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遇見你,就算時間錯誤,青春亦無怨;
愛上妳,即使相遇太早,相愛卻恨短。
自古都是英雄救美,卻不知道,被美人救過的英雄又該如何?
十七歲的姚水晶,不嬌、不豔,五官清麗、氣質冰冷,
是個家世優渥、不知貧苦又貨真價實的大小姐。
可眼前這位不只擋了她的路,還滿身掛彩的男生,
雖狼狽卻又帶著傲氣,臉上明明冷漠的寫著「生人勿近」,
誰知道,從此她就被他纏上了。拉著她的小手一起被小混混追趕;
送她回家卻偷了她的初吻,害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小小淪陷,
接著他霸道的宣佈,她是他夏遠航的女朋友。
只是,姚水晶卻不知,在夏遠航冷淡的外表下,
深藏的是如獸性般的火熱,抵不過他的攻勢,姚水晶獻出了初夜,
成為夏遠航的女人。可惜,熱戀還沒開花,
十七歲的夏遠航卻故意讓她懷孕;成為夏太太時,
她以為,只要愛著對方,他們就可以牽著彼此的手走下去,
可是,當愛變成冷戰,幸福似乎有點遙不可及了……
第一章
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聲歎息。
「二十三日,歐洲三大股市均全線收跌,英國FT100指數收報5547.08,跌幅為百分之九,法國CAC40指數收報3710.61點,跌幅……」
打開的筆電,美麗迷人的女主播,用清楚且明亮的聲音,播報著全球的股市動態,字正腔圓,為安靜的房間,增添絲絲生動。
淺夏的第一抹陽光在這動聽的聲音中,從打開的玻璃窗外漫爬而入,雪白的窗簾印出一種淡淡的透明,空氣裡,輕輕飄浮的塵粒在金色的陽光中柔軟地跳舞,一點一點,陽光的足跡淌過窗台,鋪上乾淨光滑的木質地板。
一室燦然。
這是一間看不出性別的臥室,寬敞的臥房裡,一點都沒有那種清晨初睡醒的凌亂,鋪得整整齊齊的大床、雪白的蠶絲被、飽滿的枕頭,規矩地待在它們該待的地方,沒有絲毫不該有的皺褶。
見不到女孩子喜歡的可愛娃娃,也沒有男生鍾意的電動產品,所有的傢俱都簡潔大方,收拾得乾乾淨淨,像是樣品屋一般,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紐約股市持續下跌,業內人士指出,因為受到就業報告以及歐洲經濟資料不佳的打壓,根據美國勞工部的報告顯示,上周首次申領失業救濟的人數……」
一抹清麗的身影,在洗手間閃過,顯示出這個房間的主人,原來是一個女生。
少女從裡面走出來,一身的整潔與乾爽,烏黑順滑的頭髮,紮成簡單的一束,飽滿的額頭上有一個漂亮的美人尖,天然捲曲的胎髮細細柔柔,樸素的白色短袖襯
衫、棗色的格子短裙,配上黑色的鞋子,這套非常中規中矩的校服,胸前那個漂亮精緻的校徽清楚地顯示出,她是一個高中女生。
「納斯達克綜合指數下跌7.47點,收於2327.08點,跌幅……」
打開昨晚已經整理好的書包,再次檢查,確定所有東西該收好的都已經收好。
抬起頭,一張完美而且清冷的容顏,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淡然表情,財經快報剛好結束,漂亮的主播容顏消失於合上的筆電裡。
現在是中原標準時間六點三十分,安靜的空間裡,已經失去主人的蹤跡。
再度恢復寧靜的臥房,使用過卻雪白如新的洗手間,一丁點的水漬都看不到,乾淨得讓人驚歎,一塵不染。
姚家的管家在看到小姐準時從三樓下來時,立刻遞給廚房的女傭一個眼神;而早已經熟悉一切流程的女傭,端著托盤從廚房來到餐廳。
清爽透明的西米露,散發著甜甜的椰香,烤得微黃的吐司,抹上新鮮的蔓越莓果醬,再加上煎得香脆的荷包蛋,光是看就已經讓人嘴饞。
這是姚家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清晨,身為飯店業鉅子,姚逸洲的獨生愛女,姚水晶,她人如其名,就像透明的水晶般美麗,卻也冰冷;年紀小小,生活卻非常規律,每天六點鐘準時起床,六點半下來吃早餐,七點鐘出門上學。
她的口味,就算在姚家服務幾十年的管家,也摸不清楚,她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對什麼都淡淡的;那不是一種刻意偽裝出來的冰冷,而是一種流動在血液裡的,天然的冷淡。
她不挑食,基本上,廚房作什麼她就吃什麼,比起嬌弱的母親,姚水晶應該稱得上是非常好伺候的小主人。
可是,她那種神似她父親的冷淡表情,自有一種威嚴,讓人不自覺就想要摸透她的口味,千方百計去取悅她的味蕾。
可惜,一直摸不透。
看姚水晶吃東西,從來都是一種絕頂的享受,雪白的餐巾整齊地鋪在腿上,她吃得非常優雅,不急不徐,果然不愧是大家的小姐,那種名媛氣質,即便才十六歲,已經展現得淋漓盡致。
六點五十五分,她準時地放下餐具,拿起一旁的帕子,輕輕地擦了擦嘴唇。
起身,在經過大廳落地窗旁時,遠處傳來清晰的潑水聲,她的唇角非常輕微地勾了勾,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書包,有禮地道謝。
門外,是等候著的司機,昂貴的奔馳停在那裡,每天都是相同的場景,即使閉上眼睛,她都可以知道會怎麼發生。
這樣的日子,真的就像水一般,平靜且有規律,沒有意外、沒有刺激,但她喜歡。
她其實是真的喜歡這樣的日子,一種讓她心安的掌握。
育德高中,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學校,不像許多學費昂貴得讓人咂舌的私立學校一般,只有有錢、有權人家的小孩才可以入學;育德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以培養高品德、高素質的學生為辦學宗旨;也許,在如今這種個性恣行的社會,這樣的堅持有一種陳舊的可笑。
可是育德卻以這份堅持,在教育界擁有讓眾校欽佩的地位。
先不提升學率穩穩地排名前茅,只單看育德的學生,站在同齡人中,就是氣質出眾。
樸實的校風、嚴格的教學、勵志的校訓、上下同心的校園文化,讓育德成為首屈一指的學校。
就是有以上的原因,讓姚水晶在當初選擇這所學校時,並沒有遇上任何阻礙。
當然,她的父母絕對不會為這種事情操心,只不過,他們圈內有一種不成文的共識,那些富家子弟,或進入私立名校就讀、或送出國去做小ABC,而像她這樣,選擇平實的育德高中,其實真的算是異數。
不過,她喜歡這樣的不同。
就像她選育德,其實並不是看中它的種種優點,只是因為,她的兩個好友,向芙雅和倪貝貝都就讀於此。
很難想像,以她這樣的性格,竟然可以交到朋友,而且一交還是兩個;她們是國中就認識,機緣巧合,就這樣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她珍惜這段友誼,也真心地喜愛著自己的兩個朋友。
她生性安靜不多話,卻在與朋友相處時,有著別樣的溫暖。
「水晶,數學筆記借我看看。」學習認真的向芙雅,成績一向都非常優秀,可是她卻不像姚水晶那樣,對數字有天生的敏感,相比較而言,她的數學算是稍稍差一點的科目。
將自己整理好的筆記遞給好友,接收到一抹甜蜜的微笑當作回報,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低頭繼續點弄自己的PDA,現在股市已經開盤,剛好可以趁課間休息看一看。
「小雅,我今天開始要出去看看有沒有打工的機會,晚上不能陪你去看夕陽了。」倪貝貝拿著一粒蘋果啃,含糊不清地說道。
「才高一你就去打工,有人請你嗎?」
「嘻嘻,有水晶在,什麼事情做不到?」倪貝貝笑咪咪地望了望,那個低頭擺弄PDA的少女,一臉燦爛。
「是喔。」向芙雅筆頭在桌上輕敲,「剛好我今天也有事不能過去。」轉頭望著姚水晶,「我們都不去,水晶肯定不會去了。」
去淡水看夕陽,是向芙雅的愛好,而兩個好友,基本上只要有時間都會陪她去。
姚水晶沒有搭腔,主角都不去,她還去幹什麼?她沒有那種少女的浪漫情懷,對著夕陽有什麼愁思啊、壯麗的感覺;基本上每次坐在那裡,她都是低頭看英國股市,偶爾聽聽好友們聊天說笑。
她喜歡這樣的日子,甜美並且輕鬆。
走在安靜幽遠的路上,兩旁的鳳凰木在輕風裡舒展身軀,漸入花期,一點點的花蕾在枝頭跳動,這條長長的林蔭路,上學時分總是熱鬧非常,但放學後,所有的學生、包含校工都走掉了,又再度回歸那種靜謐。
姚水晶獨自一人走在這清掃得乾乾淨淨的道路上,早晨通知司機晚兩個小時接她,雖然計劃有變,但她卻不想直接回家;走出校門時,看到這條筆直的大道,突然有一種想要這樣走一走的衝動。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木香,初夏的溫度,在傍晚時分非常舒爽,沿路走來,她竟然感到愉快,第一次,手裡握著PDA卻沒有去看股市,僅僅是握著而已。
她喜歡有規律的生活,喜歡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也許,就算她不願意承認,但她體內流著姚逸洲的血,她其實是像他的。
喜歡掌控、喜歡絕對的權威,不喜歡一切脫軌的東西,除了對自己的好友表現出柔軟,她似乎百分之百繼承到那個冷酷男人的特質,就像她的父親,在這世上,除了她的母親顏宛如,眼裡、心裡再無旁人,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不過,她並不介意,就說她真的是姚逸洲的女兒,不但外貌,就連性格都繼承了百分之百,天生的感情涼薄,這樣算不算是一種缺憾?
向前,右轉,是一條較窄的小路,已經越走越偏僻,這裡她基本上沒有來過,不過今天,她卻想趁難得的好心情去走走。
穿過一片濃密的樹林,她記得再繞過那個巷子,就可以走上大路,她的方向感很強,從來沒有迷路的困擾。
不過,這裡真是非常、非常安靜,一種她喜歡的安靜,除了風吹枝動、鳥鳴人聲……人聲?
她停下腳步,聽見轉角處傳來的男性嗓音,那是正處於變聲期獨有的嗓音,一聽難忘。
「夏遠航,你很囂張喔。」
「我們老大看中你,想收你做小弟,你竟然不給面子。」
「惹火我們知不知道是什麼下場?」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們喔!」
很明顯,那裡不只一個人,她站著,安靜地思考,是原路返回還是繼續前進?如果原路走,意味著她要再花上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能走到,可是繼續上前,卻可能會有麻煩。
她不怕麻煩,但她卻討厭被無關的事情纏身。
不過,似乎也由不得她思考,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巷內已經傳來身體相擊的聲音,還有淒厲的慘叫聲。
「幹,這小子受傷了還這麼勇,大家一起上。」一陣紛亂,看來是群毆。
好吧,她承認,她不是那種有良心、有公德心的人,她討厭流血、流汗,討厭那種男性荷爾蒙分泌過剩,要想盡辦法發洩出來的行為。
算了,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吧!就當作缺乏運動,現在補回去。
姚水晶默默轉身。
但事情再次不由她決定,一陣紛亂的腳步,一群人從轉角處直奔出來,臉上非常精彩,鮮血、瘀紫,還有從嘴裡吐出來的牙齒與血水齊飛,這群人也沒有想到會
碰上一個少女,跑得很快,撞上她的肩膀,姚水晶手裡的PDA直直地飛出去,「砰」地一下掉落在地面,然後再被幾隻大腳輪番踩過。
「靠,死女人,不要擋在這裡。」一隻粗魯的手,想要用力地推開她的肩膀。
姚水晶上前幾步,閃開那隻大手,望了望地上那被踩爛的機器,再次抬頭,看見巷內打得非常激烈的戰況。
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孩,面對十數個男生,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都不是什麼有功夫底子的人,一招一式,完全是靠經常打架練出來的。
黑衣男孩身材高大,動作卻很靈活,閃躲、進攻都很有技巧,但性格暴戾,從他的出拳和踢腿的狠勁,還有那被打中的人的反應看來,他是那種不要命的打法。
這樣很嚇人,卻也很吃虧,他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雖然他身手比他們都要好太多,但對方人多勢眾,光是人海戰術就可以拖垮他,很明顯不用一分鐘,他就得敗下陣來。
果然,下一秒他被人偷襲,一根鋼管狠狠地砸上他的背,他閃躲得很吃力,沒有閃開來,重重地撞上牆壁。
「臭女人,看什麼看!」剛剛那個沒有推到她的人,繼續糾纏上來。
她抬眸,望著那張年輕卻粗魯的臉孔,十幾歲的樣子,心裡、眼裡只有幹架出風頭,不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
姚水晶在心裡暗暗歎氣,她真的不想惹事的,非常不想。
「阿豹哥,這個女人會不會是姓夏這小子的馬子?」巷內已經分出勝負,落敗的男孩,斜斜地靠著牆,微低著頭,喘息,他的右臂以一種不自然的態勢垂在身側。
「別讓她跑了。」
「是。」男生們半圍過來,堵住她。
「阿勇,去請老大來,說我們今天堵到夏遠航了。」那個阿豹哥開口指示。
「喔。」男生依令轉身,卻突然發現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個少女,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
「誰都走不了。」她就站在那裡,擋住了巷子的出口,冷冷地望著他們。
打傷誰,她都無所謂,可是他們不該連她都惹,她姚水晶對於自己的東西,有著天生的掌控欲。
瞬間,安靜下來,十幾個男生都看著她,目瞪口呆。
她很美,不是嬌、不是艷、不是青春、不是可愛,她就像一汪水,很靜、很深,清麗的五官、冰冷的氣質,在那一剎那,有一種不屬於她年紀的威嚴,鎮住了他們。
但也只是短短的時間,他們回過神來,似乎對自己這群正港男子漢,被一個纖弱少女給唬住感到丟臉,阿豹開口罵道:「靠,你是哪裡跑出來的,不想活了?」巨大的拳頭隨著他的話語,往姚水晶的精緻臉蛋上砸去。
變故就在下一秒,等阿豹被少女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狠狠地摔上牆壁,直接砸暈過去後,眾男生都傻眼。
反應過來後,一擁而上,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講正義的人,也沒有不能打女生的觀念,感到丟臉了,就要將面子拿回來;但卻發現,他們一群人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歷,碰上了女魔頭。
她穿著未過膝的校裙,抬腿、閃身,卻漂亮得像是舞蹈動作一樣,行雲流水,裙擺在空中翻飛得像花瓣一般,絕美卻又恰到好處,不露一點不該示人的肌膚予人;黑亮的馬尾在動作間,劃出耀眼的弧線,明明是暴戾的動作,她卻可以做得那麼優雅。
優雅地將人打得慘不忍睹。
當這群男生,以胎兒在母體裡面的標準姿勢,躺在地面上,暈的暈、哭的哭,她獨自一人站在那裡,像美麗的阿西娜,俯視那群戰敗者;抬腕,看了看時間,六分零十一秒,看,不常運動的結果是,她真的退步了。
走過那一地的狼籍,撿起地上已經碎得不成模樣的PDA,這個她十五歲的生日禮物,已經徹底地壞掉了。
很好,抬腳,直接踩過那擋路的腿,男生連哼都沒哼就昏了過去。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躁人的血腥氣息,她很不喜歡,挺直身子,像女王般,從自己的戰場離開,對那些疼痛的呻吟聲充耳不聞,面無表情地走。
這裡,除了她,就只有那個黑衣男孩是站著的,他安靜地靠在牆上,半垂著頭,細碎的髮絲遮住了他的臉龐。
她繼續往前,經過他時並沒有多作停留,卻沒有想到,在擦身而過時,黑衣男孩像是失去力氣般,直接倒向她,巷子很窄,還有一堆受傷擋路的,她避無可避,伸手去擋,卻看見那張昏迷過去的臉龐,在夕陽下,在遠處傳來的尖銳警笛聲中,閃耀著年輕的氣息。
手指下,傳來濕潤、溫熱的觸感。
自古以來,都是英雄救美,卻不知道,被美人救過的英雄,又該如何?
輕緩悠揚的放學鈴聲響起,不到一刻鐘,安靜的校園,立刻被熙攘而出的學子們,變得熱鬧起來,只是那低低的談笑聲,在看到校門口站立的男孩時,全都猛地
停下,然後好奇、驚訝、迷惑、輕蔑,各種各樣的目光齊齊聚焦,大家行走的速度也刻意放得很緩,想要多看幾眼那個慵懶的男孩。
「是夏遠航耶!」
「他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這樣看著他,真的很帥呢!」
「他是來找人的嗎?」
「會是找誰?」
「反正不會找你。」
「討厭啦,嘻嘻。」
細碎的討論聲,像波浪般一點一點地湧過,卻又不敢說得太大聲,讓被討論人聽見;這個在附近高中以打架狠絕出名的男孩,光是聽到他的名字,就足以讓這些好學生受驚。
姚水晶走出校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麼醒目,很難不注意到。
他的年紀明明就非常輕,卻有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氣息;有著好看的眉眼、薄薄的嘴唇,那張臉怎麼看,都可以稱得上是俊美,可為什麼卻有那麼重的陰暗氣息?
他一手插在口袋裡,就那麼靠在牆上,黑色的襯衫並不是乾淨整潔的,有著幾分凌亂,鬆開幾顆鈕扣,卻又要命地充滿危險的味道。
他並不是她所瞭解的那種男孩,不青澀、不浮誇,沒有大把金錢堆積出來的刻意優雅,卻也不像混混的那種莽直,他似乎很難界定,但絕對不是好學生的她該去沾惹的。
她很明白,沉默著與好友並肩而行,就當沒有見過他般。
「姚水晶。」一聲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響起,就像一粒石頭擊入深潭般,大家迅速地安靜下來,望向那個清冷的女孩。
她定了定,抬眸望向他。
他直直走來,高大的身子,在這群高中生裡面非常顯眼,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陰鬱,效果很是驚人,大家飛快地閃開,為他們之間騰出一條大道。
他來到她的面前,遞上一條乾淨的手帕,「還給你。」手指出乎意料地乾淨修長,一點都不像那種天天出拳揍人的手。
她連看都沒有看那方有著昂貴標誌的布料,「弄髒了,我不要。」
當初會拿出來為他止血,就沒有想過會再拿回來。
「我洗過了。」
她冷冷地哼了下,準備走人,她與他,人生從來就不應該有什麼交集,理所當然就此劃下休止符。
他英俊的臉龐一片孤傲,沒有跟女生相處的經驗,也不喜歡這種柔軟的生物;主動來找她,只是因為他欠她的,雖然他很清楚,那天她也並不是有心想要救他。
不過,至少她沒有讓他被警車帶走,雖然只是用一條手帕,將他的傷草草包了就放他自生自滅了,但說到底,她還是有幫到他。
被女人,不,正確來說被一個小女生救,是他人生中的新奇體驗。
「夏遠航!」不遠處傳來粗啞的叫聲:「老大,那小子在這裡。」一群拿著鋼管和西瓜刀的男生往這邊跑來。
這是他的人生,不主動去招惹麻煩,卻總是會有無數的麻煩前來找上他,他的世界是血腥與殘暴的,與她乾淨高貴的人生,絲毫無交集。
兩條並行線,就應該順著各自的軌道前行,他明白的,可是那一瞬間,他卻突然伸手握住姚水晶的手,拉著她往左方跑去。
「放手。」她用力地掙扎著,不配合。
他沉默地拉著她繼續跑,哪怕她的反抗讓他們的速度變慢下來。
「我說放手。」她的語氣越來越冷。
眼看那群人穿過擁擠的學生群,往他們衝過來。
「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
「又怎樣?」她望進他漂亮的眼眸裡,「我還是可以再次將他們打得很慘。」
「在一群好學生面前?」指了指不遠處驚慌閃躲的學生。
該死的!她咬牙,平靜的臉蛋有了幾分波動。
夏遠航沒有再多說,拉起她的手往前跑,而這次,她沒有拒絕。
出身門名,懂事起就被嚴格教導成一位真正的淑女,她是大企業的未來繼承人,身價幾十億,姚水晶的人生中,第一次被一名陌生的男孩握著手,在馬路上瘋狂地奔跑。
第二章
他的手很大、很熱,他的腿很長,邁的步子又快、又急;她原本應該是跟不上的,可是莫名的,他那麼緊地握著她、牽住她,讓她一步都沒有落後,與他並肩奔跑。
她抬眸望向他漂亮的五官,修長的眉、漆黑的眼,明明應該是一張陽光而開朗的臉,卻被那緊緊抿著的嘴唇,變得憂鬱而凌厲,那麼年輕卻又有那麼深的黑暗,詭異的矛盾。
細碎的髮絲隨著奔跑,被風吹得飛揚起來,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她高挑的身材,只及他寬闊的肩膀。
他低頭,望著生平第一次牽手的女孩,她有著冰冷的氣質、精緻的容貌,她是跟他的姐姐截然不同的女生,就像一個高傲的公主,脾氣很壞;可是這樣在街上沒有氣質地亂跑,她卻依然不受絲毫影響,明明跟得很勉強、明明粉紅的嘴唇已經變得蒼白,卻仍倔強地撐著,緊跟他的步伐。
好友的驚呼聲,被他們遠遠地拋在身後,他拉著她穿街過巷,身後緊追著那群凶神惡煞,轉過七拐八繞的小路,漸漸地將那群揮舞著武器的人,甩得很遠、很遠,一直到徹底地消失。
他顯然很熟悉這一帶的路,連思考都不必,握緊她,順著長長的河堤往下,一直跑到河邊那片青青的草地上,才停下腳步。
他們站在那片綠茵之上,沉默降臨。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她的氣息略顯凌亂,抬眸望著四周。
眼前是一大片的河水,而他們在橋下的那片草地,夏季水量充沛,河水的流淌聲很響亮,堤岸上全是高大的樹木,形成天然的屏障,不注意,還真的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原來你打架不行,躲藏倒是很在行。」
他眉頭輕佻,並不介意她的輕視,因為生活中,各種各樣不懷好意的挑釁已經太多,每天都有架打,在別人眼裡,他就是太過傲氣,對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很容易招來衝突。
他已經無所謂了,這幾年的生活中,單挑或群毆完全是家常便飯,就如同那天,在遇上那群人之前,他早已經幹過一架。
不過,女孩子能有她這樣的身手,真是非常讓人驚訝。
她無意在這種地方久留,抬頭望向那個沉默的男子,「那些人我會處理,我想,以後我們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他的世界與她的世界完全不同,一次意外的交集,也僅僅是意外而已。
他緊緊地望著她,這樣氣質清麗的女孩,說出」處理」二字時,卻能那麼平靜,她是天之驕女,他只是一個平凡人,他們的差別,是連多看一眼都不必的。
但他卻有自己的堅持,「這件事情,由我來做。」
她看著他,這個男孩非常、非常沉默,惜字如金,充滿矛盾,他的眼裡沒有戾氣,卻總是打打殺殺,他的表情很平靜,卻又像是內裡包含著萬千波濤。
半晌,她點了點頭,表示沒有意見,轉身、離開。
「姚水晶。」男性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低沉磁性,非常非常迷人。
她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謝謝你。」
「……不客氣。」這次,真的走開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抹纖麗的身影越走越遠,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非關華服、非關珠寶,哪怕只是穿著樸素的校裙,她都是氣質不凡、高貴優雅。
身在黑暗裡的人,並不都是嚮往著光明的,也有人會覺得,那種光明太過耀眼、太過灼人。
他轉身,往相反的方向默然而行。
日子如水,劃過就無痕。
他的出現,讓育德高中著實轟動了一陣,卻沒有人敢到姚水晶面前來嚼舌根,好友自然貼心地不會多問,不熟的人對她從來都是敬而遠之,所以她的生活,其實並沒有什麼改變,依然每天過著規律而且平靜的生活。
從進入高中開始,她就不再是偶爾跟著姚逸洲去公司,而是只要有空,就去那裡學習。
她是姚氏未來的繼承人,這麼大的跨國企業,責任重大,所以她不能像普通的高中女生那樣,只要唸書和跟姐妹淘出去逛街、喝茶就好,她的生活被學習填充得滿滿的;除了高中的課程,還有姚逸洲專門請來的金融管理類的名師,進行課後指導。
她是驕傲的、也是聰穎的,學得很快,毅力超強,那些老師都對她讚不絕口,她對數字有著天生的敏感,對股市有著執著的偏好,而她也似乎真是有一隻金手指,用自己的零用錢買買股票基金,讓她銀行裡的個人戶頭漲成了天文數字;當然,姚逸洲的女兒,又豈會是平庸之輩?
但還是不行,她還要更加努力,只有讓自己不斷地成長,她才可以在姚逸洲的嚴厲目光下,挺直自己的背脊,她是他的女兒,本該如此出色。
雖然她的優秀,是許多大家長爭相稱讚的對象,但在姚逸洲的眼裡,這些根本什麼都算不上,其實她早就明白,就算她做得再好,父親都不會多看她一眼,而這個事實,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看清。
除了自己的母親以外,父親的世界再無他人,哪怕是親生骨肉。
她不失望,她早已經過了失望的年紀,她習慣這種漠視,甚至享受,果然,血管裡流動著姚逸洲冰冷血液的人,都是這般。
漂亮的嘴唇輕輕抿了抿,隔著草坪,望向那奢華至極的大廳,酒酣耳熱之際的放浪形骸,這就是所謂的上流社會的名公子、小姐,向來自詡的高貴;一抹嘲諷的笑,在名家設計的噴泉水霧中顯得更加冰冷。
除了有錢有勢,這群人又比別人多些什麼?
「水晶,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一個帶著調笑的男性嗓音,打破了外面的寧靜,派對的主人周世偉,摟著一個性感美艷的女人,從大廳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英
俊的臉龐被酒精醺得微紅,年輕的身體,沾上放縱的氣質,此時的他,哪裡還有之前的翩翩佳公子的爾雅?「過來跟我們一起喝酒嘛!」
喝酒?姚水晶精緻的臉蛋上一片冰冷,「告辭了。」
不想再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轉身就走,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答應周世偉的邀約,讓她來參加他的生日派對,以父親的精明,會看不出周世偉的本質?難道只是因為他是銘達的小開?以姚逸洲的身家,會在乎這個?
不過,也難說,至少姚逸洲是個商人。
「水晶,別這麼快走嘛!」推開黏在身邊的女人,周世偉大步上前攔下她,好不容易請到這個又美、又傲的佳人,他怎麼可能這麼快放她離開?要知道,他早就想要得到她了。
她冰冷絕美,對旁人連看一眼都不屑,今天還是他請自己的老爸,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姚總裁,才得到首肯;雖然她就算來了,也對他不理不睬,可是能讓她來,已經讓他感到非常有面子。
「周世偉,我跟你沒有那麼熟。」看著擋路的人,她依舊冷靜。
他邪氣地笑笑,「多聊聊自然就熟了。」
多說無益,反正她來過了,算是完成了父親交代下來的任務,接下來的事情,恕不奉陪,直接繞過他,往大門走去。
「水晶,這裡很偏僻,不方便搭車,再多留一會,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素來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的周世偉,雖然對佳人心癢難耐,但卻被她天生清冷的氣質,凍得不敢胡亂造次,只能賴在她的身邊,努力說服,外加要挾,畢竟,今天是他開車去接她過來的,沒有他,她要回去,除非用走的,就算現在打電話通知司機開車過來,也要兩個多小時。
她不理他,最討厭這種死纏爛打的男人,雖然她的身邊好像這樣的人從來都沒有少過。
有意思,看她那冷冰冰的臉蛋,讓他的心動得更厲害了,「水晶,大家都是年輕人,一起玩多開心,幹嘛急著走呢?」
陪著她一起往外面走,反正一會她看見漆黑的大路上,別說車了,連人影都少見,自然不得不屈服。
果然,在看到那幽幽路燈下,空晃晃的道路時,他臉上得意的笑容更加明顯,他家這座別墅位於偏遠的郊區,出租車從這裡路過的機率等於零,公車站牌自然也沒有,重點是,這裡方圓幾百里內,都沒有什麼住戶,姚水晶想要離開這裡?開玩笑!
她站定,望著路面,沉默。
「水晶,我們先回去,晚點我開車送你,怎樣?」她直接舉步往前走。
「不會吧,你打算走回去?」他驚訝地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
姚水晶靈巧地閃身,躲開他的手掌,繼續往前。
他不介意她的冷淡,相反地,這種拒絕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對美人,他可是有無限的耐性的,尤其是像姚水晶這種年紀小小、身價驚人,還美得要人命的絕色,如果可以一親芳澤,怎樣都可以。
柔美月光照在她白瓷般完美無瑕的肌膚上,精緻的五官、清冷的氣質,此時的姚水晶,美得像夢一樣。
周世偉被酒精麻痺的大腦,此時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衝上前想要抱住她,卻在下一瞬間硬生生地定住,她不閃不避,只是望著他,月光下,這個十六歲少女的臉蛋上,是全然的冰冷,那種冷不是刻意,而是長在骨子裡的,讓人害怕。
他感覺自己,彷彿看到那個在商場上以魔鬼著稱的男人,她的父親,姚逸洲。
沉默了大約一分鐘,她淡淡地開口:「截至今天下午收盤,銘達實業的股價是兩百一十五元,成績還不錯,不過,如果大家知道你們前天花了十二億,在南部買的那塊地,其實是重污染的土地,不知道股價會如何呢?」
「你……」他吃驚地望著她,為她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個他父親盡力隱瞞的秘密而心驚不已,家裡投注了重資到那塊土地上,本想邀姚氏一起去打造頂極的度假村,誰知道他們卻早已知曉,可是就連他的父親,也只是今天上午才剛剛得到的消息,姚水晶又怎麼會知道了?那姚逸洲……
「數到三,你就消失,嗯?」她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語調沒有絲毫起伏,臉上一片平靜。
他咬牙切齒,玫瑰很美,卻刺得人流血,再喜歡她,卻也很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好,算她狠!周世偉心裡暗罵著,雖然盡量想要保持瀟灑,只是仍難掩狼狽地走了。
就讓她自己走回去好了,傲死她!
很好,總算恢復寧靜,姚水晶滿意了,周世偉還算識趣,雖然她並不喜歡說那麼多的話。
「你確定就這樣讓他走掉?」低沉的嗓音,從不遠處的樹蔭下傳來,在夜空中帶著幾分暗沉、幾許危險。
她轉身,望過去。
幽暗的路燈,照不亮成片綠樹下那濃濃的深影,一道高大的男性身影,投射在路面上,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拉近,月光將他籠罩在樹蔭下的容顏照亮。
是他,夏遠航!
初夏的夜晚,微風帶過渺渺的花香,也帶來輕寒。
他們在那裡站著,沉默無語。
他依然如當初所見,陰鬱狠戾,英俊卻也寡漠。
她還是高雅如公主,淡淡的眉眼、淺淺的藍色小禮服,指間拎著漂亮的手袋,矜貴無雙。
他在離她兩步遠的距離,停下。
她纖細的肩挺得筆直,精緻的容顏、傲然的氣質,即便只及他的胸前,在氣勢上卻一點都不比他弱,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綿長。
「與你何干?」
是,真是與他何干?他本就該安靜地在樹下,享受一下久違的寧謐,哪怕被他們給打擾了,可是只要他不出聲,她就絕對不會發現他的存在,他完全可以等這個驕傲的小女生走遠了,繼續他的安靜時分。
可他還是沒有忍住,為什麼、為什麼會忍不住想要跟她講話?他不是早就明白,他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也不該有任何交集的嗎?
而他,從來都很不喜歡女生這種生物,即使是自己的姐姐,也沒有親近多少,為什麼偏偏對她會……
他不是會主動的人,今天所做的,已經與他平日不一樣。
很果斷地轉身,走人。
「夏遠航。」她的聲音,很清、很澈,不像時下女孩的甜美,可他的名字從她的嘴裡叫出來,卻讓他腳步猛地一頓。
「送我回家。」命令的口吻,她說來再自然不過。
他轉過身,望著她。
她就站在那裡,端莊的小禮服,是極淡的藍色,簡潔的線條,流水一樣的裙擺,襯得她眉眼更加精緻,漆黑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情緒,美麗卻也冰冷。
「為什麼?」他挑眉。
「你欠我的。」很好,她說對了,轉身,牽來自己的機車。
她看見那輛重型機車時,並沒有覺得驚訝,像他這樣的男子,騎野狼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而她天生就該坐在名貴的跑車裡,永遠與這樣野性十足的車子沒有交集;姚水晶拎起裙擺、側坐上去,這種重型機車的後座設計就是往前傾的,他們的身體不可避免地接觸到。
當她的手扶上他的腰,他握著手把的手掌猛然一緊,全身的肌肉都繃得很硬,像是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她淡淡地說出家裡的地址。
野狼咆哮著像被激怒一般,衝了出去。
他們,御風而行。
略略低頭,掃過腰間那抹白皙,薄薄的嘴唇勾起淡淡的笑,姚公主此生肯定從未坐過這樣的車子;刻意加速,聽到風聲在耳邊瘋狂地撕扯尖叫,感覺到腰間的小
手,在那一瞬間收緊,但她卻沒有失控地大叫,那雙手在他黑色衣物的襯托下,顯得尤其剔透晶瑩,她與他,在這一刻是那麼接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淡淡的體
溫。
車子不斷地加速,他將野狼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兩個小時的車程,直接縮短為一個小時,在姚家那幢位於山頭的頂極豪宅前猛然停下。
一瞬間,非常安靜,他們都沒有動作。
他不知道自己這種近乎野蠻的行徑,有沒有嚇到端莊的姚家小姐,整整十分鐘過後,抱在他腰間的小手,慢慢地一點一點抽離,她下車了。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覺得這個女孩真是可愛到不行,拿下安全帽,看向她,是怎麼辦到的?高貴美麗的姚水晶,在經過這段瘋狂飆車之後,竟然還可以那麼乾淨優雅。
髮絲被風兒吹得微亂,有幾縷調皮地跑到她的唇邊,水潤的嘴唇,透明的肌膚,嫣然的芙頰,此時的姚水晶,與平常那種清冷的美截然不同。
他抬指,撫到她的頰畔,她沒有閃躲,任他將那不聽話的髮絲撫順。
緊緊地盯著她,黑亮的眼眸沒有往常的冷漠,生平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望著一個人,一個女生,「為什麼?」
她靜靜地望著他,表情還是那麼冷。
低下頭,與她對望,「回答我。」她依舊默然不語。
明明是面無表情,可是為什麼,他卻感覺到她的隱忍?」姚水晶。」歎息般地喚著她的名字,感覺到心裡的一些東西在不斷地崩落,他不想要的崩落,卻無力制止。
她淡淡地挑了下眉,「你可以走了。」
命令的語氣,就像之前叫他送她回家一樣,卻引來了他的笑意,坐在車上望著她,漆黑的男性眼眸裡有著輕鬆的色彩;眼前的這個女孩,眉眼如水、神色清淺,有著一股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安靜氣息,在相見的第一眼,就奇異地讓他注意。
她現在的眼神,足以讓為非作歹的人都不敢放肆,清清冷冷,自有一種威儀,但他的眼裡,卻只看到她耳根的那抹粉紅,在雪白肌膚下,稚嫩可愛。
她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女生,彆扭地可愛著。
從來都不是愛開玩笑的人,卻首次有了這樣的衝動。
「遵命,公主殿下。」戲謔地回答,啟動車子。
他的稱謂讓她微皺眉頭。
在巨大的引擎聲中,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拉過她,「作為謝禮,讓我親一口,嗯?」
「你敢……」
他真的敢,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屈服於心裡強烈的渴望,沒有請求、沒有遲疑,他夏遠航從來都不是會猶豫的人,想要什麼就直接動手,他其實是極富侵略性,雖然這世上,他想要的並不多。
他們的臉貼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噴灑在灼熱的肌膚之上。
他在她的唇上響亮地吻了一記,然後稍稍停了片刻,他們都還年輕,年輕到還不懂得這種親密行為應該如何進行,只是唇與唇的肌膚單純碰觸,純潔卻也讓人心悸。
不到十秒鐘,他鬆開她的唇。
「很……甜。」刻意拉長了音調,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在她的唇上,嘗到了很淡、很淡的甜,那種清甜讓他的心都顫動起來。
她後退幾步,離開他的氣息範圍,表情沒有變化,沒有生氣、沒有害羞,彷彿剛剛他親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姚水晶,你逃不開了,知道嗎?」他要走的時候,就該讓他走的,他原本打算就這樣一個人一直走下去,也許孤獨,卻很適合他;可是他遇到了她,而她留住了他,她真的不應該,不應該。
他親了她,她可以給他一巴掌,或者是一記狠狠的過肩摔,他知道她可以辦到的;但她並沒有,她是平靜的,不像之前對付那些混混的狠絕,也不像今晚面對那種糾纏她的男子,那般冷漠。
她只是平靜而已,站在那裡,認真地望著他,看他給了她相識以來第一個微笑之後,揚長而去。
他騎得很快,不到一分鐘就已經消失在她的視野裡,她仍然站在那裡,高大的樹木在風裡輕輕地搖擺著枝葉,明亮的月光,從葉縫間傾灑下來,在地面優雅地跳舞。
「夏遠航。」他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從她嘴裡輕輕念出來,慢慢地抬指,撫上自己的唇。
那裡,似乎還留著某種灼人的溫度。
第三章
悠揚的放學鐘聲在寬闊的校園裡來迴盪漾,喧鬧過後,教室裡慢慢變得安靜下來。
「水晶,你今天還是沒有時間跟我們一起?」向芙雅嘴裡啃著清脆的蘋果,一手收拾著課桌上的書本,順手打開漂亮的水果盒子,遞過去的小餐叉,切得方方正正的鮮紅西瓜非常誘人。
「唔。」接過來,小口地咬著,姚水晶的眼眸,卻一直盯著屏幕上股市的起伏。
「哇,大家閨秀果然是大家閨秀,就連吃個水果都這麼優雅。」倪貝貝雙手托腮,可愛的臉蛋湊近了,狀似著迷地感歎。
姚水晶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太假。」丟下評語,繼續低頭看盤。
「真的耶!」向芙雅吞下一口甜甜的蘋果,繼續進攻西瓜,「神情不夠癡迷。」
「哼,不懂得欣賞。」偏頭咬掉小雅餐叉上的西瓜,「水晶,你最近在忙什麼?怎麼會每天都沒有時間?」小雅這個傢伙,最迷戀河邊的夕陽,放學後她們一起陪她去看,是從國中就開始的習慣,這段時間少了水晶,總是覺得不對勁。
姚水晶指間的筆微微停頓,繼續工作。
倪貝貝雙手托腮感歎一下,「沒有你在,我們都好寂寞喔!」
「可是……」向芙雅嚥下嘴裡的水果,「水晶在也不見得有多熱鬧啊!」她們認識這麼多年了,當然非常清楚姚水晶的個性。
她天生就不喜歡跟人聊天,其實她也真的是不會聊天,她們三個在一起,一般都是聽她跟貝貝在說笑,而水晶都是在一旁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不過,那種氛圍,卻讓她們都覺得舒服又愜意。
「笨蛋!」一記爆栗轟上向芙雅的頭頂,倪貝貝真是拿這個單純得要命的傢伙沒有辦法,怎麼會老實成這個樣子?
「人家又沒有說錯,水晶……」抗議的話語,在倪貝貝凶狠的目光下自動消音,乖乖地低頭吃水果。
「水晶,你到底在忙什麼呢?」倪貝貝笑得很甜地湊近,水靈的眸子裡滿滿的八卦打探,其實她比較想問,那天夏遠航為什麼會拉著水晶跑開,而跑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遠航耶!那間聲名狼籍的高中裡的傳說人物,在什麼時候竟然跟水晶有了瓜葛?她快要好奇死了,只是姚水晶向來寡言,不說就是不會說,當然,身為朋友,她們也不會真的去問。
姚水晶點觸不斷的筆再次停了一下,開口:「……去見習。」她選擇性地說了一部份的事實,不是刻意想要隱瞞自己的好友,只是她目前的狀況,還在整理當中,天生的愛掌控,對於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會採取保守的觀望態度。
「真可憐。」單純的小雅立刻心疼地遞過來更多塊西瓜,「做大集團的繼承人真是不容易,從高中開始就天天這麼忙,水晶,快快,你多吃一點,補一補。」
「是喔?」精明的倪貝貝就沒有那麼好打發了,她也說不上哪裡不對,但是直覺告訴她,水晶這段時間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一樣安靜、一樣清冷,可卻又有不同,她好像更漂亮了。
這個話題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姚水晶從自己的手提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給她,「你不是說想找份兼職?去這裡試試吧!」
「好。」沒有說什麼客氣話,倪貝貝直接接了過來,掃了一眼,是一家咖啡店,但她卻沒有就此讓話題轉移,認真地望著姚水晶,「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們?」
姚水晶回望她,神情非常平靜,「目前沒有。」
也就是說,以後會有,倪貝貝滿意了,就算自己過得不好,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有輕鬆的日子,哪怕自己的力量很微弱,根本幫不了什麼,但至少她還可以傾聽,不是隱私的打探,而是單純地關心而已。
液晶屏幕上的線條走動,已經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姚水晶微怔,她僅有的兩個朋友,向芙雅嬌憨、倪貝貝精靈,但她們都是關心自己的。
她一直覺得,自己長這麼大,最好的成就不是銀行裡面,個人賬戶不斷攀漲的數字,而是能夠擁有她們在身邊;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枯燥無趣的自己,居然可以認識她們,相知相交,就像她也不能相信,自己居然……
依舊是那條林蔭大道,還是放學之後的安靜時光,她與他並肩而行,一路走來,除了風兒掃過樹梢的輕響,就只是他們的腳步聲,輕淺與堅定,寧謐與沉穩。
沒有刻意的約定,也沒有蜜語的圍繞,每天放學之後,他都會在路口等她,然後陪她走上一段;兩個都不是善言的人,路上永遠是沉默,但卻不會感到尷尬,只有兩人的大道,感覺像是唯二的世界。
風動、鳥唱、花語、雲飄,在他的身邊,她感受到從來都沒有過的安寧與舒適,說不清楚為什麼,雖然他們根本算不上是認識,就連交談都稱不上有,卻熟悉得像是相知千百年般,一切都那麼自然。
他們並行,步子不徐不緩,默契好得如同一人在行走一般,但其實最開始卻並非如此;夏遠航是一個純粹的男生,他年輕陰鬱,有著自己的男性世界,他不瞭解女生,也從來都沒有打算去瞭解過。
想到那天,蔭翳如水,高大的男孩站在那裡,遺世獨立,看她與好友走出來,像是擁擠人群中的那抹奇異的靈犀,她偶然的抬眸,看見了他,然後他靜靜地望著她與好友告別,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清麗如玉的她,與他對視,一步步地接近他,走入他的世界裡,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充盈在心間。
他等在這裡,想要陪著她一起走這段路,但他畢竟還是年輕的,步子又大又快,走了好遠的距離才猛然發覺,那個應該在身旁的女孩卻不見了,轉身,看見她遠遠地站在後面,停在那裡一動不動。
明明,她是沒有表情的,可是莫名地,他卻知道她在生氣;走回去,看著那雙清靈的眼眸裡跳動的神采。
就是在生氣,卻還要表現得一臉平靜,真是彆扭得可愛,生平第一次,因為一個女生感到那種奇異的快樂,黝黑的眼睛裡滿滿的笑意。
「為什麼不走?」
「我並沒有參加比賽。」
果然生氣了,他望著她如水的眉眼,覺得此時的姚水晶,可愛得不可思議。
她看著他那興味盎然的表情,心裡突生一股羞窘之氣,「夏遠航!」
「是。」看著她抬得高高的光潔下巴,那麼驕傲的姿態,在他看來卻非常漂亮。
「不許走在我前面。」命令語氣再明顯不過,彷彿天生就該如此般。
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柔軟的手,十指緊扣,「那你記得要牽緊一點。」
清麗的眼眸微微地睜大,她慢慢地低頭,望著那只握住她的大掌,這是他第二次牽她的手,結實而溫暖,這種感覺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記憶裡,再抬頭,語氣冰冷,「我沒有同意給你牽。」
「我有問過你嗎?」指間略略用力,拉著她前行,這次他沒有像平時那樣疾行,而是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配合著她的步伐。
眼眸再次看向他握著她的手,那種穩定的力量,讓人心安。
橙紅的夕陽,勾在樹梢上依依不捨,將乾淨地面成雙的影子拖曳,竟是無比契合。
誰能想到,他們這樣牽手而行,居然走了整整一年。
「總裁的意思是,隨便小姐想要怎樣過生日,可是夫人堅持一定要熱鬧一點,所以總裁打算為小姐舉辦生日宴會,地點定在陽明山的別墅,小姐,對於宴會您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
淡粉的嘴唇輕輕地勾了勾,她的要求?這個重要嗎?一個乖女兒該如何回答,她再明白不過了,」沒有。」
「食物由Jnue來準備,禮服也為小姐訂好了。」
意即,她只要準時出現就可以;她淺淺地掃了一眼父親的得力助手,徐靖遠,不愧是父親培養出來的人,行事說話越來越像他,就連表情都那麼平淡,真是的,在父親身邊待久了,很難不受影響。
她對舉行什麼生日宴會完全沒有興趣,姚逸洲大手筆地為她慶祝生日,就連宴會的食物,都由用專機接來巴黎分部的名廚,Jnue大師親自料理,禮服也是出自意大利著名的手工世家,價格驚人。
在外人看來,姚逸洲為了愛女,不惜一擲千金,可是誰會知道,讓Jnue過來,只是因為她的母親顏宛如,愛極了他做的甜點而已;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
了母親,就連舉辦宴會,她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媽媽的提議,她非常相信,她的父親連她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在姚逸洲的世界裡,只存在三個字,「顏宛
如」。
「南部的新飯店選址確定好了嗎?」
徐靖遠是何等有眼色的人,聽見小姐問別的事情,立刻知道她對於生日宴會的安排,根本就沒有興趣。
「目前備選的三塊地正在評估當中。」兩個月前,企劃部提議選址南部,開發頂級度假飯店,被姚水晶直接否決,後來這塊地被銘達實業搶得,還引來董事會的
議論紛紛,都說姚水晶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什麼都不懂,參與姚氏這種重大決策,實在是荒唐;可是事情在沒幾天後急轉直下,他在呈交總裁的文件中發現,原
來那塊地竟然是重污染的土地。
再聯想到總裁曾經在女兒面前輕輕地說了一句:「銘達最近有點讓人心煩。」
他突然覺得背後涼涼的,這一切的一切,該不會是……
徐靖遠知道銘達實業的周益一直想跨足飯店業,時不時藉機接近總裁,卻是這個小小的心煩,讓他直接損失了整整十二億。
至於是不是姚水晶故意放出風聲,引得周益買下南部那塊地,而後來那位所謂的環保所的官員爆料污染問題,是有人授意還是怎樣,徐靖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非常明白一件事情,姚水晶果然是姚逸洲的女兒,不折不扣。
姚水晶用PDA調出三塊地的地圖,觸筆點選其中一塊,「這裡我已經查過了,位置很好,最重要的是離關子嶺很近,關子嶺的生態很符合我們度假飯店的需求。」
徐靖遠立刻在筆電裡打開關子嶺的相關資料,「我們已經跟里長談過了,他們非常希望我們可以選址那裡,提出如果可以合作成功的話,將會提供……」
專業的特助、認真的集團未來女繼承人、週末的美好時光,高中女生沒有跟自己的姐妹淘出去逛街、看電影,當人員工的,也不能好命地休假、放鬆一下,在公事堆棧的桌案前,時間靜靜地流逝。
姚逸洲的獨生愛女,姚水晶,十七歲的生日宴會,可是上流社會的一大盛事,先不說姚氏集團財富勢力驚人,單是姚逸洲這位跨國集團的總裁,行事凌厲,為人卻低調神秘,就連集團的尾牙也難見到他,這次公開為愛女慶生,業界莫不以能來參加為榮。
不過,姚氏是掌握著經濟霸主地位的集團,夠格來參加宴會的人,自然都是來頭不小的。
今夜,姚家位於陽明山的大宅名流雲集、星光閃耀,觥籌交錯中,一派名家大氣,姚家雖然很少舉宴,但只要出手,就絕對是精緻奢華至極,就連細微之處,都盡顯富貴之家的品味。
姚水晶輕晃手中的杯子,鮮艷的明黃,在巨大的水晶燈照耀下,閃動著誘人的色澤,現搾的橙子汁,口感飽滿;姚家的宴會,完美的不僅僅是食物,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出絲毫瑕疵,能為姚逸洲辦事的人,從來都不是庸碌之輩。
「那位是鼎明百貨張董事長的孫子,張右庭,目前在哈佛攻讀MBA,孫輩裡最為受寵,可以說是未來最有望接任張董的班。」
姚水晶嘴角微微地勾了勾,有徐靖遠在,她的PDA都可以休息了;上前幾步,有禮地寒暄,「張董,晚上好。」
「水晶,來來來,這是我的孫子右庭,你們小時候見過的。」身材發福的張鼎明,拍了拍身邊年輕英俊的男子,「右庭,這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姚總裁的掌上明珠,姚水晶,她可真是漂亮又能幹,小小年紀就非常出色。」
「姚小姐,生日快樂。」張右庭舉了舉手裡的酒杯。
「謝謝。」
張鼎明笑望眼前這出色的一對,越看越滿意,「水晶,你們年輕人有機會要多聊聊。」轉頭望向自己的長孫,「右庭,你別看水晶才十七歲,她在股市裡面可是非常厲害。」
「張董過獎了。」
「怎麼會呢?上個禮拜你買進的HT股票,短短五天就賺了整整六百萬,真是好眼力啊!水晶,這一個月來你買的那幾支股票,都漲得厲害,來,告訴張爺爺,是不是有什麼內幕消息?」
「純粹運氣。」
「姚小姐太謙虛了。」張右庭望著她,眼裡滿滿是欣賞之色,之前祖父拉著他來參加宴會,他對這種明為赴宴、實為相親的事情,實在排斥得緊。
就算看到姚水晶,也只是覺得她是一個氣質好一點、長得漂亮一點的女孩,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尤其是她才十七歲,哪裡會是他的菜?一直到剛剛,祖父提起她在股市的傑出表現,這才讓他對她另眼相看,仔細打量之後,發現她那迥異於一般女孩的清冷,高貴矜持,令他心動。
「不知道一會兒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姚小姐跳一支舞?」他突然覺得爺爺的安排,再好不過了。
「張董、張公子,很抱歉,」徐靖遠有禮地頜首,打斷他們,「姚小姐,我們該去跟遠見的王總裁打聲招呼。」
「失陪。」姚水晶抿了抿嘴角,轉身向下一個任務走去,唇邊勾起淺淺的嘲諷,既然來了,就得好好扮演她的角色,至少她今天應該感到滿足,她的父親有陪她露了個面,她應該要覺得滿足。
所以作為回報,她也該將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哪怕事情明顯得讓她想裝不懂都不行;瞧瞧今晚來的客人,不是老一輩帶著小輩過來,就是商界年輕的精英們,父親,就真的那麼迫不及待?
整整兩個小時的應酬客套,表面依舊是不動聲色的平靜,所謂上流社會的名宴,其實都是千篇一律的。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在徐特助的陪伴下參加過無數次,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可是再怎樣,她都無法喜歡,尤其是這次,目的性太明顯,讓她反感。
小巧精緻的晚宴包裡,傳來微微的震動,她抬眸,望了望那個還在大談理想抱負的政界大老,而徐特助則非常敬業地聽得專注,她不露聲息地後退幾步,來到窗邊,打開輕薄的手機。
出來。
晶亮的屏幕上只有這兩個字。
心,突然浮動起來。
下一秒,簡訊再度傳來。
後花園。
這,該不會……
打量了一下四周,已然是宴會正酣之際,醇酒佳餚、音樂甜美,眾人要嘛在細細交談,要嘛相擁而舞,此時角落,並無人注意到她,輕巧地轉身,閃過落地玻璃,再轉過巨大的迴廊,當黑暗包圍住她時,她拎起裙擺,飛快地跑起來。
心跳快得不像是自己的,她是姚水晶,從小就被教育任何事情都要冷靜鎮定,因為做為一個領導者,只有頭腦清醒,才能作出最理智的決定;但,此時此刻,她的呼吸是急促的,感覺到血液在皮膚下慢慢地加溫、灼燙,心,像是燃燒起來一般。
跑過一叢叢開得正艷的薔薇,鮮紅的顏色暈散開來,落在她微微上勾的唇上,細緻嫣然,她與風在競速,花瓣一樣的裙邊飄揚起來,就連晚風中的花香,都帶著莫名的鼓動氣息,再快一點,只要再快一點……
轉過角落,就可以看到那扇高大的雕花銅門,只要三步,就可以了;她,突然止住了腳步,一點一點平緩自己的呼吸,撫順自己的衣裙,當調皮的髮絲再度聽
話,當出自名家手筆的禮服再度服貼,當一切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樣後,她拎著昂貴的小包,施施然往前,高傲端莊的姚公主,優雅得體。
鋪得乾淨漂亮的卵石路,兩邊是修剪得完美無缺的綠色植物,隔著不到十公尺的距離,她看見那個在淡淡路燈下靜立的男孩。
他慵懶地斜靠在最愛的重型機車上,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真是不可思議,隔著不算近的距離,她居然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睛,像是最、最深幽的大海般,神秘莫測。
看見她,他的眼眸深處似乎有火焰突地跳躍,然後,他慢慢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深深地呼吸,眼神如冰,轉身,往回走!
「水晶。」
他喚她的語調,有一種別樣的磁性,在她心底細細地擦過,她的血管裡,瞬間被撒了一種又酥又軟的東西,舉步都變得有點困難。
「過來。」
她回過身,挑了挑眉,「你命令我?」
隔著華麗而堅實的銅門,他深深地望著她,穿著禮服的姚水晶,美得不可思議,淺淺的紫色,在月光下泛著朦朧的光,像是上帝在造物之後,不小心留下的一抹
色彩,暈入了湖水之中,淡淡地散開、散開、再散開,然後被她掬了來,襯得她晶瑩的肌膚越發如玉,她真的,非常非常適合穿這個顏色,矜貴而完美。
他是不是,陷得太深了?怎麼會覺得,這個女生任何一個表情,都那麼可愛?細細地打量,目光落在那一抹沾染她肩上的殘綠;這個倔強的女孩啊,讓他的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明明就是跑過來的,不然,她的身上何曾會沾上葉片?半晌,他歎息般地說道:「不是。」怎麼忍心去命令她,又怎麼會捨得命令她?
「再說一遍。」
「過來我身邊,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如此輕柔。
像是很勉強一樣,她慢慢地走到門邊,「你怎麼會來?」
他笑了,難得的戲謔神采,讓他眼裡的陰鬱瞬間消散,「我來拯救寂寞的公主啊!」
「無聊!」
他指了指宴會大廳,「你在那裡,真的不寂寞?」
她瞪著他,無語。
「跟我走。」他朝她伸出手。
很多很多年以後,姚水晶還清楚得記得,那天晚上,陽明山的天空裡,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他掌心,閃耀而美麗;而他的手,伸向她,她記得他握住她時的那種堅定與溫暖,那種感覺,每天、每天都陪著她。
她望著那熟悉的手掌,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也不催促,只是攤開手掌,等待著她。
「那是我的宴會。」她淡淡地提醒。
「重要嗎?」飛揚的眉挑了起來,幾分囂張、幾分跋扈,十足十夏遠航會說的話。
指了指隔開他們的銅門,「我沒有鑰匙。」
「放心,我一定會接住你。」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讓我爬上去?」穿著這樣的禮服,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去爬大門?
「水晶,我等著你。」
她沉默,望著他,那一眉一眼,一整年來,看過無數回,甚至,閉上眼睛,都可以一筆一筆地細細描繪出來。
他其實是個非常、非常冷淡寡言的人,可是面對她,一個比他更悶、更少語的人,他也可以變得很熱情,似乎,在她面前的他,是不同的,那麼她……
咬了咬唇,隔著雕花大門,將手袋狠狠地丟出去給他,「夏遠航,你要是敢不接住我,你就死定了!」
她躍入他懷裡時,他的笑容,比那晚的星空還要燦爛。
而她,唇邊也泛起淺淺的笑,那種愉悅的感覺,從來都沒有過,他抱著她,似乎過了整整一個世紀之久,又或許只是短短的幾分鐘。
緊緊地相擁,感受彼此的體溫,比名貴的禮物、豪華的宴會,更能溫暖她的心。
他載著她,騎了很長、很長一段路,一路上,她摟著他的腰,臉蛋埋入他寬厚的後背,沒有問要帶她去哪裡,只要他在身邊去哪裡,都是可以的。
她沒有想到,他會帶她到他的住處。
那是很老式的公寓,連電梯都沒有,斑駁的牆壁、狹窄的樓梯,那是一個她無法想像的世界。
他望著她,坦然而沉默,這就是他的生活,與她不同,但他並不以此為辱,他喜歡這種陳舊的安靜,無人打擾。
姚水晶靜靜地打量著這幢公寓,半晌,淡淡地開口,「幾樓?」
他的唇角上揚,心情奇異地大好,「六。」
很好,是頂樓,真是會折騰人。
他眼裡的笑意更濃,握住她的手,「抱你上去,好不好?」
她瞪他一眼,挽起裙擺,率先往上走;而他,幾個跨步,走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一起走。
她一直都是冷靜的,似乎旁人再怎樣都與她無關,手給他牽、任他擁抱,呼吸的頻率都不會加快分毫,好像他於她而言,是一個沒有影響力的人,但……
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有她細嫩的耳部皮膚,那原本潔白無暇的光滑,在一絲一絲地慢慢變紅,淺淺的粉紅,泛在白瓷般的肌膚上,尤為動人,像是從裡面生出來一般,膩成一片。
他緊緊地盯著那抹色澤,呼吸變得深沉,卻不是因為爬樓梯。
不算特別辛苦,她在六樓站定之後,望著左右的兩扇門,等著某人開門。
半天,除了呼吸聲,一點動靜都沒有。
「夏遠航,你……」不耐地抬頭,卻撞入那燃燒起來的眼眸之中,那裡面,哪還有絲毫的憂鬱冷靜?那就是熾熱的沙漠,將人瘋狂地捲入,熱浪濤天。
他很清楚地看見那抹粉紅在瞬間變成了鮮紅,終於,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摟住她,抵上牆壁,他逼近她,近得可以聞到她芳香的味道,讓人發狂。
「水晶,讓我親一口,嗯?」他的唇,離她的唇不到一公分,吐出來的熱氣,噴在她的唇上,呼吸間全是他清爽好聞的男性氣息。
她的腿有些些發軟,頭暈眩了起來,卻要努力清醒。
「……夏遠航!」明明應該嚴肅地拒絕,可是出口的語氣,卻有幾分嬌嗔的味道。
「親一口,嗯?」他沒有直接吻上來,卻在她的唇邊低低地說著。
「水晶?」他的手在她細細的腰肢上慢慢地撫摸,那麼細、那麼幼,手掌一掐,竟然盈握掌中。
這樣,到底是要她怎麼回答?表面上是禮貌地在徵求她的同意,可是他的行為,卻是十足的無賴,她怎麼會認為他在感情方面非常自製?瞪他,卻無半點素日的冷傲,眼波竟然如水,突然就生起氣來,鮮活的明媚表情,「你到底要不要親……」
未竟的話語,被他含入唇內。
他當然要親!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二個吻,也是他們彼此的第二個吻,依然生澀,依然缺乏技巧,但卻火熱得讓人渾身顫抖。
他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吻著,唇與唇之間反覆摩挲,愛死了她清淺的味道,淡淡的甜,像是深山裡的泉水,自然而純粹,不滿足於輾轉的親吻,出於本能,他伸舌舔過她細細的嘴唇,在她張嘴輕喘時探了進去,然後世界自此不同。
沒有繁複的花樣,最初他只是伸進去,一點一點地吸吮,但男人好像生來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尤其,他面對的是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那種想要將她由裡到外全部嘗遍的狂野念頭,激發了他的本能。
他的舌頭越來越大膽,將她嘴裡所有隱密的地方,都一一舔過,無意間摩擦過她的舌,渾身像通電似地一震,像是開啟了神聖的機關,勾住她的舌,來回地沉重摩擦,邀請她的加入。
他掌下的身子在細細地抖,那種少見的懦弱,讓他憐愛地無以復加,略鬆開唇舌,含住她的下唇,在嘴裡咂吮著,在她要舒一口氣的當兒,繼續堵上,吮住她的舌,重重地吸,瘋狂地啜飲著她清甜的津液。
他愛死了她那粉嫩的小舌,勾著她往自己的嘴裡拖,真想就這樣將她吃下去。
「唔……」細細的呻吟聲,從她的嘴裡逸出來,在空氣中隱隱約約,她在聽入耳的瞬間猛地僵住,這,這真的是她的聲音嗎?那麼甜,甜得像野生的蜂蜜,膩得化不開,那麼嬌,嬌得像心尖上的顫開的花朵,嫩不可言。
夏遠航當然也聽到了那聲呻吟,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唇,將雙唇之間相連的細絲吃下去,男性的眼眸裡,此時全然的侵略與灼燙,唇邊,是淺淺的笑意,「水晶……」
「不許說!」前所未有的羞窘淹沒了她,她飛快地伸手摀住他的唇。
他笑意重重,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望著她被他徹底吻過的嘴唇,那抹嫣然的嬌潤,讓他心動,伸舌舔過她的掌心,為那柔嫩的肌膚而心折。
他還真是壞,姚水晶趕緊收回手,卻很難忽略掌心灼人的濕意。
他卻不想放過她這難得的嬌羞,抵過去,壞心地問道:「不許說什麼,嗯?」
「夏遠航!」
真是臉皮薄啊!伸指,探入她的嘴唇,勾弄著她柔軟的舌,「好,我的水晶寶貝,我不說,你再叫給我聽,嗯?」
你!姚水晶挑釁地咬住他使壞的手指,晶亮的眸子裡滿滿的怒氣。
再逗就超過了,他抽出手指,安撫地在她唇上吻了一記,喃喃地道:「下一次。」無視她帶著惱怒的目光,打開房門,摟著她走進去。
姚水晶望著桌上那碗冒著熱氣的麵,有些許的失神。
清爽的麵條上,細細地撒著蔥花,澄黃的湯汁帶出香濃的滋味,很簡單的食物,可是在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在他給了她那個熱辣辣的吻之後,端上一碗這樣的面,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生日怎麼可以少了長壽麵?」
她望著那碗麵,沉默不語。
他將筷子遞給她,「試試看。」他以前在餐廳打過工,手藝還算不錯的。
「夏遠航。」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嗯?」
「真是老土。」
拉過她的手,讓她握著筷子,「我希望你可以幸福。」長壽麵,代表著長壽福好,而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畢竟,她那麼美好,比誰都有資格得到。
她緊了緊手裡的筷子,半晌,「不好吃我可不會吃。」挾起麵條,秀氣地嘗了一口,真是奇怪……從小到大,吃過多少名廚大師的得意之作,就連家裡在廚房幫忙的女僕,都個個手藝不凡,可是,她覺得最、最美味的,卻是……
「味道怎麼樣?」
「……很一般。」
他撫了撫她的髮絲,隔著濛濛的熱氣,望著她被吻腫的嘴唇,滿足的感覺在胸臆間飽漲,「要全部吃掉,知道嗎?」
這個女孩,是他的,完完全全。
她挾了一筷子,遞到他的唇邊,「難吃死了。」
張嘴吃下她餵過來的食物,再看她接著吃,一碗麵,其實份量並不多,他們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竟也吃了很久、很久,像是都捨不得那麼快將它吃完,希望時間可以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也許,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碗麵的滋味,明明應該是鹹的,可是入嘴時,竟然是甜的,多麼奇怪,甜的面,吃到嘴裡,還覺得滋味再美妙不過。
放下筷子的手腕,被一串晶瑩剔透的紫水晶手鏈環住,輕微的搭扣聲,深深的紫色襯在奶白的皮膚上,耀眼得讓人不捨移目。
只需一眼,她就知道這串紫水晶手鏈於她而言,品質算是一般,市價不會超過三萬,就連她禮服上的一粒珍珠,都不只這個價,可是……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她的心,可不可以不要跳得這麼快,漲得這麼滿?她會害怕,害怕下一秒,就會滿足得碎裂。
「想笑就笑吧,嗯?」夏遠航望著那個唇角輕揚的少女,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打工存了兩個月的薪水買的手鏈,可能連她一條手帕都比不上,可是,他並不覺得卑微,因為他知道,她喜歡,她真的、真的再喜歡不過了。
姚水晶望著他,靠近,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很短、很輕的一吻,如同舞蝶棲花。
他握住她後退的肩,眼裡的情意熾人。
「姚水晶。」
「……嗯?」
「你是我的,我的。」
「……夏遠航。」
「嗯?」
「你是我的,我還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是你的。」
細細的低語,消失於相吻的唇間,慢慢地飄散開來,空氣中,都傳來絲絲的甜蜜氣息。
濃夏,原本就該是戀愛的季節。
今晚的姚宅依舊寧謐。
寬敞而簡潔的書房只開了一盞檯燈,義大利名家設計,流暢而優雅的線條,淺淺的光、淡淡的影,像是深夜裡最溫暖的夢。
據說,這是一位柔情似水的佳人的愛物,所以那個愛妻如命的天之驕子,每晚都會點亮它,只點亮它。
而那個像寒星一樣遙不可及的矜貴的男子,此時他的臉龐隱在燈圈之外,喜怒難辨。
「……所以小姐中途離開,一直到十一點四十分,也就是二十分鐘前才回家。」平靜而恭敬的聲音,毫無起伏地一一報告。
男人桌前放著一份報告,薄薄的兩頁紙,就將一個十八年的人生,敘述得完整無遺。
「夏遠航。」一字、一字,像是念著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清冷。
「是,關於這個男孩,屬下一年前曾經跟總裁提過……」
輕叩的聲音讓徐靖遠立刻住口,他跟在這個男人身邊整整二十年,某些方面,還是瞭解他的。
半晌,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
抓不準他的心思,徐靖遠有幾分猶豫,斟酌著開口:「總裁,小姐……」
微抬的手指,再次讓他收住了沒有說出口的話語。
「我知道。」
「總裁……」那個,畢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女孩啊,他……
「這件事,不必管。」淡淡地下了指令。
「但……」他不忍心、不忍心啊!明明是無望的事情,在將來,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總裁明明就是知道的。
「靖遠。」像是歎息一般的聲音,似從遙遠的星辰上幽幽傳來,夾著一片冰冷之氣,從頭到腳,都是涼的、都是涼的。
「……是。」
「很晚了。」
事情,已經沒有轉園的餘地。
「屬下先回去了,總裁晚安。」他能做的,也只有那麼多;這個世上,除了夫人,總裁又何曾在意過誰?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夫人那麼愛惜小姐,只怕將來事情會鬧得厲害,但,他也無能為力。
輕輕關上的門,室內再度一片的清明。
一隻修長而完美的手,輕輕地將那盞檯燈按熄,像是萬分小心,不忍施力般。
那張容顏,在燈光下一閃,然後,再度隱入黑暗之中,清貴無雙的男子啊!誰說姚水晶臉蛋上一絲一毫,不是遺傳自他?
此時此刻,樓上的主臥裡卻是另一番甜美。
一向愛乾淨得近乎潔癖的姚水晶,居然破天荒地沒有換下禮服,而是和衣躺在柔軟雪白的床褥之中,一串耀眼的鑽石手鏈,在桌頭靜靜地綻放光華,每一粒都是最、最完美的切割,堪稱價值連城,一張小巧的卡片放置在一旁,狂放的字體,配上奢華至極的鑽石,相得益彰。
但,姚水晶,這個億萬身家的集團女繼承人,卻枕著自己的手,兀自熟睡,瓷白的皓腕間,那漂亮的紫色,將她唇邊的笑,暈成一片明媚。
夜深人靜,正是好夢酣甜之際,夢裡,全然是那人聲聲的歎息,寶貝,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竟然,是甜的……
「她今天心情很好。」肯定句。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疑問句。
「你去問。」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剛剛猜拳猜輸了呀!」
「貝貝,你真的好討厭喔!」
「謝謝。」
向芙雅嘟了嘟嘴唇,喃喃地說著:「為什麼每次都是我……」轉向那個認真工作的女孩。
此時陽光正好,透過乾淨的窗戶,細細地灑進來,一點一點,將姚水晶烏黑光澤的秀髮圈得閃亮,她低著頭,光滑潔白的頸項優雅而美麗,畔頰一絲散落的碎發,在陽光裡閃耀著生命的光澤。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幅細細描繪的水墨工筆畫,在這陽光裡,莫不靜好。
原本是不情願湊過來的,可是此時向芙雅,是真的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水晶。」
「嗯?」
「你戀愛了嗎?」
姚水晶抬頭,望向自己的好友。
「呵呵。」向芙雅嬌憨地笑著,「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你最近真的變得……變得很……」
「耀眼。」倪貝貝將椅子移過來。
「對!」向芙雅拍拍手掌,「就是耀眼!水晶,人家都說談戀愛的人會變漂亮,可是你沒有談,為什麼最近我卻感覺你越來越漂亮?讓人……讓人……」
「睜不開眼。」倪貝貝再次幫那個單純的人,將話說出來。
「嗯嗯。」拚命點頭,「是不是有什麼好事情?」雖然姚水晶一直都是美麗的,可是她的美卻是冷得讓人不敢接近,冷與傲都是天生的,高貴得無人敢攀,好像
如果自己條件不夠,去追求她都是對她的褻瀆一樣;所以認識這幾年,她知道暗戀水晶的男生多到不行,卻沒有一個有勇氣去追她。
但最近,水晶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冷冷的,但是,怎麼說呢?那種冷似乎是有溫度的,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知道冰融化了是什麼嗎?那可是水!
「水晶,有什麼好事一定要告訴我們啊!」倪貝貝將腦袋湊到姚水晶的PDA前,「是不是最近你賺了好幾億?」上個月,水晶賺了幾百萬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難道這次是賺了幾億,所以開心?那,快快快,她也偷看幾眼,看能不能找到點內幕消息去賣錢。
「還是我們送你的生日禮物你太喜歡了,所以開心?」向芙雅也問出自己的疑問;上個星期水晶生日,她們都有各自準備小禮物送給水晶,雖然不名貴,但看水晶拿到禮物時的表情,她們也知道她感到喜悅。
「水晶,你說說看,不然我們會真的認為你現在在談戀愛……」
「我是啊!」
「才會變得這麼……啊?」一向精明的倪貝貝,難得地張口結舌,望著自己的好友,首次說不出話來。
向芙雅手裡的蘋果脫落,「砰!」地在地上滾了好遠。
同時沉默。
半晌,尖叫聲將安靜的茶室劃破。
「姚水晶,你居然給我隱瞞這麼久!」
「你交男朋友了,怎麼不告訴我們?」
「你也太會瞞了吧?」
「是誰?是誰?」
難得地異口同聲:「我們要見他!」語氣再肯定不過,不容反駁,不容拒絕。
「好。」
重重一拳,擊在棉花上,她們同時感到不適應,姚水晶這麼爽快就答應,反而是她們傻眼。
「不過要先問他。」拿出手機,一字一字點緩慢地按鍵。
「她在做什麼?」向芙雅將臉蛋悄悄湊近倪貝貝,輕輕地問道。
「傳簡訊。」倪貝貝也看呆了。
「姚水晶會傳簡訊?」那個從來沒有傳過一封簡訊,說是有時間打字,不如去股市裡多買一支股票的姚水晶,居然會傳簡訊?她不是有事都直接打電話的嗎?
「別問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點怨氣、有點不滿,倪貝貝瞪著姚水晶手裡那支昂貴的手機,恨得牙癢癢的,不知道這支手機如果被她摔壞,要賠多少?
「你看她的眼睛。」向芙雅不自覺地從包包裡再摸出一顆蘋果,機械地啃著,那種望著手機的認真神情,真的是她們認識的那個姚水晶嗎?
雖然,在外人看來,可能此時的姚水晶,根本就是面無表情,可是對於她們,她們卻很清楚地知道,姚水晶眼神裡的不同,原本的冰涼,變得溫暖。
「早看到了!喂,小雅,還有沒有吃的?」她急需點食物來填補失落的心。
「唔,沒有……貝貝,你不要又搶我的,真是的。」嬌俏的她憤恨地瞪著那個半路搶劫的女土匪,看到她狠狠的目光,連忙摀住自己的嘴,拚命將嘴裡僅剩的果肉嚥下去,生怕連這口都被搶了去。
「他說可以。」姚水晶抬頭,直接無視兩個都是一臉怒色的朋友。
一個是因為某人拐走自己的好友,連知會一聲都沒有;另一個除了上述原因,還將食物被搶之仇歸於他身上,看來今晚那關,不會那麼容易過了。
第五章
倪貝貝和向芙雅積聚了滿滿的怒氣,準備一股腦地爆發在某人的身上,卻在看到來人的瞬間,像是被人用一桶帶著冰塊的水,從頭到腳潑下來,硬生生僵住了。
整整十分鐘過去,向芙雅細細的聲音氣弱地傳來:「貝貝,告訴我不是那個夏遠航,只是相似而已。」
「好像……就是他。」倪貝貝神色複雜。
她們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很「俗辣」地決定,那個怒火實在太傷身子,還是熄掉比較好。
不是因為夏遠航太過聲名狼籍,以打架狠絕出名;也不是因為他的脾氣,傳說是非常之不好,惹到他,不如自己直接去跳樓比較爽快;當然更不是因為他那一臉的冷漠、生人勿近,她們可不是因為這些,絕對,絕對不是!
只是因為,夏遠航看姚水晶的樣子,那種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的專注,讓她們覺得,自己的好友,好像沒有選錯人。
「他們兩個這樣,不會悶嗎?」向芙雅再度不是很小聲地「耳語」,兩個都這麼少言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畫面?不會是一起表演默劇吧?
「說實話,我也懷疑。」倪貝貝贊同地點頭。
「你說他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估計很久了,瞧瞧他們的個性,哪裡會閃電戀愛?」
「該不會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然後相對無言吧?」
「嗯嗯,超有可能的說。」
「不點餐嗎?」輕輕淺淺的四個字,成功地讓對面兩個交頭接耳的小女生抱在一起,很驚恐地看向他。
如果換做別人,恐怕早就大笑出來了,因為她們兩個的行為真的非常有喜感,不過,夏遠航只是平靜地將菜單遞過去。
他對她們,無所謂好惡,只是因為她們是她的朋友,所以他願意花時間與她們吃頓飯,可是也僅此而已,對於女生,他實在沒有什麼興趣與她們相處。
除了她。
在與倪貝貝眼神對峙較量中敗下陣來的向芙雅,再度心不甘、情不願地伸手,有幾分僵硬地接過菜單,不能怪她膽小,事實是,她有次無意中,看到夏遠航跟一群遠近聞名的小混混打架,那是她單純世界裡唯一一次,那麼真實地看到血腥與殘忍。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不要命般,又狠又絕,以一敵八,對方還有刀,可他卻將那群人全部打倒在地上呻吟,那清脆的骨折聲,還有那濺到地上鮮紅的血,嚇得她腿都軟了。
而他,只是撿起丟在一旁的外套,平靜地走人,在經過她身邊時,連眼神都沒有丟一個給她。
向芙雅從此卻對這個男生印象深刻,因為,他的表情,似乎就是生無可戀,什麼都不在乎,贏了無所謂、輸了也無所謂,一個什麼都無所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後來她知道,原來他就是那個夏遠航,他果然一點都沒有辜負那份惡名;她知道、他絕對、絕對名副其實,但她沒有料到,他會與她的好友相戀;她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生無可戀的男孩、那個陰鬱黑暗的男孩,如今,也有了在乎的人。
「我……我要一份……牛肉麵。」向芙雅猶猶豫豫地開口,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似地,「我可以要牛肉麵嗎?還是,只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
真是傷腦經!姚水晶拿過菜單,「我來。」很迅速地為四人決定了晚餐,抬頭,看見好友瞪得大大的眼睛,平靜地說道:「他不會打你。」
向芙雅很乖巧地點頭,「我知道啊!」她當然知道夏遠航不會打女生,她也清楚,夏遠航只會跟那些惹到他的男生打架;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只要看過夏遠航打架的人,心裡絕對會害怕的,她就是怕他,還有一些些的敬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有一個問題。」倪貝貝舉手,聲音有點低。
夏遠航挑了挑眉,示意她問。
「你……」她深呼吸了下,「會不會去混……黑道。」
就算他對她的問題感到奇怪,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簡短地回到:「不會。」他對黑道沒有絲毫的興趣,雖然三不五時,總是有一些所謂的黑道混混挑釁他,他也不介意讓他們陪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但那條路,並不是他想走的。
倪貝貝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我……我也有個問題。」向芙雅跟著舉手。
夏遠航望著那個小女生,她似乎很膽小,很容易受驚嚇。
「我可不可以再加一個韓國泡菜豬排?」她問得小心翼翼。
「噗!」笑出來的是一旁等待點餐的服務生。
向芙雅不好意思地摩挲著水杯,一直到寫好點餐的服務生離開了,都不敢抬頭,人家緊張過後就是會更餓咩,沒有辦法啊!稍稍抬眸,望向那個沉默的男孩,半天,像是鼓起勇氣般,「我……可不可以再加問一個問題?」
夏遠航望著她。
被他那銳利的眼眸一看,她立刻覺得慌神,但,還是太好奇了,嚥了嚥口水,輕輕地問道:「你們在一起都做什麼?也會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嗎?」
「……」她是真的害怕他,是……吧?
他們在一起做什麼呢?
「嗯……」細碎的喘息聲,被拚命地壓抑著,卻還是輕輕地從那微張的粉唇間逸出,引來他更深的吮吻,唇舌相激的聲音,在這間不到十五坪的老舊公寓裡,清晰無比。
夏遠航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將她壓在門板上狠狠地吻著,他愛死了吻她時的感覺,明明她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卻讓他突然情難自抑,一進門就抓她過來狂吻。
「寶貝,動一動你的舌頭,嗯?」他細細地舔著她被他濡濕的唇,在她唇邊輕輕地誘惑著。
姚水晶雪白的臉頰上,出現難得的粉色,瞪他,實在是搞不清楚這人,只是單純地上個樓梯,她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怎麼會突然就狂性大發?剛一進門,就抱著她親下來。
好像自從她生日那天之後,一些以前克制的東西,全部破繭而出,他非常、非常喜歡親吻她,不管是淺吻,深吻也好,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將她摟進懷裡去親。
尤其喜歡逗著她去主動,誰讓她有一次無意中回應了他,引來他重重地喘、拚命地親,那樣的激情,那般的失控,她覺得還是盡量避免比較好。
可是夏遠航怎麼可能會放過她?她的舌頭,有逼瘋他的力量,他喜歡那種瘋狂,每次都會勾著她、挑逗她;姚水晶是一個很奇妙的女孩,讓她動情不容易,可是一旦她動情了,他的享受就是頂級的。
他的手掌在她柔軟的背部揉著、撫著,嘴唇在她的唇邊一點一點地親,舔過晶潤的頰、挺直的鼻子,啃噬著她的下巴,就是不去吻她的唇。
他的耐心終於得到了回報,姚水晶踮起腳尖,攬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舌頭探入他無限歡迎的唇內,勾捲著他的舌頭,細細地摩擦,舌與舌的共舞,她學得很
快;他的呼吸聲聽入她的耳內,讓她心裡泛起怪異的酸,她刻意地重吸一下他的舌頭,果然聽到他喘息的聲變粗,她唇邊揚起滿意的弧度,喜歡自己可以這般影響著
他。
他摟抱著她,讓她可以更好地貼合他的唇,也讓他們可以吻得更深。
手掌順著棉襯衣下擺,徐徐地往裡探,指下的皮膚滑得不可思議,他摩挲著,愛戀不捨。
他的指彷彿帶著電,每摸一分,都讓她的身子軟一分,她知道他的手越來越放肆,應該阻止的,卻發現自己的理智早已經遠離。
他們都還非常年輕,經常抱在一起吻來吻去,難免會起火,他的手也越發不老實,最初只是隔著衣服,小心地撫摸,可是現在卻……
「啪」的一聲,內衣暗扣彈開的脆響,她喘息著,伸手按住他的手掌,那寬厚的手,此時像烙鐵一樣,燙得她肌膚一片熱辣。
「寶貝,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他的聲音變得異常地性感,大手被她壓緊在她的胸部邊緣,那份沉重的存在感,讓她的耳根紅透了,引來他的舔吮,含著她嫩嫩的耳珠,嘬著、咬著。
她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瞪著他的眼睛,媚得能滴出水來,這是姚水晶從來未向任何人展露的風情,只屬於他、獨屬於他。
想到這裡,他的胸口發熱,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喃:「只是摸一下,好不好?」
她望著他,那張混合著慾望、激情,還有愛意的臉龐,對她而言變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她咬著唇伸手抵在他的胸膛。「我也要摸。」
他眼裡是全然的笑意,她是他的公主、他的女王,她的反應永遠都是與眾不同,而他,甘心臣服。
「好。」彎腰一把抱起她,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他的房間,是非常男性化的,可是,此時的姚水晶根本無暇注意,他們在那張大床上翻滾,他不熟練地解著她的衣扣,雪白的襯衫滑開,裡面是很淺、很淺的紫色,細膩的蕾絲,襯得那肌膚想最誘人的奶油,他深邃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緊縮。
她是他這般親近的第一個女生,就算缺乏經驗,他也想要好好呵護她;伸手,剛剛撫觸上那片脂玉,卻被她突然地一個翻身壓至身下。
「我來。」
他笑了出來,歎了口氣,在床上躺平,「好吧,好吧。寶貝,都給你。」
比起他來,她解衣扣的手要靈活很多,黑色的布料慢慢地展開,他的肌膚,泛著健康的色澤,陽光非常偏愛他,非常均勻地將他曬成了誘人的古銅色,他的身上,全是一塊一塊的結實的肌肉,看來經常與人幹架,那種激烈的運動,也並非一無是處。
他已經擁有一個成熟男人的性感體魄,光是看看,她已經感覺到呼吸困難。
伸指,撫上那充滿彈性與力量的胸膛,那裡,並非完美無缺,而是佈滿了細碎的疤痕,她一點一點地仔細探索,成功地摸到他過快的心跳,唇邊的弧度漂亮而迷人。
俯下身子,伸舌在他男性的乳頭上輕輕一舔,滿意地聽到他粗嘎地喘息;繼續吻,將他那些已經淡掉的疤痕全部舔過,留下濕濕的印記。
他的耐性,只到這裡而已,握住她的肩膀,像要將她壓下,卻被某個囂張的女孩扣住手腕,「不行。」
他的眼睛凶狠地瞇起來。
她搖頭,很堅決,「還不行。」
他恨恨地盯著她,這個女人,將她逼成這樣子,竟然跟他說不可以!他其實可以不用理她的,就算她身手不錯,可是對於他而言,此時此刻想要將她「鎮壓」。也不算什麼難事,可是,她的眼睛,那雙清靈的眼眸裡,明明一片平靜,但他卻看到了那絲絲的脆弱。
她還是害怕的吧!畢竟,沒有經驗;畢竟,他們都還太年輕,她還沒有準備好,很正常,驕傲如姚水晶,肯定從來學不會示弱。
深深地歎氣,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恨恨地罵道:「妖精!」
她在他的懷裡,有一瞬間的僵硬,見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時,才慢慢地放鬆下來,感覺到他某處異樣地灼熱,她很明白那是什麼,想要掙開。
「別動。」他將頭埋入她的秀髮之中,鼻尖全是她清淡的香味。
她難得乖乖地停下來,躺在他的懷裡,他們的肌膚貼在一起,有一種別樣的膩潤,她聽著他的心跳聲,心裡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慢慢地平息下來,只在他懷裡,也只有在他懷裡。
他摟緊她纖細的腰,在她耳畔輕聲地說:「膽小鬼。」
她的臉蛋藏進他的懷中,靜默依然。
這個世界,因為有戀人而變得更加美好,明明是一樣的日昇月落,在他們眼裡,卻多了一份浪漫的氣息;明明是同樣的食物,在戀人的嘴裡,卻變成無上的美味;一天二十四小時,卻怎麼都覺得太短。
所以大家都感歎,談戀愛的人,智商都會降低,因為看什麼東西,都覆上了朦朧而美好的色澤,不過,這個理論,對姚水晶來說,好像並不適用。
她並沒有多少時間分配給自己的這段戀情,她的時間,每一天都排得滿滿地;從小她就知道,將來她要背負的,是一個巨大的財團,那份沉重,需要付出艱辛的代價,所以她的世界裡,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在別的高中女生還在為課業煩惱時,她已經要學習那些大學才需要研修的金融管理知識;別的女生每天開著電腦上MSN聊天、玩著Facebook,她卻時時刻刻都要拿著PDA在股市裡穿梭。
姚逸洲是一個很苛刻的父親,他不會因為她是他的女兒就放鬆要求,相反的,他對她的要求,比對他任何一個下屬的都要嚴厲。
他也是一個無情的領導者,不論年齡、不論資歷,如果想要坐他的位置,那麼就得讓他認為值得,否則,就算是唯一的女兒,他都不會放在眼裡。
姚水晶是傲氣的,也是聰明的,她願意花所有的時間去學習、去努力,她最初、也是最終的夢想,就是可以從姚逸洲的手中接過大權,為了個目標,她可以吃任何的苦。
原本,她的世界裡,沒有愛情的空間,可是,她遇見了夏遠航。
只有金錢與權力的世界,突然多了一個他,她的人生,從此不同;每天放學,不再趕往公司跑,而是想要見他,只有短短的兩個小時,她卻已經感得很滿足。
他每天放學還是會在她的校門口等她,而小雅與貝貝她們,自從知道他們戀愛,就總是會取笑地說道:「知道、知道,你家夏遠航肯定捨不得浪費一點時間,你不用陪我們了,我們可是很識趣的。」
他會拉著她去坐公車,從小到大,出入都有司機接送,她真的從來都沒有坐過公車,擁擠的人群、渾濁的空氣,因為身邊有他,她勉強還可以忍受。
他們安靜地坐在車子的最後排,一路無語,可是,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望著她,眼裡都是醉人的溫柔。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無趣的人,他怎麼會喜歡?但,這份感情來了,她就是想要緊緊地抓住不鬆手,她從小的教育就是如此,任何東西,在沒有考慮清楚之前,都要先抓到手裡,要或不要,到手之後可以慢慢考慮。
她是一個很謹慎的人,長到十七歲,她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多,對於感情這種未接觸過的領域,她非常小心,整整一年的觀望,她發現,她想要他,非常、非常地想要,既然想要,那麼就要吧!夏遠航是她的,是姚水晶的,多好。
他的公寓成了他們最常去的地方,因為那裡是安靜的空間,獨屬於他們兩人的空間,擁抱,親吻,撫摸,做盡一切情侶會做的事情,因為生疏,他們一點一點慢慢地探索陌生的情感世界,那種滋味,竟然也美好得讓人顫抖。
她越來越習慣他突如其來的吻,也越來越想喜歡他撫摸她的感覺,當然,更喜歡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吻,慢慢地去領略他男性的神秘。
慾望的天地裡,他們都是生手,卻也共同地成長,一天一天,幸福而又甜蜜。靜靜相處,那樣的時光,快樂變得再簡單不過。
冬季的台北,就算沒有飄揚的雪花,但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濕濕的冷意直入人心,但室內卻是春意盎然。
「寶貝,再張開一點,嗯?」低低的話語,充滿著激情的沙啞,手掌在光滑纖長的大腿上來回愛撫,哄著心愛的人兒。
她咬著唇,腿繃得緊緊地,全身上下白雪一樣的肌膚,泛起了情慾的粉紅,「唔……不要……」
「乖,我只是看一看,好不好?」伸舌在那佈滿指痕與齒印的飽滿胸脯上舔過,愛死了她那種粉嫩的甜蜜。
「你……」她伸手推開他,不讓他在她的胸前流連,「上次也是這樣說,結果……」
他笑著,順著她的手吻上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直往下,在她幼嫩的大腿上來回地舔,「我保證。」
他的舌實在是太壞了,這半年來,無數的坦呈相見,對彼此的身體都再熟悉不過,他每一下的舔吮,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那些他與她共同發現的地方。
她的身子軟了下來,而他又是多麼瞭解她的每一分反應,手掌按在她的膝上稍稍施力,就分開了那神秘的幽處。
「寶貝,你濕了。」他歎息地伏入她的腿間,專注地望著那朵世間最美麗的花,柔軟捲曲的絲絨裡,藏著淺淺的粉紅,那是少女最迷人的色澤,沾著露水的花瓣,楚楚動人。
他伸指揉上那粒飽滿的粉蕊,那種彈性與敏感,每每讓他再三愛戀,捨不得放手。
「夏遠航!」酸麻的感覺像電流般,從最末稍的神經,直直傳到大腦中樞,她想要夾緊雙腿,卻被他死死地按住,他的手指反覆搓捻著那小小的花核,感覺到指掌間的濕意越來越明顯。
她再也壓抑不住地呻吟出來,那種嫣甜的媚音,是他的最愛;誰能想到,平日總是清冷語調的姚水晶,在床上會有這麼嫩的嗓音?這全是他的,只有他才能聽到,一聽到就會讓他發狂。
他湊上去,含住那抹嬌羞,吸進唇裡,用舌尖反覆地勾弄,而她動情的汁水,毫無阻隔地淌進他的嘴裡;他細細地舔舐,不放過任何一處幽微,那鮮艷欲滴的花瓣一張一合,被他洗舔而過,分開、探進去,用舌尖去感受她那緊窒與溫暖。
她重重地喘息,心跳失速,那種失控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快要死了,被他的舌頭這樣折磨著,既痛苦又快樂、既舒服又難過,那種矛盾的感覺沖刷著她,讓她柔軟如柳的腰肢,瘋狂地擺動,像是想要脫離他的折磨,又像是想要將自己更深地送入他的嘴裡,任他放肆。
他吻著她、吸著她,清楚地感覺到她腿間的肌肉,越來越緊張,知道她的第一波高潮馬上就要到了,他抬起頭,著迷地望著她動情的神態,指尖的動作不斷加
快,終於,一個重重地摳弄之後,她手指用力地抓緊床單,尖叫,一股豐沛的汁液,從她的體內湧出來,濺到他的掌心裡,一片濕淋淋。
他抬起手掌,滿掌的濕亮黏膩,那些絲絲縷縷隨著他的動作,一點一點地滴落在她的身上,冰涼而又火熱,每一次的滴落,都換來她身子敏感地瑟縮。
他細細地舔過自己的掌心,將屬於她的清甜悉數飲下。「寶貝,你還真是……水嫩啊!」刻意拖長的語調,暗示的意味再濃不過。
她被他調弄得有點惱了,想要起身,卻被他壓住,將那些滴落在她身上的汁,一點一點的舔淨,唇的火熱、汁液的冰涼,從他的舌尖帶出燃燒的焰,從皮膚的表面,直到心臟深處,從裡到外,全都著了火。
他的慾望早就已經勃發,怒漲的青筋,在在宣告著侵略的氣息,他直起身,一手握住自己飽滿的分身,在她汁液淋漓的腿間緩緩地摩擦,沾惹上她的露水,那種色情的摩擦,讓她不由自主地呻吟著。
「寶貝,再開一點,嗯,對,就是這樣。」他引導著自己來到她的花瓣之間,那圓碩的頭部蘸滿了她的汁液,閃閃發亮,頂弄著,響亮的水漬聲從他們相接的地方傳來,像是一種本能,侵略力量一到,那兩片純真的粉瓣微微分了開來,他試著進入……
「痛……」她呻吟著,腰肢抗拒地扭動。
咬牙,這次想要狠心一點。
「忍一下,寶貝。」他耐心地低哄,抓住她揮舞的手,壓握到她的頭頂,腰部繼續用力,往裡壓進,上天,她實在是緊得讓他發狂!
「痛、痛、痛!夏遠航,你給我滾開!」姚水晶疼紅了眼,拚命地掙扎,她還是不行,只是開始她就接受不了。
夏遠航挫敗地歎氣,他連頭部的五分之一都沒有進到,這個女人就在那裡尖叫,而他,也心疼起來,不忍再進。
整整半年,他們試了無數次,也在床上滾過無數次,從一壘、二壘、三壘,一步、一步,可是半年光陰過去,他們還是沒有辦法成功。
最初,因為他們都太過生澀沒有經驗,她一喊痛,他就心軟,漸漸地,他們對彼此的身體越來越熟悉,對於挑逗她、讓她動情,他也越來越得心應手,可是誰知道,姚水晶是那種天生痛覺神經超級敏銳的人,一點點的痛,她都受不了,就連偶爾他吻重了,她都會呼痛,何況……
這樣下去,永遠也不會成功,她明明已經濕得一塌糊塗,卻還是接納不了他;伏在她的身上,有幾分惱火。
「夏遠航,你走開,好重。」
「……」
「你不要頂著我。」
他默默地翻身,躺到一旁,一隻手腕蓋在自己的眼睛上,無語。
姚水晶望了望那個沉默的男孩,在心裡數到五,起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起來。
夏遠航反應很迅速,伸手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她望著他的手,神情冰冷。「放手。」
「生氣了,嗯?」
「放、手!」一字一字像冰珠子。
「應該生氣的是我吧,寶貝?」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下帶,哪裡,依然是朝氣勃勃,「是不是很硬,嗯?」
她瞪他,現在他是不是什麼下流的話都敢說?
「這樣再多來幾次,真是會要命的,水晶寶貝。」天知道這半年來,這樣的緊急剎車來了多少回,他心裡有點鬱悶,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可是這個倔強的女孩,就是有辦法逼得他認輸。
「你可以換別人。」換一個不那麼怕痛的,何必給她臉色看?她姚水晶從出生到現在,又何曾看過誰的臉色?
「可是它只認準你了,怎麼辦?」他在她的唇上重重地親一口,看著她眼眸裡那抹跳躍的冰火,她生氣卻努力想要平靜的扭曲樣,在他的眼裡,也覺得可愛到不行,怎麼就這麼喜歡呢?
「滾!」
「水晶,你怎麼就對我特別壞呢?」他歎息著,撫摸她的臉;她對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可是偏偏在他面前,她的脾氣就會特別、特別地壞,一點點的不滿,她
都會爆發出來,最奇怪的是他,明明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但在面對她,他的耐性可以無限;其實,也並不奇怪,誰讓他喜歡她呢?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到沒有辦
法。
她冷笑,「所以你可以趁早。」
「已經晚了,怎麼辦?」他吻著她的眼睛,那雙他最愛的眼睛,「姚水晶,你記住,永遠只准對我壞,只對我。」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勉強自己,高興就笑、不高興就發脾氣,她的一切一切,他都會接受。
是不是太容易被他安撫下來?她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來,淡淡地丟下兩個字:「無賴。」
他深深地望著她,那清麗的笑容,在他面前並不是那麼少見的,可是每見一次,還是那般讓他心動,畢竟,他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多麼不愛笑的女生,但只在他面前,有了她的喜怒哀樂;低頭,在她的耳邊沉吟:「也只對你,好不好?」
「……好。」
那一抹絕美的淺淺笑靨,是他此生最美、最美的想望。
第六章
姚水晶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來夏遠航打工的地方,那是一家小小的修車廠,不到五十坪的空間,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機油,還有散落的零件,以及被拆開來的車子。
她靜靜地打量著這個自己不熟悉的環境,空氣裡飄浮的濃重氣味,還有刺耳的機器轟鳴聲,讓她的眉頭輕輕地皺了皺。
她在這堆機器與忙碌穿梭的工人裡,一眼就看見了自己想見的那個人,說實話,想要在人群裡找到夏遠航,實在不是件困難的事情,他天生就有那樣的能力,哪怕安靜沉默,可是別人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會放在他的身上。
簡單的T恤,配上一條磨得褪色的牛仔褲,低著頭將手裡的零件,一個一個組裝到被拆分的機車上。
他的動作很快、很俐落,手臂上一塊一塊結實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起伏,在她看來,竟然覺得性感到不行,修得極短的頭髮,讓他的臉龐多了幾分狠厲的味道,看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很多。
他真的很不合群,她知道他在這裡已經做了整整五年,可是其他人一邊工作,一邊閒閒地聊天,就只有他一直在沉默,眼裡除了機器,再無其他。
夏遠航直起身子,這輛拼裝過無數次的重型機車,很多零件都要重新再換過,就連引擎都出了問題,轉身想要拿配換的零件,一抬眸,就看見自己的女友站在門口。
熙熙攘攘的熱絡中,她就像一股突降的冰泉,涼薄卻清新。
剛從學校出來,還穿著校服,中規中矩的白襯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的小西裝,配上深紅的格子短裙,精緻的眉眼,烏黑的秀髮束得整整齊齊,明明只是最普通的高中女生穿著,但在她身上,那種優雅與高貴,格外醒目,有的東西,真的就是天生,沒有辦法。
難怪一直在大聲聊天的那些人,突然像傻了一般住了口,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這讓他非常地不爽,扯下工作用的手套,朝她走去。
「你來了。」
「我七點還有事情。」她淡淡地提醒,既然他今天沒有時間,她也不是那麼閒的人,做不來等人的事情。
「再等我半個小時,嗯?」
她看了看手錶,「二十九分鐘四十秒。」
他差點笑出來,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旁邊走,「你在這裡坐著等我一下。」
姚水晶站在那裡,不動。
他拉開她的書包,從裡面掏出她一向隨身攜帶的手帕,將那張椅子仔細地擦過一遍,再把帕子收進自己的懷裡,反正,她肯定是不會再要了。
她這才坐了下來,拿出PDA,收發信件。
夏遠航走回自己剛剛工作的地方,繼續清理這輛機車的過濾網。
「阿航啊!」車行的老闆錢添福靠過去,「輕聲」地問道:「那個女生是誰啊?」
夏遠航望了望認真工作的她,簡潔地回答:「女朋友。」如果是別人來問,他是連眉眼都不會抬一下,可是,是錢叔,這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該有的禮貌,他還是知道的。
「啊那個不是添福叔多事啦!這個女生一看就是大家的小姐,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很輕鬆的啦!」原本是想說「不會有好結果」,幸好話語在舌尖打了個轉,這個自己好友的兒子,他真的當成自己兒子來看待。
「謝謝錢叔關心。」他拆開引擎蓋,將年代久遠的積油與灰塵一一清理。
「阿航,你要考慮清楚啊!」原本今天看到有女生來找阿航,他還高興了一下,阿航真的寂寞太久了,能夠談戀愛,那是好事。
可是看看這個出現的女生,他是粗人,但也不是不識貨,瞧瞧她的手錶還有那個PDA,都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再加上剛剛阿航「伺候」她,那種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又豈能不擔心?
這孩子有事情都只會放在心裡,將來受傷了,可怎麼辦?
「我自有分寸。」
「爸,你又在這裡說阿航!」錢芸心拎著一個小巧的保溫壺從外面走進來,美麗的臉蛋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
「心心,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勸勸阿航。」錢添福見說服不了這個小子,只好寄希望於自己的女兒身上,也許他們年輕人比較好說話,畢竟他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阿航這小子,就算不理任何人,可是對芸心從來都沒有不客氣過。
「勸什麼?」錢芸心放下保溫壺,掀開蓋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出來,「阿航,我煮了青草茶,還是溫的,快趁熱喝吧!」遞上飄著熱氣的杯子。
他頓了一下,接過來,一口飲盡。
錢芸心接過空掉的杯子,臉上的溫柔更加明顯,「剩下的我放在一旁,等你渴了就喝喔!」她認識他十幾年,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他,那時的夏遠航,不是現在這樣的,自從——
他越來越冷漠,變得越來越孤僻,不僅是對她,對任何人,哪怕是他的親姐姐,都是冷冷淡淡。
她知道有的事情需要時間,她可以等,也不介意等,畢竟這麼多年,只有她在他的身邊,這樣就夠了。
「對了,阿航,我今天跟怡航姐姐通過電話了,她最近在忙實習的事情,可能沒有時間回來,讓你一定要注意身體。」
他只關注著手上的東西,隨便她在一旁聊天,即使她說到自己的姐姐,他也無所謂,畢竟,這幾年他跟姐姐相聚的時間太少,感情淡薄。
「啊,差點忘了。」她從包包裡拿出一盒藥膏,「這個給你,昨天看你手背的傷,用這個擦一下就會好喔,很好用的。」
這次,他居然抬眸,望著自己手背上那條不算短的痕跡,略勾了勾唇,「不必。」這可是某只惱羞成怒的小野貓抓的,他可捨不得讓它好得太快。
「阿航……」他這樣的神情,是她所不熟悉的,傻傻地望著他,有幾分吃驚。
突然,一抹纖細的身影從後面走出來,直直地往門外走去,是顧客嗎?什麼時候來的,她居然沒有注意到;而更讓她吃驚的是,夏遠航也起身,慢條斯理地摘掉手套,合上機車的引擎蓋,走了出去。
「阿航,你要去哪裡?」
姚水晶嘴唇緊緊地抿著,PDA上面的數字全部化成凌亂的線條,不斷地在她眼前纏繞,她完全看不清楚螢幕上的訊息。
她的時間那麼珍貴,為什麼要坐在這裡聽那些?收起PDA,起身往外面走去;她走得不算慢,可是那個人的腳步聲,一直在她的身後響起,不疾不徐,似乎非常有心情在這暮色裡散散步。
透明的指甲在掌心裡印出深深的半月,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想要自制,她不喜歡自己此時此刻的失控,這樣不理智的情緒,不是她姚水晶應該有的,她有自己該做的事情。
止住腳步,伸手,攔下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打開車門的手,被另外一隻手掌握住,然後,看著車子靜靜地滑過,越走越遠。
她站在那裡,沉默。
夏遠航伸手從後面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她。
「我不喜歡這樣。」姚水晶冷靜地開口:「夏遠航,我真的、真的不喜歡。」
他抱著她的手臂變得更加有力。
「在我還能控制之前,離開吧。」她淡淡地說道。
他在她的耳邊重重地呼吸,「怎麼離開?水晶,你告訴我。」早就已經離不開了,他們彼此都非常清楚這一點。
「我可能……」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穩住自己的嗓音,「會變得很瘋狂。」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一點曖昧、一點模糊都沒有,可是聽在她的耳內,她都發現自己快要失控。
他有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也不是只有她姚水晶,沒有其他的人,可是,她好像接受不了,只是一個少女的關心,就生生地激怒了她。
那一刻,她想要將所有的東西都砸掉,砸得粉碎,她的控制欲太強了,這種衝動太可怕了,她是姚逸洲的女兒,那種瘋狂的毀滅性,百分之百遺傳自他,實在太可怕了,她不應該讓自己這樣受一個人的影響,不可以。
「那就瘋狂吧!」他將她轉過來,望進她的眼眸深處,「我們一起。」他不是一個嗜血的人,可是那時,當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視著她時,他卻想要將他們的眼珠子,通通都挖出來,她是他的,只是他一個人的。
原來,他們都偏執,他們的世界毀滅起來,可能就是徹徹底底。
「不要跟任何女人說話,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連看一眼,都不可以。」她踮起腳來,咬住他的唇,用力地咬,一直到嘴裡嘗到了鐵銹的味道,那種鹹的、腥的、甜的,刻骨銘心。
「姚水晶,不要離開我,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他狠狠地吻她,將自己的血一口一口地,餵入她的唇裡,讓她吞嚥下去,從此之後,他的血在她的身體裡,他們只屬於彼此。
他的機車瘋了一般在路上飛馳,細雨從空中幽幽地飄下來,他的外套緊緊地裹著她,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臉蛋貼在他的後背。
隔著軟軟的布料,他的肌膚很熱、很熱,一直燙到她的心裡,他們都是異常小心的人,孤獨寂寞,心門永遠都緊緊地關閉,拒絕出來,也不讓人進去,從相識的第一眼開始,他們謹慎地與那種莫名的吸引力保持距離,最終卻還是失敗。
哪怕在一起了,也不是全心全意,整整一年的互相觀察、小心相處,他們都不願意輕易地付出自己的心;可是愛情就是如此,不是想給幾分,就可以只給幾分,淪陷的速度是他們始料未及的,給的程度也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極限。
既然沒有辦法理智,既然已經回了不頭,那麼,就沉淪吧!
他拉著她直上六樓,在大門重重的迴響聲中,抱起她一把扔到床上。
她躺在那裡,烏黑的髮絲被雨水打濕,露出秀氣的美人尖,襯得她的臉蛋更加晶瑩,透明的臉頰還帶著重重的水氣,眼眸如泉、嘴唇似花,裙擺像被打濕的葉子一樣,緊緊地貼著雪白的大腿。
他像飢渴的狼一樣,緊緊地盯著她,粗魯地伸手,將自己的T恤一把脫下來,赤裸的肌肉在昏暗的房間裡閃閃發亮。
她伸手輕觸那片結實的肌肉,卻被他一把壓下來,伸手,堅決地解著她的衣扣,濕掉的布料比平常要難解,耐性全無,乾脆用撕的,很清脆的裂帛聲,她完美如雪的胸部,直接呈現在他的面前,掀起她的裙子,將裡面的底褲往下拉。
「夏……唔……」她的聲音被他直接堵了回去,他的舌一進來就非常的兇猛,咬住她,拚命地吸,像是要將她咬碎了、吃進肚裡,她的舌根發痛,不斷地分泌唾液,全被他堵了回來,逼著她大口大口地吞嚥,他的還有她的,混在一起,都吃下去。
絲質的小褲被他扯下來,扔掉,手掌握住她的腿窩,分開,他伸手拉開褲子的拉鏈,引導出快要爆炸的慾望,伏入她的腿間,飽滿的粗壯,摩擦著她粉嫩的花瓣,一下一下,然後,毅然戳入。
「夏遠航唔……」她尖叫著,瘋狂掙扎,卻被他狠狠地親住,呼痛聲成了破碎而模糊的呻吟,被他吞進嘴裡。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像是著了魔,執著地要佔有她,一秒鐘都不願意浪費。
姚水晶痛得要發狂,卻發現,此時的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這樣的情況,男人要想硬來,她縱有再好的身手,也無能為力。
她真的很緊、很緊,尚未動情的花穴乾澀至極,他用蠻力迫使她屈服,那片脆弱的薄膜根本無法抵擋強大的入侵,被他狠狠地撕裂。
姚水晶眼前發黑,身子不自覺地顫抖,長這麼大,從未如此痛過,而這種痛卻是她愛的那個人帶給她的,永世難忘;冷汗從皮膚下冒出來,她的唇被他堵住了,
叫不出;身子被他壓著,動不了,從來沒有這樣受制於人,只恨得一口咬住他的舌,鮮血從他們的嘴裡湧出,他卻還是不鬆口,腰間再度用力,一直戳到最深處。
終於,他完整地在她的體內,到了那通往心臟的道路,與她結合在一起。
他鬆開嘴唇,任血液從唇邊流出,滿足地笑著,「你終於是我的了,姚水晶。」
「混……混蛋!」她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掙扎著想要不暈過去。
他憐惜地舔著她的臉頰,「既然怎麼都是痛,那就乾脆痛到底吧!」哄得她再動情,還是不行,既然那麼怕痛,索性把心一狠,讓她痛徹心扉,這樣,她就永遠都會記住這份痛,他要在她身上烙下印,永難忘懷的印。
「我……殺了你!」她拚命地吸氣,想要減輕痛楚,可是不行,他沉沉地進佔她的身體,每一個呼吸,都帶來強烈的痛感。
「那就不要活了。」他吻著她充滿怒氣的眼睛,微瞇起眼,她的軟肉像是有生命般,一層一層地圈上來,絞緊地,他喘息著,伸舌將她皮膚上的汗水舔掉,她的味道刺激著他,難以抗拒強烈的亢奮,臉龐埋入她的頸項之中,臀部慢慢地在她的腿間聳弄。
「不要動……啊……夏遠航,你出去……」她厲聲地叫,卻難抵男人強大的原始慾望,嘗到了情慾的甜美滋味,讓他放棄,絕無可能;他沉重的身子壓制著她,怎麼都掙扎不開,只能可憐地任他欺負。
絲絲縷縷的處子鮮血,被他的慾望帶了出來,沾上她雪白的大腿,帶著情色的可憐。
他是生澀的、原始的,沒有經驗,一切全憑本能,在她的體內,他體驗到從來都沒有過的美好感覺,那種身與心都結合在一起的圓滿,讓他不再自制,恣意地逞歡。
她的痛,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地加深,他太大了,每一下都磨得她好疼,火辣與刺痛席捲著她;但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卻隨著他的侵佔慢慢地升起來,他在她耳邊
的粗喘,還有那高速摩擦的身體,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卻因為這樣的方式,結合在一起,他在她的體內,在她的最深處,這樣的認識,讓她心口泛起苦苦的甜。
只是這種痛,可以再輕一點就好了。
漸漸地,那裡除了痛,還多了一點別的感覺,有點酸、有點漲,還有些些的麻,但她還不及體會時,他像發狂般地加速,重重地戳刺,在一記狠狠撞擊之後,一股股灼燙的熱泉,射入她的身體深處……
她喘息著,眼神迷茫。
這樣,就結束了?
一個一個潮濕的吻印上她的臉頰,他舔過她的嘴唇、她的鼻子,細細地吮過她的眼眉、刷過那濃密的羽睫,再往下,吻住她的唇;響亮的水聲從他們相吻的唇間傳來,他親著她,彷彿她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細心呵護。
他在她的唇邊輕輕地低喃:「寶貝,我們再做一次,嗯?」仍停在她體內的慾望,再度變硬,慢慢地聳弄。
「你作夢!」她屈起手肘,用力將他頂開,準備起身。
他們的身體分開來,沒有他的阻礙,那些身體深處的東西隨著她的動作,緩緩地往外流,濁白的精液濃稠而濕滑,那種古怪的感覺,讓她怔住。
他望著那淫美的一幕,呼吸變得沉重,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吻上去。
滋滋有聲地吸吮著她的舌頭,手掌將剛剛來不及褪下的衣服,迅速地脫掉,裙子的搭扣被扯開來,除下、拋開,很快地他們變得赤裸。
大手撫上她飽滿的酥胸,重重地揉著,粉嫩的乳頭在他的指間滾動,膝蓋略一使力,分開她的雙腿,就著之前他留下來的濕滑,「噗」地一下再度插了進去。
「夏遠航,你……啊……」她身子再度變得僵硬,還是痛的,但,似乎又沒有那麼痛,他的吻、他的手,讓她的身子泛起熟悉的酸軟,這人真是……
夏遠航伸手到他們結合的地方,知道她最敏感之處在哪裡,直接在那裡下手,揉上那小小的珠蕊,食指與拇指略略用力,她的身子抖了起來,緊縮的花穴,開始變得綿軟水嫩起來。
他的動作緩慢而深長,每一下都頂進她的最深處,揉上那塊嫩肉,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皺緊的眉慢慢地舒展,她,動情了。
捧起兩團滑膩的脂玉,伸舌去細細地舔,含進嘴裡吸著、吮著,身下的動作不斷地加快,她的濕滑,讓他的進出變得更加容易。
「嗯……」她呻吟出聲,開始享受到情慾的酣美滋味,酸麻的感覺,隨著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強烈,他的慾望一直摩擦著她,這樣的刺激,讓她體內的春水不斷地泌流而出,再被他攪弄著飛濺到他們的皮膚上。
體溫太高,汁液一沾,似乎就要被蒸發一般。
她的頭越來越暈,這種激烈的感覺太可怕,像是要被潮水吞沒一般,突然他擦過她身體深處的某個部位,她尖叫著、哆嗦著,被拋上了高潮。
她的花穴瘋狂地收縮著,絞緊他,引來他興奮的粗喘,她高潮的模樣實在太美、太誘人,讓他情動得更加厲害,他挽著她的腿窩,將她的腿往下按,男性的熱鐵狂野地插入,抽出來,再戳進去,拍擊的水聲清楚可聞。
「夏……停……停下來。」太可怕了,他怎麼會越來越激動?她快要死了,就要被他活活地弄死,驕傲的姚公主,第一次軟下聲音,哀哀地求著,可是越求,他越來勁;年輕的身體、旺盛的精力,情慾的禁忌一旦打破,就再難止抑。
整整一晚,她體驗了在天堂和地獄裡輪流進出的滋味,一次一次,直到暈厥。
第七章
週五的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這就意味著,可以提前從繁重的課業中解脫出來;這周輪到姚水晶和倪貝貝做課後整理工作,將使用過的物品整理到體育室。
育德就是如此,不論家世怎樣顯赫,該做的事情,不會少做半分,姚水晶並不介意這樣簡單而枯燥的事情,專心地將凌亂的用品一一歸位;莘莘學子遇上課堂上
唯一的樂趣,自然會興奮過度,體育用品室的凌亂,可想而知,倪貝貝則急得手忙腳亂,將一顆籃球胡亂地塞好,卻沒有想到引來一堆的崩塌。
「可惡!」她望著滾了滿地的球,氣得直跺腳。
「你有事就先走。」姚水晶撿起滾到腳邊的籃球,將它放入球筐內。
「可是,這麼多東西……」倪貝貝猶豫地望著滿室待整理的東西,留下水晶一個人,會不會太過分了?但,她打工馬上要來不及了耶,遲到可是會扣薪水的。
「沒有關係。」姚水晶將散落的籃球一一歸位,「我今天不是很趕。」
「水晶,你真好。」倪貝貝開心地抱了一下她,轉身往外跑。
很快,寬闊的房間裡,只有姚水晶一個人默默地收拾,這樣的安靜,是她所喜歡的,她對運動沒有特殊的偏好,甚至還有一點點的討厭,因為會流汗,不舒服,不過,這種熱鬧過後的平靜,她卻很愛。
放眼望去,整片的木質地板在夕陽下閃閃發亮,這個地方,其實也不錯。
「看來我今天真的很幸運。」男性的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來,帶著濃濃的戲謔。
轉身,看見夏遠航輕鬆地靠在大門邊,難得地穿著一身校服,卻不得不承認,他永遠也不會好好的穿衣服;夏遠航這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呆板的校服穿在他身
上,別有一種瀟灑,黑色的外套早就被他脫掉,領帶也不知所蹤,或者,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白色襯衫的扣子鬆掉好幾粒,袖子往上卷,露出強壯的肌肉;此時的
他,看起來慵懶十足,就靠在那裡,一手插在褲袋裡,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眼神邪惡而大膽。
育德的夏季運動服,真是該死的好,乾淨的白色T恤配上一條黑色的運動短褲,襯得她的腿更加雪白纖長,而那渾圓的臀部,又翹又挺,也誘惑得讓人恨不得上
去掐上一把;他的目光在她的長腿上反覆流連,回味著昨天她緊緊地纏在他的腰間,瑩潤修長,夾著他,任他恣情地戳刺,真是不可思議的美妙,他的血液瞬間沸騰
起來。
她敢打賭,他現在腦海裡想的東西不是她喜歡的,突破禁忌之後,他的食髓知味與不知饜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乾脆不理會他的話語,也不問他為什麼可以進他們的學校,並且找到這裡來;試問他夏遠航想做的事情,有哪件沒有成功過?轉身繼續整理,隨便他說。
「我來幫你吧!」他伸手拉上大門,「啪」的一聲上鎖。
她警告地瞪他,「夏遠航!」
他直接走過來抱住她,給她扎扎實實的一個吻,放肆地親完之後,舔著她的唇瓣,「寶貝,我好想你。」
想什麼想,昨天明明他還……
「你想我嗎,嗯?」纏綿的吻一路往下,他的齒尖抵在她跳動的頸動脈,細細地啃、慢慢地磨,滿意感覺那裡跳動得更加明顯。
「放手。」姚水晶冷冷的命令,這樣的地方,他到底是想怎樣?
他的手從她的T恤下擺伸了進去,往上,罩住那堅鋌而飽滿的胸脯,徐徐地搓揉起來,「我想要你。」舔上她的耳垂,一點一點,每一道細微的線條都不捨得放過,「想了整整一天。」
她在他的懷裡轉過身,踮起來在他的唇邊低低地說:「你故意的。」故意來這裡、故意挑逗她。
「我成功了嗎,寶貝?」
「躺下來,我會告訴你。」這個男人,需要教訓,整整一個多月,他只要一有機會,就想要抱她、吻她,熱情太過洶湧,讓她感到疲憊,她最近,腿都是軟的。
似乎是他體內那頭餓了多年的猛獸,叼到了最美味的食物,所能做的,就是拚命去吃,怎麼吃都不膩。
「女暴君。」他歎息著,拉著她一起躺到柔軟的墊子上面。
她跨坐在他的身上,低下頭去吻他,舌頭探進他的嘴裡,靈巧地勾弄著他,這麼長時間,她已經學會了怎麼去吻他。
少少的幾顆紐扣,很快被她解了開來,撫過他溫熱的肌肉,按在他心臟跳動的那個部位,她低頭,柔軟的髮絲掃在他的肌膚上,水眸輕瞇,不可思議的性感還有威脅,「夏遠航,你是誰的,嗯?」
這個獨佔欲強的寶貝,「你的,只是你的。」他伸手,徐徐地摩挲著她光滑的大腿,那裡像牛奶一樣的細膩,像玉一樣的晶瑩,他摸上去,就捨不得放手。
「很好。」她的手順著起伏的線條,一直往下摸,拉開拉鏈,探進去,握住,那種飽滿的力量,在她手裡生機勃勃,她緊了緊掌心,緩緩地上下滑動。
「乖寶貝,就是這樣。」他舒服得直抽氣,潛進她的小褲邊線,輕輕地摳弄,感覺那裡的布料慢慢地濕潤。
她套弄了一下,手裡的慾望變得越來越硬、越來越脹。她低下頭,危險地半瞇著眼,「夏遠航,你還要不要隨時發情,嗯?」隨著那個問句,她掌心稍稍用力。
他笑著,又壞又邪,「寶貝,再用力一點,嗯,好舒服。」
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蛋!姚水晶咬牙,然後,燦然一笑,逼近他,「你想要怎麼做?」
「上面那張小嘴和下面那張小嘴,都可以。」他挺腰,主動在她的掌心套弄,「我很好說話的。」
很好,論及不要臉,她比不過他,這沒有什麼不可承認的;逼近他,唇與唇之間的距離不到半公分,她挑起一抹明媚的笑,「可是,我今天不想做。」手指警告性的一握,然後鬆開,起身,不準備再跟他玩下去。
夏遠航怎麼可能讓她臨陣脫逃?反應快速地摟住她的腰,不理她的掙扎,直接伸手探進她的底褲,重重地摩擦著她那粒珠蕊,不用一分鐘,他的手掌已經是滿滿的水液。
拉她下來,親吻,「做一次,嗯?水晶寶貝?」
「不要!」她咬唇,忍下那一波一波的熱潮,他的手指抽了出來,但她體內卻變得更加空虛。
「好寶貝,就做一次,好不好?」
「騙子。」他只會做一次就奇怪了!吞下到嘴邊的呻吟,她力持鎮定。
「可以嗎?」問句剛落,他就抬起她的腰,直接頂開內褲那輕薄的布料,沉沉地插了進去。
他不再說了,直接用做的。
「嗯……」她不適地皺眉,即使已經做了很多次,但她還是不適應他的粗長,尤其是她在上面,那裡的存在感更加強烈。
他舒服的喘息,「寶貝,動一動。」他腰間用力,將她頂起來再落下去,一起一伏間,摩擦的電流從他們身體裡竄過。
她在上面見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她的體內,全然受她的約束,這人,在這件事上面總是這般霸道,需要教訓!
她故意在他落下去的時候,用力的收縮,果然聽到他在那一瞬間喘得厲害,她的腰扭動起來,快速地騎乘著他;他是她專屬的愛侶,只有她才可以這樣對他,駕馭著他,聽著他粗粗的喘息聲,她嘴角慢慢地上揚。
他伸手用力地揉著她飽滿的臀部,一把一把,雪白的臀肉在他的指間迸出來,他催促著她,讓她帶給他們更強烈的快感。
她的高潮很快就到來了,她摟住他的脖子,身子緊縮在他身上衝上高峰,熱燙的汁液兜頭淋上他的慾望,他感到後脊軟麻一片。
她喘著氣,無力再動,可是,他還沒有滿足。
被他擺成跪趴的姿勢,承受著他沉重的重擊,他的體力太可怕了,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就是不射,那裡的歡愉已經夾雜著火辣的痛感。
「夠了……啊……夏遠航。」她的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布料,在高潮裡反覆折騰,她的腰好疼。
「寶貝,唔,就是這樣,用力夾我。」他在她耳邊性感地吹著氣,愛死了她一陣緊過一陣的收縮。
再弄下去,她要壞掉了,她好累,他卻怎麼都不肯結束,顫抖著伸手,來到他們結合的地方,握住他瘋狂晃動的軟袋,重重地掐,身子再用力地絞緊。
「妖精、妖精!」被她這樣刺激,他發起狂來,重喘著,加快速度,狂野地撞著她,「啪啪」的肉體拍打聲,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終於,在她狠命的緊縮之中,他沉沉地刺進去,激射而出……
縱慾過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姚水晶望著那兩條清晰的紅線,沉默不語。
她懷孕了,她不是那種粗心的人,月事遲了兩個禮拜,再加上最近胃口出奇地差,吃什麼,吐什麼,她心裡已經有底,而買來的驗孕棒,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他們年輕,那般沒日沒夜的折騰,這樣的結果,也是在意料之中。
夏遠航努力壓下心底的喜悅,拿下她手裡的驗孕棒,「寶貝,你高興嗎?」
她抬眸,望著他,還是沉默。
他撫著她的臉頰,「我很高興。」在她額前吻了一下,「我們的孩子,想想看,會有多麼可愛。」
「我……」她乾澀地開口:「很難想像。」十七歲的年紀,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麼早就當媽媽,但她卻還是沒有避孕。
「我喜歡女兒。」他歎息著,唇邊滿滿的笑意,「你要給我一個女兒,要跟你一模一樣,一副小彆扭的樣子。」
這算是稱讚嗎?她看著他那興奮的樣子,心裡一片茫然。
「不過,在那之前……」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打開,遞到她的面前,「姚水晶,請你嫁給我。」
一隻簡單而精緻的鉑金戒指,靜靜地躺在盒子裡面,閃著美麗的光澤。
他早就預備好了,是不是?
「我們在一起的那天,我就已經準備了這個。」他笑著,有幾分得意,幾分滿足,「不過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用得上。」
「沒有想到?」她喃喃地重複著他的話,然後,冷冷地看他,「你會沒有想到,就算……是第一次,可是做愛是會有孩子的,傻子都知道吧?」
「唔,所以我的寶貝當然也知道。」他摟過那個聽到他這句話,身子變得僵硬的女孩,又在彆扭,真是可愛,「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錯,我是故意的,誰讓我就是想要與你毫無阻礙地在一起,想要永遠在裡面。」
她抬指掐住他胸前的敏感,成功地讓他住嘴,卻也讓他的笑意更濃,沒有辦法,從知道她有孩子的那一刻,他心裡就是滿滿的喜悅,抬起她精緻的臉蛋,正色說道:「我向你承諾,我夏遠航這輩子,只會愛你一個人,寵你、保護你,永遠、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她望著他,冷靜地問道:「因為孩子嗎?」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他們還這般年輕,根本不會考慮結婚的事情,而她,沒有監護人簽字,現在甚至還不能結婚。
「當然是。」他很堅定地回答:「可是,我的孩子的母親,卻只能是一個叫做姚水晶的女人,她很彆扭,喜歡也從來都不說;她很倔強,脾氣又壞;可是,我卻只認定了她,因為如果沒有我在她身邊,她永遠也不會感到開心。」
她瞪著他,半響,淡淡地開口:「自大。」
「那麼姚公主,你願意嫁給這個自大的人嗎?」
她伸指拈起那枚戒指,「市價不到五萬元的戒指,你覺得我會答應?」
「當然會。」他拿過來,套進她的指間,那瑩潤的光澤,在她纖細的手指上熠熠生輝,他親吻她的手指,「我答應你,將來有一天,我會用十克拉的鑽戒來換下這枚戒指。」他現在的能力只能做到這樣,但他可以承諾未來。
她沉默了足足十分鐘,然後平靜地開口:「可是……我比較喜歡兒子,怎麼辦?」
她怎麼可以這麼、這麼可愛?真想就這樣將她揉進心坎裡,再也捨不得讓她出來,「那就生龍鳳胎,一兒一女,好不好?」
「……好。」
這個時候,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小情侶,依偎在一起,說著甜蜜的傻話,永遠也不會嫌膩。
她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尚早,大宅裡一片靜悄悄。
「媽媽呢?」將書包遞給跟隨在身後的管家,像是不經意般開口問道。
「夫人這個時候在花園。」管家恭敬的回答。
姚水晶繞過寬闊的迴廊,往後面的花園走去。
姚家大宅佔地近千坪,設計得精美絕倫,現代的便利與古代的意境,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聽說,當年光是那筆設計費都可以買下一幢樓,為了讓自己的愛妻可以住得舒服,姚逸洲完全不在乎花多少錢。
顏宛如喜歡古式的庭院,所以整片後花園全是按照她的喜歡修建。
時值初夏,花園裡各色花兒都綻開了花瓣,吐露芬芳,蝶飛蜂鳴,一派自在的幸福;姚家的女主人顏宛如,此時就坐在涼亭裡,聽著鳥唱,靜靜地享受著一杯清甜的花茶。
烏黑得秀髮柔順地披在肩後,眉眼如水,三十五的年紀,因為養在深宅裡,清純得如同二十歲的少女,她就像一幅清淺的水墨山水,恬靜而悠遠。
「媽媽。」姚水晶輕聲喚著。
顏宛如抬眸,望向自己的女兒,溫柔的笑浮上頰畔,「水晶,快過來。」
姚水晶上前幾步,在母親的身邊坐下。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伸手,撫上女兒的頰畔,「你瘦了一點。」這是他給她的女兒,長相脾氣與他如出一轍,所以她愛逾生命,只可惜,她的身體一直都不好,這麼多年來,沒有多餘的精力照顧她,對於女兒,她一直覺得虧欠。
「媽媽。」姚水晶趴入母親的懷裡,輕輕地閉上眼睛,她愛自己的母親,雖然十七年來,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她知道,母親愛她,深深地愛著她。
顏宛如輕撫著她的頭髮,一下一下,「怎麼了,水晶?」女兒的性子完全像她的父親,涼薄而內斂,就算與她親近,也不會這樣來撒嬌,她再瞭解不過了。
「媽媽,我愛上了一個人。」她像是歎息般地輕聲說道。
顏宛如怔了怔,隨即輕笑出來,「時間可過得真快。我的女兒也到了戀愛的年齡了,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很好。」
「既然好,那就好好愛一場。」這個孩子性格太像他,一直都是孤僻而冷漠,如果可以有戀情加溫,那麼就真是好。
「媽媽。」她抬眸,望著母親慈愛的容顏,「我懷孕了。」
顏宛如臉上的笑容收斂了,眉頭緊皺,她不反對女兒談戀愛,畢竟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感情,可是懷孕……
「我們打算結婚。」
她愣了片刻,「你是認真的嗎?」
「我考慮清楚了。」
顏宛如無話可說,她知道姚水晶的性子,如果不是考慮好,她不會作決定,可是一旦她作了決定,就絕不會更改;那個男生,就那麼好?可以讓她一向冷靜聰明的女兒,這般失去理智地去愛一場。
「他,應該很不錯。」她的唇邊揚起笑,信任自己的女兒,「有時間,帶他回來讓我見見。」水晶從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見,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她愛這個女兒,只要女兒想要的,她都會給。
「我怕爸爸不會同意。」
憐愛地輕拍女兒的手背,「放心,有我。」
姚水晶偎入母親的懷裡,唇邊的笑意淺淺。
她可以結婚了。
第八章
姚水晶在十八歲生日之前,結婚了。
沒有豪華的婚禮、沒有熱鬧的嘉賓,只有兩個人簡簡單單地去公證,走出法院的大門,她成了夏太太。
拎著簡單的行李,她搬入了他的小小公寓,在那裡,有著他們無數的甜蜜時光,就連肚子裡這個小小生命,都是在那裡孕育的,進去的那一瞬間,姚水晶臉上有著少見的輕鬆明媚。
那麼,一切是不是就像童話故事說的那樣,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呢?
事實是,再美好、再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是要回到婚姻裡面去接受檢驗的。
但是剛剛開始,他們真的非常、非常甜蜜。
一切還是跟從前一樣,他會去等她放學,然後陪她走一段路,姚水晶專屬的司機,則會在路口恭敬的等待,送她去公司;她還是很忙,學校與公司兩頭都要顧。
但一切又都不一樣了,每天早晨,她都會在他的身邊醒來,他會在她晨吐之後,憐惜地給她一個吻,端來親手準備的早餐,耐心地哄著心情不好的小妻子吃下去,這樣她的心情會莫名地變得好很多,哪怕胃口差,只要是他做的,她都會吃下去。
晚上她可以躺在他的懷裡,他的溫柔撫摸與溫暖懷抱,她就連夢都會變得甜蜜起來。
結婚就是兩個人平靜、無人打擾的二人世界,她真的覺得幸福可以這般簡單,似乎,他們可以永遠這樣走下去,一直到歲月的盡頭。
可是她卻沒想到,兩個人的第一次爭吵,會那麼容易那麼毫無預兆地到來。
時值盛夏,他們住的六樓異常地熱,沒有恆溫的冷氣,她懷著寶寶身子又特別的敏感,白天累得要命,可是晚上卻怎麼都睡不著,一點點的熱都受不了。
夏遠航抱著懷裡妻子,摸著她灼熱的皮膚,心疼不已,「寶貝,明天我們去買冷氣機。」當初只是自己一個人,回家就睡,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可是現在他有一個小妻子,他的世界自然不再一樣;他捨不得她受一點點的苦。
可是當第二天他特意提前回家,卻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就冷了心。
這個家,還是那麼小的空間,可是裡面卻完全不一樣了,所有的傢俱都換過,光潔的地板,各種各樣智慧化的家電,甚至連沙發都換成了奢華的小牛皮沙發。
「夏先生。」一個穿著時尚的典型都會女子,站在他家的客廳裡,看見他進來,有禮地微笑,「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佈置好了,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意地地方,請告訴我,我會改進。」
他知道她,是姚水晶的專屬助理。
六月的暑天,他的心卻像是結了冰。
一直到那個助理走了,他還是站在那裡,夕陽下、黑暗降臨,他都沒有去開燈。
姚水晶打開房門的時候,還以為他沒有回家,打開電燈後發現他就站在客廳裡,真的有小小的嚇了一跳。
「回來了怎麼不開燈?」她將手裡的資料放到一旁的矮櫃上,整整開了兩個小時的會,讓她覺得好累。
「姚水晶。」他低低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詭異的沙啞:「這些,都是什麼?」
她環顧煥然一新的家,還有舒服的冷氣,對自己助理的效率還算滿意,「冷氣,順便將舊的傢俱都換掉。」她不在乎那麼一點小錢,生活品質更為重要。
「我昨天說過,我會買,對吧?」他的聲音緊繃,像是壓到極限的彈簧。
「現在我已經買好了。」不耐煩的皺眉,「反正都一樣。」
「怎麼會一樣?」
「夏遠航,我現在很累,不想要站在這裡跟你爭辯這種無聊的事情。」
「無聊?」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像是利刀一樣,「踐踏一個男人的自尊,在你看來就是那麼無聊的事情?」
她的指甲掐進掌心,冰冷地說道:「隨便你怎麼說。」
「如果你想要高級的傢俱、想要昂貴的電器,你何必選擇我?」他一步一步逼上前來,「我只有這麼一間租來的房子,裡面只有那些破舊的東西,你當初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她指了指四周,「這裡的一切全部加一加,都花不了我千分之一的錢,有什麼可在乎的?」
「可是我在乎。」他冷笑,指著那台印著家電裡面貴族品牌的冷氣機,「我夏遠航就是工作一整年,也買不起一台這樣的機器;怎麼,你發現自己接受不了這樣卑賤的平民生活方式,所以乾脆自己拿錢出來買?反正你姚水晶是富家女,這點小錢對你來說是九牛一毛,所以無所謂?」
她的臉蛋在燈光下一片雪白,「我的錢,都是自己一分一毫賺回來的。」
「那是你的錢!」他一把扯下那鋪在餐桌上精緻的桌布,「你讓我生活在這裡,用你買的碗吃飯,就連擦手用的紙巾,都是你姚水晶花錢買的,你,就真的這麼看不起我?」
「夏遠航!」
「將來呢,在我們的小孩子出生以後,你告訴他,他在地上爬著的每一塊磚,都是母親花錢買的,因為,他的父親根本就買不起進口的地板……」
「住口、住口!」
「我告訴你,你以前的生活方式是怎樣的,我不想知道;可是你現在嫁給了我,就得按我的方式來生活。」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明天回來之前,不要再看到這些不屬於這個屋子的東西,我想你那個聰明能幹的助理,肯定可以將這裡清理得乾乾淨淨。」
「如果我不呢?」
「那麼,我不介意親自動手。」
砰然巨響,大門猛地被關上,小小的客廳終於再度恢復寧靜,姚水晶深深地吸了口氣,按著隱隱作痛的肚子,一步一步走到柔軟的沙發上坐下,渾身顫抖。
這是相識以來,夏遠航第一次對她發脾氣,而且是真正的發脾氣,她其實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發那麼大的火,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事實是,連事情
都算不上;他說要買冷氣機,她就將冷氣機買來,順便再將舊的傢俱換了,讓他們可以生活得更加舒服,這有什麼不對,他在生氣什麼?
還是,婚姻其實本來就是這樣,再好也只不過是開始的時候,之後,是不是都是這樣的苦澀?
姚水晶的性子,其實比誰都要倔強。
那樣激烈的爭吵過後,第二天她依然平靜地上學、去公司,似乎根本就沒有那麼回事;所以在回家看到被處理得一乾二淨的房間時,她的臉色異常地平靜。
家裡還是很涼爽,雖然那台昂貴的冷氣機被夏遠航丟掉了,可是他還是買來一台平價好用的冷氣機,再生氣、再惱怒,他也捨不得讓她的身體不舒服。
姚水晶當他不存在般,直接進房間洗澡、睡覺,她是不是應該慶幸,因為捨不得處理掉這張充滿他們甜蜜回憶的大床,所以她今晚還有地方可以睡覺?
第一次,他們背對著彼此躺在床上,都是冷情冷性的人,只有在面對對方的時候,會不一樣,可是現在就連這樣的唯一都沒有了,激烈的爭吵過後,自然是冷戰。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哪怕自己最好的朋友都無法吐露;跟媽媽講,以她的性子更加不可能,她不能讓媽媽擔心她,那麼堅決,不惜耍了手段才拿到父親的簽字同
意,卻在結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有了這樣的爭吵,她如何都說不出口;這些事情,只能放在心裡,每天努力地工作,讓自己忙一點,希望可以忘掉這種煩惱。
他們都不悠閒,夏遠航要打工,每晚忙到十一點才會回家,而她就更加不輕鬆,南部度假飯店的工程,已經進入最重要的階段,這個項目從最開始就一直都是她
負責的,也是姚逸洲給她的考驗,她必須要做的十全十美;這樣的兩個人,一整天除了早上,可以連面都不用見,這般情形,對他們而言,是不是都會輕鬆很多呢?
身體的疲累還有心裡的難過,讓她在早晨起床後,忽然頭暈,然後就軟軟地倒下去了。
再次醒來,纖弱的手被裹在一雙非常溫暖、非常結實的手掌裡,那種熟悉的溫度,讓她還沒有睜開眼,就倔強地想要抽離。
「水晶,寶貝。」夏遠航握緊她的手,不讓她掙扎,低下頭輕吻著她的額頭,「我們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她緊緊地閉上眼睫,不去理。
「自從那天之後,我每天都心情不好。」伸手,將她頰畔的碎發撫順,「我承認那天的脾氣非常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生氣了,我們的寶寶,也不會開心。」他的手撫到她的腹部,隔著雪白的被子溫柔地擁抱。
她猛地睜開眼睛,「寶寶……」
「噓,不要激動,寶寶沒事了。」他按住她的肩膀,讓她不要起床,「醫生說只是情緒不好,引起胎兒不穩,再加上你最近疲勞過度,不過現在已經做了安胎的措施,別緊張。」
她的心這才放鬆下來,如果因為她的不小心,而傷害到寶寶的話,她怎麼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最近放任自己沉浸在那樣的情緒裡,太不在乎寶寶了,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
「對不起,寶貝。」他吻著她的眼睛,神情溫柔,「我那天不應該那麼大聲對你吼,你肯定很難過吧?」
她冷冷地瞪他,不說話。
「今天早上,你突然暈倒,我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如果失去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水晶,永遠都不要再這樣嚇我,知道嗎?」曾有的陰暗記
憶,在那一刻如潮水般湧來,他居然感到恐懼,姚水晶是他生命中不能失去之重,如果她有什麼事情,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
那麼在乎、那麼愛著,為何會這般傷害?
她的心裡苦澀酸甜,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深深的痛苦,他也很難過吧?他的臉色,真的、真的很蒼白,可能,比她這個病人還要慘,她其實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就像她一樣那麼在乎他;很沒有用,突然就氣不起來,只想著他的好、他的溫柔,伸手,撫上他的臉龐,「好醜。」
他笑了,眼裡的溫柔可以醉死人,「而你好美。」一個吻印上她的嘴唇。
他們發現,那樣絕情的爭吵過後,這樣的吻,居然可以美得讓他們全身顫抖,他們的舌激烈地摩擦著,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好寶貝、好寶貝。」他努力控制著自己,將手從她的胸前移開,「醫生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我們還是要小心點,嗯?」
她將臉蛋埋進他的胸前,安靜而乖巧,不用吵架的日子,真是舒服得讓人發抖。
「水晶?」
「嗯?」
「等你出院,我們去買傢俱吧!」家徒四壁,他們在冷戰中居然也過了整整一個禮拜,可能別人知道會笑死。
「……好。」
沒有說誰來付錢,因為,彼此都心知肚明。
有的雷區,不能踩,像夏遠航這樣的男生,平日裡再寵她,也有他的底線在;就像,她心裡非常清楚,他的道歉,也僅僅是為了那天的爭吵讓她不高興,可是對於丟掉她買的傢俱的事情,他是一點也沒有道歉的。
她忽然想起姚逸洲跟她講過的一句話:「這個男孩,心裡全是黑暗,你確定你夠溫暖?」
就是因為這句話,她偏偏倔強地想要證明,她與他,是可以相愛的,哪怕心裡再難過,她也不會回家尋求安慰,因為她知道,她想要的安慰,那裡沒有。
生活裡沒有冷戰,日子的確過得平順很多。
但是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地改變,比如,當初相戀的時候,他們每天只有短短的時間相處,把握時間相愛都來不及,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其他,可是現在真的生活在一起,卻發現他們的差異,真的不是一點、兩點。
夏遠航真的對她很好,寵她、愛她,一點點的事情都捨不得讓她來做,飯是他做的、衣服是他洗的、家務也全由他來做,她在家裡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
所以週末在他們家裡,經常可以看到的,都是夏遠航穿著圍裙忙裡忙外,而姚水晶只要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用她的PDA處理公事就可以;難怪向芙雅和倪貝貝到他們家裡來過一次以後,就大呼夏遠航的酷哥形象完全毀滅。
畢竟,一個對自己妻子呵護備至的男人,想要冷酷,又能有多冷酷?
「沒有想到你居然是我們三個中最早結婚的人。」向芙雅喝著鮮甜的柳丁汁,滿足地直接賴進沙發裡,沒有辦法,孕婦有懶的權利,沒人會反對。
「嗯。」她低低地應著,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得意的。
「水晶,你們還這麼年輕,著急結什麼婚?」倪貝貝拿過切成一瓣一瓣的蘋果啃起來,嘖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夏遠航這樣陰鬱的男生,做起家務來居然非常不錯,瞧這蘋果切的,像藝術品一樣,都不忍心啃下去了!「該不會像某個笨蛋一樣,帶球跑吧?」斜睨了眼那個滿足的笨蛋。
這樣,教她怎麼說?姚水晶眼神閃了閃,還是無法開口。
而那個被叫笨蛋的人不服氣地抗議:「關我什麼事?都是關宸極那個可惡的傢伙……」
「懷孕可不是一個人的事。」倪貝貝望著她的肚子,「你可別說你單純地認為,懷孕只有男人可以做,你是被陷害的。」
很好,她可以不用說話了,姚水晶將要說的話語直接收回去,她懷孕的事情,恐怕也不適宜在此時此刻公佈。
「唉,你們就好了。過完暑假就可以直接上大學,只有我悲慘地要去做黃臉婆。」向芙雅鬱悶地拚命灌果汁,唔,鮮搾的味道口感就是不一般,夏遠航真是太帥了。
「如果你臉上的表情更哀怨一點,恐怕我們會相信。」倪貝貝毫不客氣地戳穿某人的話。
「是真的啦!」
夏遠航從廚房走出來,拿起掛在一旁的外套,轉身對姚水晶說道:「我去上班,飯都作好了,吃的時候熱一下就可以,記得要小心燙。」
兩聲悶笑同時響起,夏遠航直接當沒有聽到忽略掉,吻了吻妻子的額頭,「晚上見。」
一直到他走了很久,向芙雅和倪貝貝的笑聲都沒有停下來,一邊笑、還一邊說道:「水晶,你還真是馴夫有術啊!」
「夏遠航做家務的樣子,居然還那麼帥,真是沒有天理。」
「水晶,你們真的好幸福喔!」
帥嗎?她從來都沒有覺得他長得帥,只是奇怪地入了她的眼;幸福嗎?也許在別人眼裡,他們是幸福的,只是幸福的真相,永遠都跟想像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距離。
生活中,永遠也都會充滿矛盾。
「夏遠航。」她的臉色非常蒼白,捂著唇,嚴厲地說道:「你髒死了、臭死了,快點去洗!」
夏遠航躺在床上,累得一動都不想動,這幾天每天手都沒有停下來過,不停地忙碌,拆換零件,就算他體力再好,也會覺得累;他想要存錢,因為將來寶寶生下
來,奶粉、尿片都是要花錢的,重點是,他不可能一直讓自己的老婆、孩子,住在這樣的環境,就算最近錢叔說他拼得太凶了,但,不拼不行,他不再是那個無牽無
掛的人,他有家。
這個家讓他每天再累,都覺得是值得的,不過,如果可以讓他再舒服地睡一覺,他會覺得更幸福一些。
「老婆,我睡醒再去洗,乖。」他拖過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想要蒙頭睡上一覺再說。
「不可以!」姚水晶一把拉過被子,扔到地上,「現在去洗!還有,你從外面回來,澡沒有洗,衣服也沒有換就躺到床上,現在連被單和被子都要換下來去洗,快點!」
「女人,你老公很累了,拜託你乖一點。」他真的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何況還要他做事?天大的事情,都讓他睡醒了再說吧!
望著他臉上的倦色,她很想做一個體貼的妻子,就讓他那麼睡覺算了,可是,怎麼看,都看不下去,「夏遠航。」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硬硬的,這個男人,怎麼會長得這麼結實?
「……唔?」
「我們請一個鐘點工好不好?」有人幫忙,他也不必那麼辛苦,既要照顧家裡,又要去車行工作,雖然,她到現在還是不覺得那樣的工作有什麼前途可言。
夏遠航像是被冰水澆醒了一樣,猛地睜開眼睛,起身,拉起床上的被罩、床單,非常速度地將枕套也拆下來,全部丟進洗衣機裡,然後,拉開浴室的門,進去,關門。
一系列的動作做下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果真是訓練有素啊!
但是,他的臉色,是真的、真的非常不好,所以姚水晶在那一瞬間,心情也變得不好
第九章
他們既沒有熱戰、也沒有冷戰。
他們像許多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夫妻一樣,過得異常地平淡,太平淡了點。
姚水晶不知道他們這樣算不算正常,似乎生活到一起才會發現,許多原來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夏遠航累了脾氣會不好,他不會將負面情緒帶到她身上,但是
他會特別地沉默;再比如,她真的、真的越來越受不了夏遠航那份工作,他的手永遠都是帶著洗不掉的機油味,每次聞到她都想要吐。
可能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她對氣味特別地敏感,以前沒有覺得怎樣的事情,現在都會放大無數倍來看。
她的脾氣也越來越不好,對事情的容忍度變得極低,有時候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她挑剔他,生活也好、工作也罷,不喜歡他就這樣過一輩子,難道他真的打算將自己的一生,都浪費在那間小小的車行?一次、兩次,終於,夏遠航也不再忍耐。
他們好像越來越容易爭吵,一點點的小事,都可以讓他們吵起來。
「你可不可以換一份工作?」
「換哪一種?去餐廳、加油站還是做建築工人?」
「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更體面……」
「體面,是的,這句話是重點。」
「夏遠航,我們在說你的工作,請你不要轉移焦點,可以嗎?」
「我的工作哪裡又惹到姚公主了?」
一句「姚公主」立刻就惹毛了她,以前,他也會叫她姚公主,溫柔地、甜蜜地,無奈地叫著姚公主,她則會滿心的喜悅;可是現在她再也高興不起來,她知道他故意那樣叫她,諷刺她。
「夏遠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講話?」
「怎樣講話?」
「嘲諷還有挖苦,你不是最在行了嗎?」
「如果你對我的工作多點尊重的話。」
「你那樣的工作,要我多尊重?」
「就是這樣,姚水晶,你從心底就看不起我的工作,或者應該說,你看不起的是我這個人。」
「我如果看不起你,就不會跟你結婚。」
「所以當初是識人不清?」
怒火一下子衝了上來,她認識他以來,情緒波動是最強烈的,「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我根本就不會……」
「不會怎樣?不會結婚嗎?你後悔了,是吧?」
「後悔的應該是你吧?」她冷笑著:「你是不是天天想著,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就不會……」
「姚水晶,我提醒你,說話要有分寸!」他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在乎這個孩子,多麼喜歡她,她還要講這樣的話,他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任性,卻無法忍受這話。
再吵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想,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關上的大門,宣告著這場爭吵的結束,姚水晶坐在那裡,手握成拳;是誰說,他們再也不要吵架了?可是現在,看看他們,幾乎每天都要吵,一點點的小事,都可以讓他們大動干戈,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其實最開始,他真的是忍耐著她的脾氣的,知道她有寶寶,工作也累,心情不好是很自然的事情,他都會盡量不跟她起衝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與她針鋒相對的?
對了,是那次她讓徐特助給他換一份工作,一份穩定些、體面些的工作,那天,告訴他,讓他去辭職的時候,他看她的表情,她永遠也不會忘掉。
你就是控制欲強,對吧?
沒錯,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對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她都會想要去控制,可是,她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難道他真的打算一輩子就做一名修車工?她的人生,怎
麼都無法接受這樣不進取的觀念;別人如何,於她而言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是他啊!她選擇的那個人,她希望他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有什麼錯?
戀愛的時候,可以什麼都不想、都不理,只要這個人對她好就可以了,可是他們現在結婚了,除了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想想將來吧?既然他一直都表明態度,不花她的一分錢,那麼他自己就要努力一點,她可以幫忙的地方,她也會去做。
「水晶,你跟你父親太像了,做你們的愛人,會很辛苦的。」母親的歎息聲在她的耳邊響起,那是結婚前的那天,媽媽撫著她的頭髮,輕輕地說著。
「這樣,不好嗎?」
「永遠都是你們來決定什麼對對方最好,卻忘了問,那是不是對方想要的。」
她,是這樣的嗎?
結束繁重的會議,明明應該叫司機直接開回家,但,她突然想去看看他,倦了這樣每天爭吵的日子,真的好懷念以前那種單純的幸福,她讓車子直接開到他工作的地方,只是想要看看他而已。
她沒有想到,會看到那樣的一幕,準備拉開車門的手,就那樣僵在那裡。
還是那個溫柔的少女,她笑得那麼甜,望著自己的丈夫;而夏遠航,雖然還是很平靜,但她卻可以看出來,他臉上的輕鬆。
是的,輕鬆,那是她久違的輕鬆表情,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的身邊,再也輕鬆不起來了呢?
他們聊得很好,少女臉上的關心與開心再明顯不過了,夏遠航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很認真地聽,她看到少女遞給他一個保溫壺,而他,居然笑了;他笑了,他竟然笑了!夏遠航這樣的男子,在她面前笑了。
他接過那個保溫壺的樣子,可以稱得上是溫柔。
她緊緊地捏著車門,緊到她的皮膚泛起了白色,緊到那裡傳來巨大的痛,她都一無所覺。
她只是那樣看著他,像是不認識他般。
半晌,她平靜地開口:「平叔,麻煩開車。」
「是的,小姐。」
他今天又惹她生氣了吧?夏遠航從機車上下來,手裡小心地拎著保溫壺,他真的不是一個好丈夫,她每說一句,都要去頂,明明知道她現在懷孕非常辛苦,可是卻總是不讓她;他最開始不是決定,要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嗎?為了她、為了寶寶,他可以付出一切。
他失言了,她肯定又生氣、又難過吧?想著那個他愛的女人,脾氣那麼倔強,生氣了只會自己一個人,一言不發,他應該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要對她發火的。
三步並作兩步,他很迅速地爬樓梯,打開房門後,看見那個彆扭的女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肯定將她氣得不輕吧?不然一個從來不會浪費時間看電視的女人,今晚會破天荒地坐在電視機前面?
他以後,一定、一定再也不跟她吵架了,如果她說了他不喜歡聽的話,那麼他就將她抱進懷裡拚命地親,讓她的小嘴除了呻吟,再也發不出其他的聲音!嗯,這個辦法不錯,他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水晶寶貝。」他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感覺她的身子僵了一下,真是的,還在生氣。
他遞過去自己小心拎著的盒子,「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她的目光,在看到那個保溫壺時,閃了一下。
「是雞湯。」掀開蓋子,清爽金黃的雞湯,香濃沉鬱,裊裊升起的熱氣,讓食物的美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不用嘗,單是用聞的,就知道這碗雞湯,是花了多少心思煲出來的。
她低頭,望著那芳香撲鼻的雞湯,沉默依舊。
「我去拿個碗來盛給你。」將保溫壺放在桌上,打算去廚房拿碗。
「夏遠航。」
「嗯?」
「你覺得我會喝嗎?」
他的眼眸一閃,「你是什麼意思?」
「像這種廉價的東西,我根本就不屑喝。」
「姚水晶。」
「你怎麼會覺得我會喜歡這樣的東西?」伸手拿起那個刺眼的保溫壺,用力朝地上一摔,「砰」的一聲巨響,保溫壺爆了開來,混著碎片,澄黃的雞湯潑了一地,在米色的地板上尤其醒目;她冷笑著,「它也配?」
「姚水晶!」他黑色的眼睛裡,醞釀著一場風暴,「我給你道歉的機會。」
「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她指著他厲聲說道:「夏遠航,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帶著你那低賤的食物,還有那粗劣的東西一起滾,我看到你就覺得噁心!」
「你!」他咬牙切齒,手握成拳,越捏越緊,緊到青筋一條一條迸出來,可是那股氣,怎麼都壓不下,轉身,「砰」地砸在牆壁上,一朵鮮紅的花在雪白的牆壁
上綻開,「姚水晶,你這個沒有心肝的女人,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那麼,你就抱著你那高貴的身份自己過吧!」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她、忍受不了這間屋子,他又一次揚長而去。
她站在那裡,呼吸深深淺淺,那潑在地上的雞湯,早已經冷卻、凝固,像是此時她冰冷的心一樣;她要冷靜下來,她不能再失控了,她是冷靜的姚水晶,她是那個怎麼樣都不會發火的姚水晶,理智比情感更重要,這個是她從小就學會的。
反覆在心裡警告著自己,可是,沒有用;她尖叫著,一把抓起桌上的遙控器,狠狠地砸向那個還在嬉笑怒罵的電視。
半個小時後,她站在客廳的中央,冷靜得環顧,一片狼藉、滿目蒼夷,很好,她滿意了。
她將這間曾經珍愛的小屋,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部砸得粉碎,而不能砸的,也被她一刀一刀地剪碎;伸手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肚子,從自己的包包裡拿出手機,「徐特助,我們現在去台南,是的,就是現在,十分鐘後,我要司機在樓下等,記住,只有十分鐘。」
他找不到她,怎麼都找不到。
公司、姚家,問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整整三天,他什麼都做不了,日日夜夜到處去找她,走遍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所有地方,那些甜蜜的、快樂的、幸福的回憶,像針一般紮在他的心上;到底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一步?明明是相愛的,卻要這般互相傷害。
他找瘋了,不睡、不休息,眼睛熬得通紅,可是找不到她,怎麼都找不到。
他們吵架的第二天,他回到家裡,看見一地的碎片,明明那麼生氣,可是他卻還在擔心她會不會不小心傷到自己,她的脾氣,可真是不小;他真是搞不明白,為什麼姚水晶會那麼生氣?
他給她帶了雞湯,明明是想要求和的,因為她的胃口一直都不好,他非常擔心,所以特意拜託錢嬸幫忙,為他燉了一鍋雞湯,錢芸心交給他時,還跟他講了錢嬸交代的、怎麼照顧孕婦的知識,他捧著保溫壺,希望她不要再生氣。
可是誰知道,卻換來一場那樣的風暴。
他想著,接下來要嘛是繼續吵,要嘛就彼此不理睬地冷戰,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姚水晶直接就不見了;打她的手機,永遠都無法接通;去她家,永遠都是管家制式化的回答:「很抱歉,夏先生,小姐沒有回來。」
千辛萬苦地找到了倪貝貝,她卻直接問他:「水晶?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我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去公司,櫃檯小姐一直反覆地說著:「不好意思,姚小姐今天沒有進公司。」
怎麼會這個樣子!他懊惱地捶著車蓋,恨不得殺了自己,他一直跟自己說,要忍住脾氣,不要再跟她吵架,可是為什麼總是被她一激就爆發?而她,性格那麼剛烈,又那麼倔強,他們再這樣下去,只會毀了彼此。
第三天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以前再怎麼吵架,她都不會消失不見;姚水晶是個很理智的女生,她做不來離家出走那一套,也不屑去做,那麼,她會不會是出了事?她受傷了?弄傷了自己?
越想,他的心就越慌亂。
「阿航。」錢芸心遠遠地看見夏遠航趴在車子上面,擔心地立刻跑過來,「天哪,你的手流血了,出了什麼事?」她伸手,想要拉過他的手,可是夏遠航卻一臉冷漠地甩開。
「阿航,究竟怎麼了?這幾天你沒有去車行,打你電話又不接,爸爸和我都很擔心你。」
所以她今天特地到他家來找他,卻看見他在樓下,他這個樣子,與當年出事時一模一樣,她真的害怕。
「你有沒有看到她?」他喃喃地低語,無限痛苦。
「誰?」
「水晶,我的妻子。」
「沒有。」錢芸心臉色暗了一下,卻很快恢復正常,「她不見了嗎?你這幾天是不是都在找她?」看他那憔悴的樣子,她的心都痛了,「阿航,讓我為你包紮好
不好?你的手再不處理,會壞掉的。」看他手背上青青紅紅的傷口,還在繼續流血,新傷、舊傷,很明顯他都不去理會,他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
她本來以為,他結婚了,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她的心會失落,但只要他開心,她也會跟著高興,但她沒有想到,他的婚姻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結婚還不到兩個月啊!阿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淡,這哪裡是一個沉浸在愛情裡的人會有的表情?姚水晶,她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阿航?
夏遠航沒有理會她的關心,轉動機車鑰匙,他要再去找她,只要沒有看到她,他永遠都不會心安。
「阿航,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還可以騎車?會出事的。」錢芸心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
「讓開。」他冷冷地瞪她。
「不行。」一向溫柔的少女難得地固執起來,「你需要去醫院,然後再好好地休息。」
「數三聲就放手。」
「不要!除非你今天從我身上輾過去,否則我絕不放手。」
她以為他不敢?沒有姚水晶在身邊,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催動油門,打算直接啟動,他們的僵局,被一輛由遠而近的跑車給打破了。
那緩緩降下來的車窗,裡面坐著的人,不是姚水晶,又是誰?
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裡,望著錢芸心拉著他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花。
「水晶。」夏遠航看見自己日夜尋找的人出現在眼前,像是不相信般地睜大眼睛,卻在下一秒,看見從駕駛座出來的男人而危險地輕瞇。
那是一個長得很野、很狂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不羈的氣息,他斜斜地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唇邊意味深長的笑,來到姚水晶的車門邊,打開,伸手給她。
夏遠航看見姚水晶的手掌放入那人的掌心時,腦裡的血管「啪」地一下爆裂開來,他跨下車子,大步地朝他們走過去。
「小心一點。」那人扶著她下車,可是手掌卻不老實地放在她的腰間:那是獨屬於他的地方!
夏遠航走過去,連一句話都懶得說,直接就出手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手臂被姚水晶給攔了下來,「住手!」
「姚水晶,你走開!」
「應該走開的人是你,夏遠航,我跟你,早就已經無話可說。」
「好了、好了,晶,你還是小心自己的身體。」
男人含笑的臉,在夏遠航的眼裡看起來格外地可惡,「你消失了整整三天,就是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當然……」
「是。」姚水晶冷冷的話語,截斷了男人未竟的話,命令他:「你先走。」
「不過……」
「我說,你先走。」她平靜地說道,語氣堅決。
「好吧、好吧,壞脾氣的傢伙。」他聳了聳肩,拉開車門進去,啟動之後,探頭到車窗邊,「別忘了晚上的宴會,啊,記得要戴我上次送你的手鏈喔!」
頂級的跑車,啟動到加速,只需要幾秒鐘,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裡。
「他已經走了,你可以鬆手了嗎?」夏遠航冷笑著,他怎麼樣都沒有想到,為了維護另外一個男人,姚水晶會那樣抓著他的手,用盡全力;而他,更是沒用,竟然捨不得傷她,而不敢用力地甩開她的手。
夏遠航,你還可以再丟臉一點。
這次她倒是很快就鬆開他的手,彷彿他的手沾著細菌一般,然後,目不斜視地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在經過錢芸心身邊時,更是連眼角都懶得掃。
她不可以再生氣,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
第十章
回到那個被她狠狠砸碎的房間,一切都還像她離開時的樣子,滿地的碎片,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
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進房,拉開衣櫃,找尋著晚宴要穿的禮服。
「姚水晶,你沒有話要對我說?」他跟進來,望著那清麗的身影,恨得咬牙。
「何必說?」回來看見的那一幕,她的心又泛起那種瘋狂的疼痛,想要毀掉一切的衝動,她不可以再一次嘗試,失控一次,已經夠了。
「整整三天不見,你連一句話都沒有?」他不知道她可恨起來居然是這般可惡,看著那無所謂的眉眼,他現在都已經有些恨她了。
「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你讓我像個傻瓜似的,到處去找你,可是你居然說,我管不著。」他脫下外套,狠狠地砸到地上,「你看我管不管得著!」將她抓過來,重重地親,他想掐死
她,就這樣一把掐死在他的懷裡,讓她哪裡也去不了、讓她不要再這樣折磨著他;可是,他捨不得,他該死的就是捨不得,只好吻她,拚命地吻。
姚水晶像是被激怒了一樣,用力地掙扎,咬他的唇、捶著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皮膚之中,可是,他不放開她,他就是那樣狠狠地吻著她,帶著血、帶著傷,怎麼都不想要放開她。
他們的嘴唇都破掉了,鮮血的滋味在彼此的唇間泛開,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瘋狂地抵抗他;最終,他放開她時,他們都是氣喘吁吁,像兩頭受傷的野獸般,瞪著對方。
「夏遠航,不要讓我恨你。」
一句話,徹底地打擊了他,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居然讓她恨,他們,到底是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姚水晶見他不發一語,乾脆也不找禮服了,反正,只要有錢,哪裡都有全身的禮服;她走到化妝台前,拉開抽屜,拿出一隻小巧的珠寶盒子。
盒身上燙著的品牌,刺痛了他的眼。
伸手,解開一直扣在她手腕上的那串水晶手鏈,「啪嗒」一聲,鏈子掉落在桌面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喜歡嗎?
喜歡。
那就戴著吧。
我永遠都不拿下來,好不好?
以後有更好的,也不拿掉嗎?
再好的,也比不上它。
那串閃耀著名貴光芒的鑽石手鏈扣上她的手腕,映得她的肌膚晶瑩如玉,原來,她的世界就是如此,昂貴的珠寶、華麗的禮服,他卻以為,跟她吃一碗他煮的面,就是幸福;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作「不配」,他一直學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多麼傻的自己。
望著那串紫,你烙鐵一樣,在他心裡反覆地燙著、刺著,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衝過去,一把抓起桌上那串水晶手鏈,從打開的窗戶用力地扔出去。
姚水晶的指甲狠狠地戳進自己的掌心,那種刺痛,讓她可以保持冷靜,腹部的痛越來越明顯,但她選擇忽略,她不要在他的面前示弱,絕對不要!
轉身,往外走,這裡面太壓抑,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姚水晶。」
拉開大門的手,頓了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她冷笑著,「因為,我們不適合。」他們的性格都太強了,而她,根本就不適合家庭,一直到今天,她才認清這一點,「從最開始,就錯了。」
他們不應該相識、不應該相戀,更不應該結婚,錯了、錯了,什麼都錯了。
「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
「……」
「孩子呢?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也許,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他們兩個生下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性格?孩子的人生,會不會過得很辛苦?
「你說什麼?」他握住她的肩膀,轉過她來,「再說一次。」
「我說,孩子根本就不應該……」
「住口!住口!」他厲聲說道:「別再逼我,姚水晶,如果我失控,不知道會怎麼樣。」像是怕自己會傷害她般,他猛地鬆開她,拉開大門往外走。
再一次,他先走了。
她似乎總是要將他逼走了,才會甘心,可是她的心,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痛?如果可以不愛,倒真的是幸福,她這樣的人,原本就不應該戀愛,傷人又傷己。
只是那麼小的一件事情,她卻恨不得要毀掉全世界,明知道,他對那個女孩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她卻受不了他看別的女人一眼,只是那樣,她就想要發瘋,她想
殺了他,真的殺了他,那樣,他就永遠都留在她的身邊了,愛之欲死,這樣的感情,實在太可怕了;她想要讓自己冷靜一點,生平第一次懦弱地逃離,去到台南,想
通過拚命的工作來忘記那場爭吵,可是還是不行,哪怕巧遇了厲爾卓,都不能讓她開心一點。
她的腦子裡、心裡,都是那天他與錢芸心說話的畫面,每想一次,她就有殺人的衝動。
原來她骨子裡,是這樣地偏執、這樣地傷人。
原來,他們真的不適合。
腹部的痛,越來越明顯,一點一點,灼熱的液體湧了出來,她低頭,看見鮮紅的血往下流淌。
「拜託,不要。」她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樣,哽咽著,拚命抱著自己的腹部,像是想要挽留什麼,「寶寶,不要生氣,媽媽只是說氣話,你不要走,千萬不要。」她的手機,手機在哪裡?啊!看到了,在那裡,在裡面的房間。
一步步往放在桌面的手機移去,可是走沒有幾步,她的身子就軟軟地倒下去,血,越流越多,越淌越快,這次,是不是真的來不及了?
最終,她還是什麼都留不住。
姚水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一臉的死寂,她的寶寶,肯定知道她是一個壞媽媽,所以不肯回她的身邊,都是她的錯,明明在台南的時候,她就經常不舒服,可是她都不理,一心一意只想著自己,現在,她的懲罰來了。
「姚小姐,有一位叫錢芸心的小姐來訪,請問您要見嗎?」護士打開病房門,輕聲詢問著姚水晶。
她的眼珠輕輕地眨著,半天,那些字句進入她的腦海,錢芸心,來得可真好,她於是點了點頭。
護士小姐轉身往後退,讓錢芸心走進病房,並體貼地為她們帶上房門。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體貼,是不是這樣的女孩,比較適合他?而她與他,就是太相似,反而相互傷害?
「姚小姐,按理說,你與阿航的事情,我是沒有資格說話的。」錢芸心望著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就算是生病,就算是住院,她還是清麗無雙,難怪,也只有這樣的女孩,才能那般打動阿航的心。
「可是我希望姚小姐可以珍惜阿航對你的感情。」她望著她,真誠地說道:「有些事情,原本不應該由我來告訴你,可是我真的希望阿航可以幸福。」
「說完你要說的,然後就走。」
她還是溫柔地笑著,不介意她的冰冷,「你知道嗎?我跟阿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小時候,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那個時候的阿航很調皮、很可愛,都是
他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可是,自從他十歲那年,一切都改變了,他的父母為了給他買生日禮物,開車帶他出去,誰知道,在途中發生車禍,夏伯伯還有夏伯母
都當場死亡,只要有阿航僥倖活了下來,可是從那之後他就變了,他一直認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不肯原諒自己。」她的語調有幾分哽住。
「他原本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人!你知道他的成績有多麼好嗎?任何東西只要他看上一眼就可以輕鬆地記住,但他的成績卻一天比一天差,整天跟一群混混打架,
我們都知道,他就是情願自己被人砍死;一直到他遇見你,我以為你會給他帶來希望,最開始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確變得開心很多,可是最近,我感覺他好像又
回到伯父、伯母出事的那段時間了;姚小姐,愛情不是這個樣子的,愛一個人,不是就想讓他好、讓他幸福嗎?我想求你,不要再這樣傷害阿航了,他的心只有一
顆,傷害不起。」
姚水晶望著她,沉默不語。
「我今天來,是想要拜託姚小姐,請你以後好好地愛阿航,讓他幸福,不要再讓他傷心了。」
「你說完了?」
「是的。」
「那就走吧。」
錢芸心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病房。
姚水晶看著錢芸心離開後摀住臉,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原來再怎麼樣,都是不行:為什麼他心底的陰暗,要由別的女人來告訴她?原來到最後,他們都不是彼此對的那個人,就是沒有緣分,所以寶寶才離開他們的嗎?
姚水晶猶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連病房門再度被打開了都沒有發覺。
「天哪,水晶,你怎麼了?」厲爾卓拋下手裡的鮮花,幾個大步上前,摟住那個在病床上發抖的女孩,她渾身都是冰冷的,抖得那麼厲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厲,怎麼辦?」她抬頭,望著他,一臉的絕望,「我好累、好累,真的好累,原來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
「水晶,乖,不要傷心,你還有我。」他心疼地摟著她,認識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到她如此地傷悲,他不忍心,不忍心去看那那張臉,那不是他認識的姚水晶,他腦海裡的姚水晶,就是那個冷冷清清、萬事理智的,而不是現在在眼前這個,痛苦得全身都在顫抖的小女孩。
「我但願……但願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她咬著唇,「如果沒有開始,我就不會這麼痛苦……厲,你知道嗎?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抬眸,卻看見那個讓她痛苦至極的男人,站在門口,臉龐上一片的黯然及絕望。
厲爾卓也看到了夏遠航,他咬牙,「他媽的,你還敢來?」該死的,他扔下水晶一個人走了,如果不是他晚上一直等不到水晶去,打電話總是沒有人接,擔心她出事,到她家裡去看,水晶可能早就連命都沒有了!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看著長大的那個小女孩,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臉死白,這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帶給她的。
「厲。」姚水晶拉住他,「讓我跟他談一談。」
「可是……」
「單獨地。」
「好吧、好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不甘地瞪了那個男人一眼,厲爾卓走了出去。
夏遠航走上前,望著那個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她那麼蒼白,那麼羸弱,他的腦海裡不由得回憶起,她十七歲生日的那個晚上,她跳進他的懷裡,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甜、那麼美。
「你……還好吧?」開口的話,竟然都那麼蒼白無力,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就連問候都那麼讓人心寒呢?
「孩子,沒有了。」她平靜地開口,看見他的瞳孔痛苦地緊縮,「我們都不是合格的父母,所以他不要我們。」
「對不起。」都是他的錯,如果那晚他不那麼衝動地走掉,她就不會……
「夏遠航,對不起已經沒有用了。」
「……」
「我們到現在,已經再也無法回頭。」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變得又乾又澀。
「你知道的。」她望著他,「如果一定要我說出來的話,那好,我們離婚吧!夏遠航。」
他望著她,深深地、緊緊地,臉上的憂鬱濃得化不開。
「我覺得太痛苦了,我們還是……分手吧。」
「已經再也沒有辦法了嗎?」
「一個生命的代價,你覺得還有什麼辦法?」她冷笑著,指甲死命地攥緊床單。
他像是承受不了般地後退幾步,半晌,艱難地開口:「如果那是你要的,我……同意。」
他再也無法待下去,再也沒有辦法去看她的臉,他害怕自己再多待一會,哪怕一秒鐘,都會忍不住抱著她,求她不要離開他,他真的會那樣做,真的會,於是他轉身,走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這間醫院的,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裡。
「阿航。」錢芸心之前看見他走進醫院,所以一直在門口等著,看他終於從醫院裡走出來,但他的表情太古怪了,好像,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是值得他眷戀的,她實在非常擔心。
他聽不到,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腦海裡反覆地迴盪著一句話,我們離婚吧,夏遠航……離婚吧、離婚吧、離婚吧……
水晶,我們真的,就這樣分手了,對吧?我們真是傻,以為相愛,就什麼都可以解決,可是我卻忘了,雲依然是雲,泥依舊是泥,雲在天上、泥在地面,它們之間隔的是個天,雲泥之別,可不就在於一個天嗎?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在一起,從最開始,就錯了。
有時候分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卻,再也愛不下去。
也許我們還是太年輕,有相愛的勇氣,卻沒有相守的智慧。
從此以後,她不再屬於他,不會再對他笑,不會再彆扭地叫著夏遠航,他再也不能抱著她、吻著她,他、失去她了,永永遠遠;胸口變得好悶、好痛,緊得讓他受不了,一口鮮血,就這樣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他的世界,從此陷入黑暗之中。
「阿航、阿航……」慌亂的尖叫聲,他根本就不在意了,再也不在意了。
厲爾卓看夏遠航門也不關好,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便推開病房的門,卻在下一秒鐘血色盡失,「水晶、水晶,你怎麼了……」
床上躺的那個人,臉色比她身上的被子還要白,早已經失去意識,只有眼角,還有不斷流淌的眼淚;他撲到床頭,拚命地按鈴,「醫生、醫生,該死的,快過來!」
一片的混亂。
被子被掀開,那滿床的鮮血,將雪白的床單染得觸目驚心。
「病人缺氧、血壓不足、失血過多導致休克。」
「準備氧氣和血袋。」
文件在她案頭攤開的那天,居然是一個難得的大晴天,在連續的雨天之後,放晴了。
看,連老天爺都贊同他們的決定。
翻開那薄薄的紙面,上面已經簽好了他的名字。
夏遠航,她伸指,輕輕地撫過那三個字,唇邊泛起怪異的笑。
姚水晶,你是我的,我的。
夏遠航,你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
他再也不是她的誰。
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筆:什麼時候起,她竟然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了?
姚水晶;一筆一劃,要用盡渾身的力氣去寫,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呵!多麼絕情……那樣的戀過之後,卻還是絕望。
愛過、痛過,愛得越深就越是互相傷害,卻到最後形同陌路,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到最後的最後,他們還是要變成陌生人啊!
原來愛情,真的是最傷人。
——待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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