞,視線看到一旁的康雲斯立刻又惱了上來,「那他呢?我以前想要的是他,為什麼你要阻止我?」
  
  原來說來說去,最終恨的,不過是因為他阻止了她的初戀而已,「因為他不適合你。」
  
  「適合不適合由你決定的嗎?我告訴你楚沛,我真的受夠你了,我討厭你的自以為是,討厭你的心機算計,我要跟你……」
  
  他的眼光突然凶狠起來,「舒以安,你敢說出口!」
  
  她原本只是衝口而出的,話到嘴邊又哽住了,可是他居然在這時候還敢凶她,還敢凶她?
  
  「說就說,楚沛,我受夠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你休想!」他伸手打算去握她。
  
  「喂,是男人不要動手動腳。」康雲斯立刻搶上前去擋,舒以安被楚沛的黑臉給嚇得立刻躲到他的身後。
  
  「康雲斯,我警告你,這不關你的事,給我讓開。」楚沛冷冷地說道。
  
  「怎麼不關我的事?」康雲斯微微地笑著,「如果當初不是你,我早就跟以安成雙成對,不過現在也不遲,她要跟你分手,這樣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對不起,以安?」她愣住。
  
  「還是你想再回到他身邊?」
  
  現在回楚沛身邊?看到他那氣得鐵青的臉,再想想楚沛對付她的手段,舒以安立刻嚇得搖頭。
  
  「楚沛,你看清楚了?有的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可以的,她喜歡的人是我,不是你,雖然你從中搗鬼,可多年以後,緣分還是會繞到我這裡。」
  
  「舒以安,到我身邊來。」楚沛根本就不聽他在那裡吠,朝她伸手。
  
  現在去他那邊?她會死得很慘,舒以安拚命的搖頭。
  
  「我再說一次,到我身邊來。」
  
  她依舊是搖得飛快,想到他以前對她做的事情,氣上心頭,「我最討厭你了,我要自由,我要跟你分手!」
  
  他見她靠在康雲斯的身邊,眼裡光一點點地暗下去,很涼很涼地看了她一眼,「舒以安,你該明白分手不是可以隨便說的。」轉身就走。
  
  舒以安看著他走遠,一直走到看不見,心忽然就痛了,死死地盯著他消失的地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以安,他走了,你放心,他性格很決絕的,說不要就不會再來纏著你了,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交往?」康雲斯笑得無比風騷望著她,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從高中時期開始,他永遠都比不過楚沛,誰知道今天居然讓他狠狠地贏了回來,真是太好了。
  
  很決絕,說不要就不要?舒以安的眼裡慢慢地凝結水氣。
  
  「以安,我保證我會對你很好,絕對不會欺負你,怎麼樣?喂喂喂,你哭什麼?天哪,不要哭了……」

  ※ ※ ※
    
  舒以安本來以為,憑楚沛的個性,絕對不會就這樣簡單地放過她,雖然那天被她氣跑了,但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找補回來。
  
  所以她搬回以前跟於佳辰住的小公寓,那裡於佳辰的老公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買下來送給她,舒以安就住在裡面等著楚沛殺上門來。
  
  可是一天,兩天,半個月過去,楚沛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一天比一天心慌,難道她上次把他氣狠了?
  
  「你這傢伙就是傻裡傻氣的,楚沛對你怎樣,你其實心裡最清楚,幹嘛一時賭氣說那樣的狠話?」看舒以安抱著抱枕在那裡掉眼淚,于佳辰恨鐵不成鋼地戳她的頭。
  
  她也不想的,她只是那天氣不過嘛,她當然知道楚沛是愛她、寵她、對她好,她只是……只是生氣,一想到柯盈然那樣的美女都喜歡楚沛,她就氣得想咬人。
  
  「他對你關懷體貼,你居然不識好歹。」于佳辰真想拿個錘子砸開她的腦子,看一看裡面都裝的是什麼,「你要是讓楚沛真的寒了心,看你怎麼哭。」
  
  舒以安慌地立刻摸手機打電話,可是楚沛的手機卻一直轉去留言信箱,接連撥了無數次都是一樣,家裡也沒人接聽,她已經急得紅了眼睛。
  
  「你打去雜誌社問看看,他總要上班的吧?」
  
  一語驚醒,她立翻出號碼來撥。
  
  「哦,找楚沛啊?他一個禮拜前已經辭職。」
  
  什麼?舒以安嚇得手機從手裡滑落,他辭職了?辭職了!為什麼?不會真的生她的氣,所以連工作都不要的就離開她吧?
  
  會不會回家了?她立刻又打電話去楚家。
  
  「以安姐喔,我哥?他不在家,他要去美國啦,你不知道嗎?」
  
  美國?舒以安丟下手機就大哭起來,慌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不過……只不過耍耍脾氣而已,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居然惱到連台灣都不待,要去美國來避開她,怎麼可以這樣?
  
  「唉,看來他這次真的生你氣了。」于佳辰在一旁涼涼地說道。
  
  「怎麼辦,小辰,他要走了,嗚嗚嗚……」
  
  「哭有什麼用?你現在要做的是去找他呀。」
  
  對,去找他,趁他還沒有走之前,去找他,可是,他不在台北,不在台中,那會在哪裡呢?

 第九章

  舒以安拖著行李箱慢慢地在漁村的路上走著,心裡七上八下,有些期待但沒有把握。
  
  楚沛的性格是怎樣的,舒以安其實很清楚,他雖然淡然,但對感情卻是愛恨分明,他愛她時,她便是一切,所有的底限、所有的原則都可以不要,只要她高興什麼都可以,但是如果他已經對她死心放棄,那麼他就不會再回頭。
  
  他不會真的生她的氣吧?
  
  「不會啦,楚沛那麼愛你。」于佳辰的話又讓她的心裡燃起一絲希望,也許……也許他只是一時生氣,只要她去跟他道歉,他就不會不理她了。
  
  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她才知道,原來楚沛對她已經這麼重要了,這麼多年的情感,他對她的好已經深入骨髓,一旦失去才徹底地明白過來。
  
  「咦,你不是……」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男子從她的對面走來,看到她時停下腳步,眉頭皺著似乎在回想什麼,「你不是阿沛的女朋友,那位舒……」
  
  「舒以安。」她偷偷地撫了撫眼角,將那抹濕意按下,「陳伯,你還記得我?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當年帶著她和楚沛一起出海捕魚的陳伯,她印象很深刻。
  
  「對,舒小姐。」陳伯一拍手,「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
  
  「你來找阿沛嘛,瞧我怎麼這麼糊塗。」陳伯笑咪咪地望著她。
  
  她的心猛地一跳,原來他真的在這裡!之前幾番打探,把認識他的人都問了個遍,都不知道他在哪裡,不在家,公司離職,思來想去,忽然想到他在海邊的房子,想起他們在這裡共度的時光,她直接拎著行李打算到這裡來賭一賭,原來,賭對了!
  
  「阿沛這小子這次突然回來,我還奇怪這次怎麼沒有看到舒小姐,還以為……」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有幾分尷尬地望著她,呵呵,也不能怪他啦,現在的年輕人分分合合的稀鬆平常,何況他們還年輕,有多少年輕時的情侶是可以成雙的?
  
  「呵呵,我們阿沛就是長情。」
  
  「謝謝你,陳伯,我去找他。」聽到他原來真的在這裡,舒以安的心又慢慢地飛翔起來,恨不得立刻就到他的面前看到他,但同時也害怕起來,萬一他不肯見她……
  
  「好的,快去快去。」陳伯愉快地揮手,「那小子這會應該在家裡,真是的,這麼多年性子還是那麼孤僻……」
  
  在陳伯親切的嘮叨聲中,舒以安飛快地朝昔日的小屋走去。
  
  熟悉的路,曾經他踩著腳踏車載著她走過無數遍,她總是愛摟著他的腰,將臉蛋貼在他的後背,感覺他用力時背肌的緊繃,那時的她過得也真的是開心。
  
  當她站在那扇斑駁的大門前,心跳得快不像是自己的,她努力地深呼吸,伸出的手指居然是顫抖的,從來不知道按門鈐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她全身的力氣都似乎被抽掉了,要多麼努力才可以抬起手來,卻控制不住它的抖意。
  
  十分鐘後那低沉嘶啞的門鈴聲終於響起。
  
  她屏住呼吸,數著自己的心跳,數著等待的時間,半晌,一片安靜,難道沒有聽見?
  
  伸手再按,再按,終於,一串沉重的腳步聲打亂了她的思緒,她甚至有一種那腳步是踩在她心臟上的錯覺。
  
  一把拉開的大門,她思念得快要發瘋的人就這樣站在了她的面前。
  
  楚沛正在整理那雜草滿布的後院,門鈴不要命似地響了起來,他猜想可能又是青伯來給他送東西,回來這裡半個月了,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人很親切,海很廣闊,還是那麼自在隨意。
  
  他用力地扯下手套,暗暗地低咒,這種沒有耐性,拚命一樣地按門鈴,不可能是青伯,他不喜歡被打擾,誰敢來破壞,最好有心理準備……
  
  需要有心理準備的那個,變成了他。
  
  打開的大門外,她就那樣沒有預期地闖入他的眼簾,簡單的白色長袖T恤配了一條純藍的牛仔褲,長長的黑髮鬆鬆地繫著,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跟她一起走過那麼長的歲月,她的容顏一點都沒有改變,她自來生得極好,眉目如畫,這麼多年她的五官更精緻、更有韻味,生生帶出淡淡的清婉,可卻是甜美依舊,看到他出來,她的臉上浮現大大的笑容。
  
  笑得再甜又怎樣?他皺著一雙好看的眉,很冷很淡地望著她,「你怎麼會來?」
  
  她很甜很甜地朝他笑,上前想挽他的手臂,可是卻被他閃開來,她委委屈屈地喚著:「楚沛。」

  他冷冷地哼了聲,沉默地望著她。
  
  舒以安首次發現笑臉會那麼僵硬,在他的注視下,她快要笑不出來,他的態度很奇怪,冷淡有,怒氣沒有,陌生有,諷刺沒有,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她來,只是因為她想見他,想到不行。
  
  「楚沛,我想你。」她的漆黑的眼睛裡思念深深,看到他熟悉的臉龐,立刻難掩。
  
  他的眼眸深沉如海,絲毫看不出喜怒,「是嗎?」
  
  「是。」她熱切地望著他。
  
  「你來找我,不怕又失去自由?」他的聲音裡面的冷淡太明顯。
  
  「不怕不怕。」她抬眸,眼裡有狂熱,有不容錯辨的愛戀,「只要在你身邊,怎麼樣都可以。」
  
  什麼自由她都不想要,她只知道沒有他在身邊,她在哪裡都不會開心,都不會覺得快樂。
  
  「哦?所以?」
  
  「所以我到這裡來,我來找你。」
  
  「嗯哼。」
  
  「我想跟你說,我愛你,楚沛,還有,對不起。」
  
  他這次沉默了很長的時間,眼裡沒有一絲起伏,只是靜靜地望著她,似乎是很好奇,非常好奇,終於開口:「你說完了?」
  
  其實沒有,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他說,可是現在她居然說不出口,說出來的卻是最糟糕的。
  
  「如果說完,請你離開。」他後退幾步想要關上大門。
  
  舒以安臉色蒼白地衝上去用力地抵住門,「不要,楚沛,不要關門,我還有話要說。」
  
  「我沒有時間。」他冷淡地望著她,「我很忙。」
  
  「拜託不要這樣。」她明明眼睛痛得要命,可是卻流不出眼淚,很奇怪。
  
  「舒小姐,你說的話,我都沒有興趣,如果你要說,請你站遠一點隨便你說,恕我不奉陪。」他手臂略一用力,那扇門就要被闔上。
  
  她的力道根本就敵不過他,眼見他要將她拒之門外,她心慌得乾脆直接把手死死地扣在門縫上。
  
  大門在快要狠狠地壓上她的手指那一刻,生生地停住,她抬眸朝他討好地一笑,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隨便你。」楚沛鬆開手,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轉身就走。
  
  他還是捨不得她的,不是嗎?
  
  她唇邊偷偷地勾起笑來,「楚沛,楚沛。」她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嘛,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她只是捨不得讓他離開她的視線而已。
  
  他完全對她視而不見,直接穿到後院,套上手套繼續清理雜草。
  
  她跟在他的身後,緊黏著他,他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楚沛。」
  
  楚沛連根扯起一把雜草,扔到一旁,既不叫她閉嘴,也不搭理她,一副隨她講,他根本就沒有興趣的模樣。
  
  「我沒有跟康雲斯在一起。」她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清楚:「我承認以前我是喜歡過他,但那感情早就已經消失了,我現在愛的人,是你。」
  
  她的聲音在這秋日的園子裡清甜動聽,「那天我說的話,其實是氣話,我沒有真的要跟你分手」。
  
  楚沛卻依舊面無表情,似乎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語一樣。
  
  她覺得心酸,覺得難過,卻依舊沒有眼淚,「你不理我沒關係,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原諒我。」
  
  他總算是直起身子望著她,「說完了?」她也望著他。
  
  「說完了,可以請你離開嗎?舒小姐,我很忙。」
  
  「我不……」

  「咦,這是誰的行李怎麼擺在門口?」一道響亮的嗓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接下來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阿沛呀,你怎麼擺個箱子放門口,還是粉色,你怎麼會喜歡……欸呀,你不是安安嗎?」
  
  舒以安看到青伯慈祥的臉孔時,有幾分開心,「青伯。」
  
  「哈哈,安安你什麼時候來的?」青伯大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說這小子這次不聲不響的自己一個人回來,沒有帶著你一起,問他也不說話,原來你今天才來。」
  
  「青伯,不是……」她尷尬地擺手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來青伯還以為他們約好到這裡來度假呢。
  
  「咦,你怎麼這種表情?」老人家眼睛亮得很,一眼就看到她神情不對,好像很傷心的樣子,「臭小子,是不是你欺負她?」青伯直接叉腰開罵,「一定是你, 我就知道這幾年不見,你這小子就學壞了,對女孩子竟然這麼不溫柔,安安不要怕,來,到青伯家,讓你青嬸給你做好吃的,我們不理他。」一邊說一邊拉著舒以安 往外走。
  
  「我不要,青伯,拜託……」
  
  「什麼不要。」青伯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走。
  
  舒以安慌到不行,生怕青伯把她拉出去了,「楚沛,楚沛!」朝他求救,可是楚沛連眉眼都不抬,她死命地抱著所能抓到的任何東西,卻不敵青伯的神色,於是舒以安小姐還來不及訴說完自己的情感,就被一把拖走了。
  
  而楚沛則在她剛剛踏出大門,就乾脆地將門關上,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
  
  ※ ※ ※

  事情就這樣膠著起來。
  
  當舒以安以很委婉的話,將她跟他楚沛目前的狀況告訴青伯夫婦時,兩夫婦立刻拍胸口跟她保證,「阿沛那小子口硬心軟的啦,而且他又那麼喜歡你,你放心,不出幾天他一定又把你捧在手心裡。」
  
  捧手心裡?舒以安望著緊閉的大門苦笑著,三天了,每次她來都是吃閉門羹,楚沛現在對門鈴是理都不理,乾脆不見她。
  
  她手裡的鑰匙捏得快要出汗,這是青嬸給她的,說是以前楚沛留給青嬸,托她在他不在的時候打理一下房子,如果不是怎麼都見不到他一面,她也不會真的接受青嬸的鑰匙。
  
  她走過前院,推開房屋的大門時,看見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子,他的膝上放著一台打開的筆電,看見她走進來,他的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皺了下。
  
  「看來我有必要去換掉門鎖。」舒以安臉紅了,這樣私自拿鑰匙出來開門,實在是……可是青伯說:「阿沛那小子很固執,你不主動,等他走了找也找不到。」
  
  所以雖然不好意思,但她還是進來了,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揚了揚手裡的食材,「我買了海鮮,想要做給你吃。」
  
  他冷冷地哼了哼,「何必呢,舒以安。」這是他這麼久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她聽到時心臟都緊緊地縮了下。
  
  「你要自由,我現在給你了,你又來纏我,有什麼意思?」
  
  「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不想。」他很明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很抱歉,我不習慣把自己的真心讓別人去踩。」
  
  「人家都跟你道歉了,你幹嘛那麼小氣?」舒以安被他的冷言冷語傷到,不由得大叫抗議。
  
  「哼,我只是說事實,你就那麼生氣,那天你的話,我又該如何去想?」
  
  她語塞,低著頭拎著食材往廚房走去,很久以前在這間屋子裡,都是他洗手為她做湯羹,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做的東西都是她喜歡吃的。
  
  他對她的付出,她太視為理所當然了,完全不懂得珍惜,現在,她想要對他好,哪怕他不會再原諒她,她也想要對他好。
  
  經過青嬸這幾天的惡補,她勉強可以試著下廚去做菜,她知道楚沛喜歡海鮮,口味比較清淡,不喜歡重油重鹽,所以今天她買來的海鮮都是以清蒸為主。
  
  以前他為她做海鮮,手藝非同凡響,她肯定是遠遠都比不過他,但至少這是她一番心意啦。
  
  於是楚沛坐在那裡,聽到廚房不斷傳來慘叫聲,鍋鏟掉落、碗碟打碎的聲音,他的眉頭微皺,但還是穩穩地坐在那裡,盯著筆電,整理照片。
  
  一個小時後,舒以安望著餐桌上那些看不出原形的菜,眉頭皺得死緊,鼓了很久的勇氣才走到他的身邊,「楚沛,可以吃飯了。」
  
  他完全當沒有聽到般,理都不理。
  
  她也不惱,坐在他的身邊,臉蛋朝他的肩膀貼過去,他頓住,一把推開她,她不死心地再賴過去,這次他直接合上筆電,起身往外走去。
  
  誰知道剛牽出機車,就看到那個死賴在他後座的女子,「舒以安。」他沉沉地喚著她的名字,警告意味十足。
  
  她只當沒有聽到,身子趴在後座上,動也不動,一副鐵了心要跟著他的模樣。
  
  算了,楚沛放棄機車,直接往外走,不必回頭,也知道那個女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漁村的人再度看到楚沛帶著他的小女友,每天晃來晃去,大家都笑咪咪地望著這對明顯在鬧情緒的情侶,於是經常可以聽到諸如此類的話。
  
  「阿沛,女朋友是用來疼的,不要耍脾氣啦。」
  
  「瞧她多漂亮,你也捨得。」
  
  「男人大丈夫,氣量不要那麼小,生女朋友的氣不好啦。」
  
  甚至大家都在打賭他們什麼時候會和好如初,據說,莊家還是青伯。
  
  楚沛對舒以安的無賴行為已經是懶得去理,懶得去說了,不管他走到哪裡,她都會跟著,他騎機車出去,她一定會死趴在他的後座,扯都扯不動,他不騎車改走路,她更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不管他去哪裡,她都照跟。
  
  哪怕他是走一整天的路,爬一整天的山,荒涼荊棘遍布,但只要他去哪裡,她偏偏一聲不吭地跟著,可是走沒多遠,她卻額上冒著冷汗坐在石頭上撫腳耍賴,眼 眸裡滿滿的撒嬌和可憐,那副摸樣最後的結果還是他把她背回來,雖然臉龐依舊冰冷,可舒以安卻高興地將臉蛋揉進他的脖子裡,哪怕他說她再動就把她扔下去,她 也不理。
  
  她是不是就是吃定他捨不得她,硬不下心腸?
  
  楚沛握著相機拍著海浪大力地衝擊著礁石的畫面,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女子,此時蹲在沙灘上,靜靜地堆著沙堡。
  
  她一邊弄沙子,時不時還望著他沉穩的背影傻笑,一臉的心不在焉。
  
  她想著想著走了神,一不小心手裡的鏟子一鬆,那堆勉強了半天還不成型的沙子,立刻崩成一堆,這個東西,她以前到現在還是學不會,舒以安洩氣地望著再次塌成一堆的沙子,垂頭喪氣,原來時間過去,學不會的東西還是學不會。
  
  以前他帶著她來海邊,很迅速地堆出一座漂亮的城堡,他跟她說:「這是我們的家,我們可以住在裡面,每天聽著海浪的聲音,每晚相擁而眠,以後也會有我們的孩子陪我們,一家人永遠都在一起。」
  
  她當時多麼理所當然,多麼不在意,可是現在,她的感情就像她手裡的沙,越想要抓住,就越是什麼都抓不住。
  
  望著那堆亂七八糟的沙子,她心裡非常難過。
  
  楚沛拍到理想的照片,轉身往回家的路走,看到舒以安的頭上很明顯地頂著一層名為灰心的烏雲,他看著那堆塌得不成樣子的沙,冷冷一哼,「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勉強不了的。」
  
  舒以安猛地從膝上抬起頭來,望著他唇角的那絲冷笑,她心底一痛,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去反駁他。
  
  「很多事情過去就是過去,做不到的永遠也做不到,再努力也是一場空,就像這堆沙,在你的手裡,永遠也成了不城堡,何必勉強。」
  
  舒以安忽然發現有口氣悶在她的胸口,讓她悶得生疼,疼得快要無法呼吸,這麼長時間他跟她說話都是這種冷冷的腔調,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他的溫柔呵護,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樣的冷遇?她看他毫不留戀的越走越遠,不由得氣上心頭,站起來用力地喊:「楚沛,你少瞧不起人。」
  
  他頓了頓,繼續往前走。
  
  「你說很多事情並不是勉強就可以,我偏偏要勉強給你看。」她伸手抓起一把沙子用力地扔向他,當然沒有扔中,被海風一吹就紛紛揚揚,「你等著,我一定會堆出一座沙堡的!」
  
  他直接就走掉了,剩下舒以安一個人站在海灘邊,氣紅了眼,「什麼嘛,不接受我也不需要冷嘲熱諷呀。」
  
  她偏就跟他槓上了,誓言要讓他收回那句話,因為,她不想讓他認定,他們感情已經是無法再勉強的事。
  
  於是從那天開始,每天下午都可以看到舒以安獨自一人在沙灘上堆沙堡的身影,她不擔心他會趁她不在,自己一個人偷偷走掉,事實上這片沙灘正好對著楚沛的屋子,他要離開她必然會看見。
  
  一連一個禮拜,她都是在沙子塌了又堆,堆了又塌的迴圈中度過,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了,但舒以安卻一點都不會不耐煩,沙子雖然不算粗,但天天這樣磨下去,她的手已經被磨得起了泡,可是她說了會做到,就一定會做到。
  
  楚沛站在二樓的窗邊望著沙灘上那個蹲著的倔強人兒,為她的固執咬牙,也為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心疼,可是這次他不能這麼快就心軟,他要教會她,愛情不是理所當然,分手也不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
  
  這麼長的時間,他一直把她當成寶貝來愛護,不希望她受到挫折,不想她受到傷害,所以會讓她不開心的事情,他一定會在那之前為她解決,可是他的保護讓她已經習慣,她習慣了這份感情,就學不會去思考,學不會珍惜。
  
  所以這次,以前他忽略的東西,他要一次教給她,她可以對任何事都沒心沒肺,但唯獨感情不可以,所以他雖然到了南部,但還是通過于佳辰和自己弟弟將訊息傳遞給她,他只給她半個月的時間,如果這傢伙傻傻地還是想不明白,他就要親自去台北抓人了,幸好,她沒有讓她失望。
  
  他想給她一次教訓的,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軟,看她每次跟在他身後可憐兮兮地叫著「楚沛、楚沛。」看她為他忙碌著做飯,雖然每次都是慘不忍睹,他的心都是疼著的。
  
  現在看她這麼執著地蹲在那裡堆沙堡,想到她紅腫的手指,他有多少次想這樣衝下去抱她入懷,但他生生忍住,勉強在這裡看她失敗再來,不斷重複。
  
  傍晚的時候天氣變化得厲害,新聞台這幾天一直在播報,可能馬上會有颱風登陸,這幾天海邊的浪湧得很激烈。
  
  「楚沛,楚沛!」劈裡啪啦一頓急躁的腳步聲,舒以安興奮地打開大門跑了進來,伸手去拉他,「快點,快點去看,我堆好了,我堆了一個沙堡。」
  
  她的手上、身上沾滿了沙子,可是卻開心地像是孩子一樣,臉蛋紅彤彤的特別興奮。
  
  他抬手躲過了她,理也不理她。
  
  「走啦,去看一著嘛。」她無視他的拒絕和冷淡,就是賴上去拖他,握住了他的手臂就不放,用力地將他往外拉,「去嘛,我弄得很辛苦耶。」
  
  他皺著眉甩手,卻引來她的呼痛,低頭一看,她指頭和掌心都是一片紅腫,水泡起來又被磨破了,沾上沙子不痛才怪,他的眉角微抽。
  
  「楚沛,去看一看好不好,拜託你。」她怯生生地伸手去拉他,臉上有著討好的笑。
  
  他咬了咬牙轉身往門外走去,她立刻眉開眼笑地跟在他的身後。
  
  沙灘上,楚沛望著那一堆勉強才看得出形狀的東西,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抬眸看見某人熱切期盼的目光,他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你這個沙堡,可真夠漂亮的。」
  
  她被打擊得立刻蔫頭蔫腦的,好吧,她承認自己對堆沙堡真的一點都不在行,當初看他那麼快就可以堆出一座那麼漂亮的,誰知道她自己來做,做了一個多禮拜都才弄出這座來,雖然沒有他的漂亮,但至少這次沒有垮,而且,還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座房子吧。
  
  他看她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了很久才沒有讓自己的唇角上揚,指了指海面的烏雲密布,「看來你的城堡,只是曇花一現,馬上就有颱風登陸,你的用心,就連一晚就熬不過,這世上,勉強來的,就是勉強,留也留不住。」
  
  說完就轉身走了,不去看她的表情,自然也硬下心腸不去看她到底是不是傷心,笨蛋,生氣就快點回去,馬上要刮颱風了,不要再弄下去!
  
  不要再讓我為你擔心。

 第十章

  那天傍晚的時候,颱風還未來臨但天氣已經變化,四點鐘不到海潮就漲了起來,大風刮得外面的樹葉直搖晃,楚沛起身再次去確認防颱措施已經做好,在經過窗邊的時候,忽然被沙灘上那個忙碌的身影給吸引住了視線。
  
  那不是那個固執的女人會是誰?她明明之前已經走掉了,怎麼又回來了?
  
  外面的風大雨大,浪又高,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居然還留在沙灘上,就算現在潮水還沒有漲到她站的地方,但誰知道下一秒她會不會被海浪給卷走?
  
  他咬牙用力地拉上窗簾,一動也不動,半晌,他終於低咒一聲,衝了出去。
  
  舒以安拎著厚厚的帆布,在沙灘上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眼看著海浪不斷地衝刷著沙灘,雨越下越大,她的心也跟著發沉,她想拿帆布罩著她今天堆好的沙堡,可是卻發現根本不可能,只要一蓋上去,那些沙就會往下崩,再加上就算她蓋好了,海浪一卷,依舊是什麼都沒有了。
  
  她想哭,強烈地想哭,難道就像楚沛說的,她的勉強連一晚都留不住?她努力了那麼久,其實還是失敗?
  
  她不甘心,怎麼都不甘心,風和雨很快就將她的城堡衝得搖搖欲墜,她咬牙將帆布蓋上去,不管明天怎樣,至少今天她要盡力。
  
  她將找來的石塊壓住帆布的邊角,再繼續去搬大塊的石頭,一不小心,被破碎的玻璃割傷了手指,她痛得臉都白了。
  
  這片沙灘,平時楚沛都會清理那些被海浪衝上岸的垃圾,可是今天他沒有做,誰知道她就被隱藏在沙子裡的玻璃給割到手。
  
  「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一聲怒斥喚回了她的理智,她怔怔地抬頭望過去,凄風冷雨中,楚沛英俊的臉龐一片鐵青。
  
  他看到她流血的指頭,再看看沙子裡的玻璃碎片,感覺到自己的自制力在那一瞬間全部崩潰,「舒以安,你真的有念過大學嗎?連小學生都知道這樣的天氣不可以在沙灘上逗留,而且,你那個什麼爛沙堡,根本就不可能留得住,你做這樣沒有腦子的傻事,你是不是瘋了?」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這麼長時間的委屈在那一瞬間都衝了上來,她那麼難過,他卻這麼凶狠。
  
  「你還不服氣!」他見她淚盈於睫的樣子,眼眸恨恨地瞪她,真是有堅恨鐵不成鋼,伸手去拉她的手臂,「起來。」拖著她就走。
  
  「去哪裡啦?」她哽咽著抗議。
  
  他理也不理她,只管拖著往前。
  
  「我的沙堡……」
  
  一記凶狠的目光把她的話給瞪了回去,再也不敢造次,事實上,他這樣跟她發脾氣,可比被他冷刀子割著舒服,她被他拖著沿著小路一直往前,咦,這不是回他家也不是去青伯家,到底他要帶她去哪裡?
  
  十分鐘後,她的問題得到解答。
  
  他把她帶到村裡的小診所,敲開人家早就關得死死的大門,不顧老醫生的抱怨埋怨,拉著她就闖了進去。
  
  先是清洗傷口,然後再給她打了一支破傷風針。
  
  她的屁股上挨了一針,疼得眼淚汪汪的,卻哼都不敢哼一聲,忍得臉蛋通紅。
  
  「阿沛,不要對女朋友這麼凶,瞧把人家小姑娘嚇得。」老醫生拍了拍楚沛的肩膀,「要好好照顧她,傷口不要碰到水喔。」
  
  楚沛沉著臉卻沒有開口澄清,跟醫生道了謝後,借了把雨傘帶著她往外走。
  
  一路上兩人都是沉默,舒以安見他臉色難看,她就更加不敢說話了,他今天看來就是很火大,也不知道是誰惹得他。
  
  他把雨傘都傾到她那邊,自己半個身子都淋濕了,就算是現在,他對她再冷言冷語,卻還是關心她的,把她從沙灘上帶走,拉她去打針,現在還為她撐雨傘,外面明明風大雨大,氣溫很低,可她的心裡卻暖洋洋的,她好像看到了還寵著她的楚沛,雖然是冷著臉的。
  
  見他左邊肩膀全濕了,她往他的懷裡縮了縮,盡量想讓他也為自己多遮一點,他的肌肉緊繃了下,但卻沒有推開她,只是半推著她走得更快。
  
  到了他家門前,他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帶她往前走,這次舒以安不幹了,她站在那裡怎麼都不肯走。
  
  「我送你回青伯家。」
  
  「我不要。」這段時間雖然他沒有真的把房屋的門鎖給換掉,但從來都不同意她在那裡留宿,所以她都住在青伯家裡,但是今天,她剛剛看到了他對她的關心,她不想走。
  
  「舒以安,這種天氣請你合作一點,不要鬧。」他的聲音裡有一種強壓的冷靜。
  
  「我沒有鬧,我不要去青伯家,我這次又不是來找他的。」
  
  他咬牙,耐性被這女人磨得快要告罄,「你再耍脾氣,信不信我就把你丟在這裡?」
  
  她咬著唇,不說話。
  
  「走。」他握住她的手腕,打算拖她走。
  
  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舒以安身子被他拖著,可是卻死賴著不肯挪半步,結果被他拖著走了幾步,她整個下半身直接往地上賴去,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我就是不走,你想怎樣的表情。
  
  她居然在這裡耍無賴!
  
  楚沛生平第一次被氣得頭頂要冒煙,這麼大的雨都澆不熄。
  
  想要發火,可看她委屈的那樣,眼眶漲得通紅,臉蛋也漲得通紅,眼睛圓滾滾地瞪著他,整個就是委屈到不行的表情,讓他實在是……
  
  「不想被颱風卷走,就進來。」他認輸,去打開大門往家裡走。
  
  她立刻眉開眼笑,飛快地鑽到他的傘下,兩人往房屋走去。
  
  外面狂風大作,似乎吹得整座屋子都顫抖起來,雨點像是豆子般「啪啪」地打在玻璃窗上,屋外早就是昏天暗地。
  
  「楚沛,我想趁還沒有斷電先洗個澡。」她站在那裡,頭髮凌亂、衣服半濕,可憐兮兮的樣子。
  
  「那就去。」他根本不想理她,對自己的心軟而恨到不行。
  
  「可是我的手不能沾水。」她舉著自己受傷的手掌給他看。
  
  「舒以安,你到底要怎樣?」他的脾氣有些控制不住,這段時間以來的耐性和冷漠全都被她破壞掉。
  
  誰知她居然還睜著無辜的眼睛望著他,弱弱地說道:「我只是想洗個澡而已。」
  
  他咬牙,直接推她進浴室。
  
  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的唇邊泛起一抹得逞的笑。
  
  「麻煩你幫我脫衣服,謝謝。」
  
  她明顯地聽到了他咬牙的聲音,可他沒有跟她爭辯,反正辯也辯不贏。
  
  潮濕的衣物從她的身上掉落,潔白光滑的皮膚像細膩溫軟的玉般裸露在他的面前,還有她頸間的那抹鮮綠,他的手指緊了緊,轉身就走。
  
  舒以安再也顧不得自己的手傷痛不痛,她直接一把從他的身後緊緊的環抱住他,「不要走,楚沛。」
  
  「放開。」
  
  「不要離開我。」
  
  「舒以安,你不要太過分!」他的聲音又冷又厲,像是到了危險的邊緣。
  
  「楚沛,我愛你,我只是愛你而已。」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撫著他的肩膀繞過他,踮起腳尖絕望地瘋狂地吻他。
  
  他一把推開她,她卻又吻上去,死纏著不放,哪怕手痛得快要不行,卻怎麼都不放開他,她的舌在他的唇上舔著吮著,可他卻怎麼都不張開唇,她急得眼淚直冒,眼珠紅紅。
  
  「舒以安!」他咬牙恨恨地說道。「你是不是吃定我不會推開你,嗯?」
  
  「是。」她很乾脆地承認,抱緊他死都不鬆手,「我就是吃定你愛我,捨不得我,我承認剛剛是故意玩苦肉計。」拜託,颱風要來還待在海邊,她又不是真的傻到嫌命長,她只是篤定某人一定不會放著她不管,瞧,她現在不是在他的懷裡抱著他?
  
  他真是恨得牙癢癢,這段時間到底是折磨到誰?他用力地將她推到牆壁上,手掌掐住她潔白的脖子,緩緩地用力,「舒以安,你知道我有時候真恨不得掐死你。」
  
  「你掐死我吧。」她乾脆閉上眼睛,「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你就掐死我吧。」
  
  這算不算是耍無賴?楚沛氣結,在一起這麼多年,她什麼長進都沒有,可是這耍賴的功力,進展飛快,他氣得不行,鬆手想走,誰知道那個小人兒又軟進他的懷裡,死命地揉蹭,親吻。
  
  「夠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要你。」
  
  「那就要呀!」她挑釁地瞪他,「今天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你,反正我進來了就沒有打算出去。」這……真是亂了套了!
  
  他又怒又恨,又氣又惱,一把將她按在牆壁上,手掌一把扯下她貼身的內衣,那團雪膩飽滿而晶瑩,他低頭,狠狠吞嚥。
  
  一手探到她的腿間,拉開那薄軟的布料,絲毫沒有憐惜地直接插進去,她疼得直抽,卻也不喊痛。
  
  「不是要做嗎?腿不張開一些,怎麼做?」他故意用一種邪惡的聲音羞辱她。
  
  可她偏偏犯了倔脾氣,明明疼得直哆嗦,卻還是乖乖地將腿張開,任他的手指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腿心處抽刺著,玩弄了不到一分鐘,她就抖得快要站不住了,他 抽出手指,湊到她面前,讓她看上面沾染的晶瑩,「這樣都有感覺,你果然很敏感。」她看到那裡的水液,羞得臉蛋緋紅,他卻根本不管她害羞不害羞,扯下她的底 褲,解放自己,重重地擠了進去。
  
  「啊……疼……」她的臉色蒼白,分開這段時間,她的身子更緊窒,他一闖入她立刻不由自主地絞緊了他。
  
  他被她絞得粗喘一聲,沒給她適應的時間,直接就抽刺起來。
  
  「唔……」她咬牙忍痛,卻要一字一字地講清楚:「楚沛,你不要再耍脾氣了,好不好?」
  
  他對她生氣,對她冷淡,她的日子過得簡直是比嚴冬還要難熬。
  
  這傢伙,居然說他耍脾氣!
  
  他低頭堵住她的唇,逼她吸吮他的舌,逼她一口口地吞嚥他的唾液,身下的動作卻越來越快,她的身子被他頂得不斷往牆上挪,很疼,還是很疼,雖然她已經濕 潤,但他實在是太……大,她接納得好辛苦,忍著、隱著,想要咬唇,可是他的舌還在她唇裡肆虐,她又捨不得咬他,只能自己受著。
  
  慢慢地,她有了感覺,當初那些疼愛的夜晚,那些灼熱的記憶,隨著他的動作紛紛帶了回來,衝擊到現在,她的身子泛起了熟悉的酸軟,裡面越來越熱,隨著他的抽插,水聲越來越清晰,絲滑的液體從她的深處分泌出來,她的腿兒夾著他的腰,越夾越緊。
  
  他左手臂挽起她的右腿,迫使她全然展露,一手掐握住拋飽滿的胸,狠狠地揉著,舌頭沒完沒了地糾纏著她的,她整個人被他按在牆上,重重地、狠狠地撞擊。
  
  她哀哀地叫了起來,帶著泣音,他的每一下都頂在她最嬌最軟的地方,弄得她死去活來,偏偏身子被他狠壓著,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無助地承受著他的頂弄。
  
  「舒服嗎,嗯?」他鬆開她的唇,舌頭舔上了她的眼睫毛,將那裡舔得濕漉漉的,一邊故意逗弄她的敏感處,一邊逼問。
  
  「啊……楚……」她仰頭叫了出來,身子裡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像是漲潮的海水一樣,本來以為已經到岸了,誰知道後一波衝上來,更加猛烈,她的身子抖了起來,那些滾燙的、豐沛的汁液從身體的深處被他攪了出來,不斷地往地板滴落。
  
  終於,一波強勁的浪潮撲了過來,她尖叫著縮在他的身上,顫得像一片被狂風刮落的樹葉,死死地抱緊他,哭得喘不過氣來。
  
  他停下,抱緊她,纏著她的舌拚命一樣地吻,等她的高潮稍稍退去,他又動了起來,她的呻吟聲不斷,覺得自己在他灼熱的體溫下,化成了一灘水,他似乎嫌這個姿勢不過癮,又將她擺成了背向他,抵在她的身後硬硬地插了進去。
  
  這樣接二連三的快感將她打得暈頭轉向,她被他弄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扶著牆壁的手軟得像是果凍一般,一直往地板癱下去,他直接捧住她的乳房,用力地揉搓,身下卻沒有放過她,入得又深又準,她哭了起來,不斷地哀求著,想讓他快點結束,他掰過她的下巴,堵過去吃她的舌頭。
  
  「結束,嗯?你不是說只要我要,你就敢給嗎?結束,還早著!」
  
  她抖著身子,被體內流竄的快感給逼得說不出話來,舌頭都在發抖。
  
  他的體力實在是充沛得可怕,一如繼往地花樣百出,折騰起來沒完沒了,一直做到她不知是第幾次高潮,昏過去又再醒過來,他還在她的體內,呼吸急促,動作凶猛。
  
  終於,他折騰夠了,抵著她熱熱地射了出來,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痛的。
  
  他抱著她躺到浴缸裡,她軟軟地癱在他懷裡,任他處置。
  
  他的手指在她的腿間柔柔地撫著,剛剛弄進去的液體隨著他的手指還有熱水,慢慢地淌出來,他唇邊勾起難解的笑,抱起她,用乾軟的浴巾將她包裡起來,拿起毛巾隨便擦了擦自己,就將她抱回臥房。
  
  她早就昏昏欲睡,誰知他又抵了過來,「想睡了,嗯?」
  
  她的眼皮早就澀得不行,迷迷糊糊地摟著他的脖子撒嬌,「楚,讓我睡,好睏。」
  
  他一時愣住,望著她那嬌憨的半睡半醒的樣子,望著她粉紅的臉頰,還有那鮮艷的嘴唇,忽然覺得一切都比不過此時她在他懷中的摸樣。
  
  他的心,軟了,咬牙切齒,恨不能就這樣用力地咬她一口,可偏偏就是捨不得,抱緊她將她摟入懷裡,雖然身體還是激動的,可是心,卻莫名地平靜了。
  
  睡到半夜,外面的冷風不斷地吹著,屋內早就已經停了電,他覺得身子不對勁起來,猛地一下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被熱熱的、暖暖的軟肉給舔舐吸吮著,然後就是她炙熱的嘴,這個傢伙……
  
  「舒以安!」他恨得牙根都是癢的,叫著她的名字。
  
  她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撲到他的懷裡拚命地親吻他,在他的耳邊重重地喘,「楚,把我玩壞,唔……」看來,她真不要命了,那麼他也不必跟她客氣。
  
  於是風雨再度來襲。

  ※ ※ ※
    
  第二天中午,他們總算氣喘吁吁地休戰,一整晚加一整個上午,他們做了睡,睡醒又做,數不清到底做了多少次,只知道床頭的衛生紙被他們用得乾乾淨淨。
  
  舒以安從頭到腳沒有一條肌肉是完好的,她累得快要瘋掉了,可是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麻痺地失去了感覺。
  
  楚沛起身查看了下她的狀況,眉頭微皺。
  
  「唔,怎麼了,是不是壞了?」
  
  她癱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沒壞,可是也差不多了,不顧她那裡腫得厲害,就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愛惜。
  
  一塌糊塗,這個女人,做起事來總是不管。

  「楚沛,你抱著我。」她朝他伸手,眼裡滿滿的企盼。
  
  他瞪著她,「舒以安,你怎麼……」
  
  「我身體好痛。」她理都不理他的冷言冷語,直接皺眉呼痛。
  
  他的臉立刻黑了大半,可是這次卻伸手抱了她,她滿足地滾進他的懷裡,滿足地想要嘆息,「楚沛,對不起。」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她抬起頭在他的唇上吻了吻,「還有,我愛你。」
  
  「舒以安,你跟我道歉,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他的聲音很冷,非常泠。
  
  可是她卻已經不再害怕,「因為我說分手。」
  
  如果這段時間她還不明白他為什麼在生氣,那她真是太不了解他了,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可以寵她愛她,可是唯獨分手二字,不能隨便說,因為他心裡最怕的,其實就是失去她,就一如她最害怕的也是沒有他一般。
  
  她總算明白過來了。
  
  他沉默著,卻低頭吻了吻她的髮心。
  
  「我知道你還不高興我跟康雲斯見面。」她抬眸望著他,「可是兩次都是意外呀,你知道的嘛。」後來還是于佳辰跟她招認,那天在飯店是她通知他來的,因為她看到舒以安情緒不好,想說找他來安撫,誰知道好死不死碰到康雲斯。
  
  「我以後看到他一定繞路走。」她恨得咬牙,「他害我這麼慘,根本就是衰神嘛,我以後都不要看到他!」
  
  哼,兩次碰到他都沒有好事,現在還讓楚沛生氣這麼久,她真是……
  
  「嗯。」這個他倒是真的不反對。
  
  「那你不生我的氣了?」她從他的胸膛前抬起來,眼裡滿滿的企求。
  
  他嘆了口氣,除了嘆息,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從最開始到現在,他的心都掌握在她的手裡,任她揉搓,就算想要假裝冷硬,卻依舊會對她心軟。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了,這個小東西,從認識她開始就一直讓他牽腸掛肚,也只有她才能讓他的冷靜全部破壞。
  
  「你把我放在你身邊,用你的身體折磨我、報復我,一直到你消氣為止,好不好?」他簡直是目瞪口呆。
  
  她微笑著,挺直身子吻了吻他的唇,「小說裡都是這樣的嘛。」
  
  他直接將她揉到自己的懷裡去,「那樣到底是報復了你,還是報復我自己?」
  
  她笑了,終於他肯抱著她,這麼久的難過傷心,在今天終於煙消雲散,她在他的胸前愛戀地揉了揉臉頰。
  
  「我又不是變態。」他失笑,這個傢伙,怎麼在他的面前永遠這麼單純,可是他卻喜歡這樣的單純。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呢?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很小的時候,他牽著她的手,她偎在他的懷裡,吃任何東西都要他一口一口地餵,那時她的笑臉,好燦爛,好開心。
  
  他當時就被那樣的笑容給炫花了眼。
  
  到後來這麼多年一起走過,他的眼中永遠只有她,耐心地等這個小女孩長大,哪怕她曾一度眼睛看到別人,可是他卻還是堅定地將她拉回來,只是他卻知道不能再慢慢地等,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讓她感受到他的愛,終於,這份感情得到了回報。
  
  現在她在他的懷裡,甜甜地說著愛他,他忽然覺得心裡好滿好滿。
  
  「以安。」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
  
  「嗯?」
  
  「睡吧。」
  
  「唔。」她迷迷糊糊地應著,覺得好滿足,可是隱隱覺得哪裡好像不對,似乎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楚沛,你真的要去美國?」
  
  她想起來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忘了問。
  
  「對。」
  
  她立刻淚眼汪汪,無比哀怨地望著他,「你還說不生我的氣……」
  
  他一下子吻住她的唇,極致纏綿的一吻過後,他鬆開氣喘吁吁的她,「以安,你乖,聽我說。」
  
  她圓滾滾的眼眸瞪著他,咬著唇十分委屈。
  
  「你知道美國的『W週刊』一直是我的夢想。」他撫著她的臉蛋,「兩個禮拜前,我收到了他們的聘書。」
  
  「真的嗎?」舒以安驚喜地抬頭,她當然知道楚沛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進入「W週刊」,那是全美甚至全球最好最權威的雜誌,能進入那裡,代表的不僅僅是才華,更是能力的認可,它可是無數新聞人的夢想。
  
  「所以我才辭職。」
  
  她臉上的光彩一點點地消散,「那我怎麼辦?我捨不得你。」她知道他對職業的專注,不可能讓他放下自己夢想就陪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又怎麼可能熬得過沒有他的日子。
  
  「聽著,以安,我這次不是去美國,而是我申請做戰地記者,那也一直是我的理想。所以你乖乖地在台灣念書,最多三年,我就可以回來,到時看你願意去美國或者我回台灣都可以。」
  
  三年……她眼裡的淚水閃閃,但她又知道他有多珍視這個機會,「可是戰地很危險。」
  
  「我會保護自己的,因為有你,我一定會小心。」他抱著她吻去她的淚水,「你乖乖念書,等我好不好?」
  
  「好。」她完全沒有絲毫的猶豫,摟住他的脖子,「可是我不要在台灣這裡念書,我要去美國。」
  
  他有些驚訝,「這三年我不在美國。」
  
  「我知道,所以我先去那邊等你。」她知道他從戰地回來,又要面對是回美國還是回台灣,她明白他肯定會選擇回到她身邊,可是她不想讓他放棄自己的夢想,所以,她去美國,這樣他就可以不用為難。
  
  反正她在哪裡都一樣,只要有他,就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她已經學會為他著想,學會為他分擔,他的女孩在愛情裡真的成長起來了,他的心裡,全是甜蜜,她帶給他的甜蜜,「好。」
  
  低頭深深地吻她,「以安,我愛你。」
  
  「唔,楚沛,我也愛你。」她在他的唇下喘息著,「所以你要幫我找美國的入學資料,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等著念書就好。」
  
  她多傻,有他為她做盡一切,她卻只會在那裡發脾氣,現在才發現有他寵著的自己,是多麼幸福,她現在才不傻得推開這種寵愛呢。
  
  他完全失笑,可是卻愛死了她的這種篤定和無賴,她是吃定了他,不過算了,吃定就吃定,誰讓他愛她,也享受著愛她寵她的過程呢?
  
  既然相愛,那麼就請深愛吧,他們都相信,他們的愛情是經得起等待。
  
  ※ ※ ※

  三年後,拉斯維加斯某間溫馨典雅的教堂,一場簡單而甜蜜的婚禮正在舉行。
  
  楚沛站在聖壇前望著身邊穿著白紗的女子,她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他的心裡充滿了感恩和喜悅。
  
  舒以安抬眸望著自己此生最愛的男子,他現在已經是美國權威雜誌「W週刊」的首席攝影記者。
  
  三年的時間,他就成為一名優秀戰地記者,看盡戰爭殘酷,接受戰火洗禮,也拍下了無數感人的,悲壯的瞬間。
  
  前年,他因為一組出色的照片,拿到了普利策新聞攝影獎,他成為新聞界的驕傲,成為許多人眼裡的英雄。
  
  這麼多年他的每一張作品,她都有仔細收藏,從戰地拍回來的照片,很有楚沛的個人風采,殘酷的流血的戰爭,他拍出來了,可是戰爭下的溫情,他依舊拍出來了,他的照片,每一張都可以感染到別人,每一張都會讓人有流淚的衝動。
  
  她知道他無比地熱愛自己的工作,也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所以才有今天的楚沛,不過今後他們的分離已然結束,兩個月前他回到紐約,而她也已經順 利畢業,被導師的引薦下在學校做助教,她知道這份工作也有楚沛的安排,畢竟優秀的人很多,為何會是她,但她不介意,她喜歡做老師,單純滿足,生活平靜安 穩。
  
  他們現在已經在紐約成家,本來她想著他剛回來,等他徹底穩定後再結婚,誰知道久別重逢的夜晚,實在是……
  
  呃,縱情的後遺症讓她的計畫被徹底打亂,為了不大著肚子穿婚紗,這才有了這場甜蜜而且效率十足的婚禮。
  
  舒以安今年二十五歲,楚沛已經陪著她走過了二十五年的人生,但未來還有漫長的歲月要一起走過。
  
  當他的吻輕輕地落到她的唇間時,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親愛的,謝謝你。」這麼多年一直在我身邊,教會我什麼是愛情,教會我怎麼去愛你。
  
  「以安,我愛你。」她是他此生最愛的妻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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