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愛上他,明知如飛蛾撲火,也心甘情願;
愛上她,明知是自我毀滅,也無怨無悔。
這該死又倔強的女人,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眼前!
任昊東直瞪著倪貝貝,以為這一次又是他看錯了。
五年前,是她拿著剛出生的兒子換取自由,
逃離他,是十九歲的她唯一心願,而她如願了;
五年後,她竟然以思念兒子為由再次走進他的生命。
曾經以為只有她痛了,自己才不會那麼痛,原來他錯了,
明明該恨她的,應該是要恨到想毀了丟下他的她……
但他卻對她殺不下手、也恨不入骨,那像是思念般的恨,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轉變,轉變成什麼?他卻迷茫了。
此時的她,對自己的懼意不再、愛慕不再,十八歲那年,
在他床上迎合取悅他的倪貝貝,而今卻敢拿冷眼瞪他,
並且當著他的面與男人談笑,他這才明白,
自己一向冷酷的心,原來早已為她而心動,
可怎麼辦?不曾明白過愛情的他,耍狠可以、鬥凶可以,
卻不懂得討好這麼多年被自己傷透心的女人……
第一章
那是……她的爸爸!
她吃驚地望著那乏人打理而亂不忍睹的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為、為什麼?」就那麼恨嗎?恨到就連死亡,也不能消除?
沒有墓碑,只是一片空白……生的時候,已經一無所有;死後,連名字都沒有人知曉!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狠?
「為什麼?」他一手插在褲袋裏,站在那裏,高大的身子顯得遙不可及。「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的臉頰,瞬間失去了血色。
「真不愧是路放的女兒,在我的眼皮下,竟然可以瞞天過海。」夜風吹過樹林,刮出一片淒厲的尖叫。
「偷偷保留日記本,還千方百計想要離開我?私下裏存錢,是不是作著有朝一日可以振翅高飛的美夢?」冷笑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楚,「可惜,你得到的恐怕是折翼的疼痛。」
「你……」他怎麼可以在一轉眼間就翻臉無情?今晚的他雖然稱不上溫柔,可是也讓她的心有著感動、有著溫暖。但是卻在下一秒,天翻地覆!
他上前幾步,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指下並沒有留力,存心握痛她,「一點點的施捨,就讓你忘乎所以,真是……愚蠢!你的小聰明,去哪里了?」
掐住她的下巴,轉向墓地,「看清楚了,躺在下面的,就是你的父親,路放。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裏嗎?」
「你母親,在山的最高處,而他,卻在最低微的地方。就是連死,都不能在一起。你說,他在下面可以死得安樂嗎?」
「你、你太過份了……」為什麼就連死都不放過她的爸爸?
「過份?什麼叫過份?你們毀掉我希望的時候,早該想到有今日的。」望著那張精緻的容顏,可恨的相似、可恨的血緣!他不應該再猶豫的,有的事情早就該做,「路放佔有了她,而因為有你,她不得不與他結婚。」
「如果沒有你,那麼一切,就會不同。」手掌往下滑,掐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緊,緊得她無法呼吸,臉蛋漲成了紫紅色,「你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他瘋了!倪貝貝驚恐地掙扎,可是完全不是他對手,好痛,肺部好痛,他真的打算,就這樣掐死她,是不是?
「怕嗎?」他邪惡地低語,「你該怕的。」鬆開手,一下下撫摸著她柔細的短髮,有一種惡意的溫柔,她那不可置信的眼,讓他的心泛起一陣痛,可是卻被他刻意忽略掉。
她咳嗽著,拼命喘氣,這是他第二次試圖掐死她,她知道那一瞬間,他真的有讓她死的念頭,就跟第一次一模一樣。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她真是傻啊,自己就如像他說的那般愚蠢,根本就不該對他心存期盼。
等不及呼吸平復下來,她轉身想跑,卻被他一把拉住,用力地按到石碑上,粗糙的石面磨痛了她幼嫩的臉頰,帶來一陣陣火辣的疼痛。
他俯在她的耳邊,「你說,如果我在路放的墳前幹你,他會怎樣?」
這太邪惡、太不堪了!
輕舔著她泛出血絲的臉頰,「會不會從墳裏爬出來?」
「魔鬼,你是魔鬼!」激動地尖叫,她早該認清楚,他是一個沒有心、沒有血淚的男人!在那樣沒有親情的家庭長大,他作為權力鬥爭的勝利者,還會殘存多少慈悲之心?她怎麼會蠢得對他還抱有絲毫的幻想?
「是嗎?」他冷笑,灼熱的舌頭再度刷過她細嫩的耳朵,「那麼你就是……魔鬼的性奴!」
手掌掀起她的短裙,「刷」地一聲,輕薄的內褲被他拉了下來。
「不要!不要!」她拼命地掙扎,寧願死,也不要被他這般羞辱!而且還是在她的父親墳前,太丟臉、太可恥了!
男女天生的氣力差別,讓她掙脫不開被死死地按在石面上,絲薄的內褲像剝落的花瓣般飄落在地上。
兩根手指就這樣粗魯地插進她乾澀的私處,帶來強烈的不適與疼痛。
啊,這種感覺,太難堪、太痛苦了!心臟緊緊地揪住,呼吸不過來,下身的疼痛,比不過心理上疼痛之萬一。
她不能就這樣任由他羞辱,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她沒有對不起他!她不可以讓他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
如果這樣,她情願……
「砰」地一聲悶響,她將頭用力地撞向石碑,巨痛在額上爆開來,頭開始發暈……
她在暈眩中朦朧想到,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去,可是,有的只是一陣又一陣的發暈還有疼痛,額上熱熱的,伸手一摸,指間鮮紅,一些些的血,不多。
看來,只是磕破了皮。
她受傷了!這麼剛烈的性子,太倔。
他鬆開手,她軟軟地倒在地面上,烏黑的碎發遮住眼睛,喘著氣,頭還是暈的,濕潤的泥土蹭在她的鼻端,雜亂的野草很是刺人,呼吸間有著腐爛掉的味道。
是不是把她逼得太過份了?
有著幾分憐惜的眼眸,望向她軟軟躺在那裏的嬌弱身子,她其實還太小、太年輕,而且,純真得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感。
伸手想要去扶她,眸光一掃卻看到月光下那閃閃的石碑,就好像路放在看著他一般,當年那種被背叛、被搶奪的痛恨再度湧上心頭,他不應該心軟的!
一股氣息逼近,然後,臉蛋被迫抬了起來,凝入那深寒潭之中。
「想死?」唇角掛的那抹冷笑,如同南北極大陸億萬年不化的冰稜,擁有銳利的邊韌,一碰即傷。
探手至腰間,眨眼間,一把銀色的手槍就這樣出現在他的掌心,流暢、美麗,並且危險,修長的手指一松,「啪、啪」兩下脆響,槍已然具備了奪人性命的要素。
那漆黑不見底的槍口抵住了她的心臟,「只要一秒。」另一隻手撫上那慢慢停止滲血的傷處,「何必如此難看?」
手指的觸摸,帶來一陣又了一陣的刺痛,她咬緊牙,不吭聲。
細細地撫過那道傷痕,再往下,是那帶著幾分倔強的眉,靈光水潤的眼瞳,還有漂亮的鼻及一樣受傷的嘴唇。
她是美的,雖然不夠嬌、不夠媚,可是卻美得入了他的眼。
今晚真是好月光,將她瓷器般美麗潔白的皮膚映照得熠熠生輝,少女的肌膚,果然極佳,線條優美的頸項,還有因為之前糾纏導致鈕扣掉落而露出來的漂亮鎖骨……他灼熱的手掌,隔著衣物,摩挲過飽滿的乳房,引來她的顫抖。
「你……殺了我吧……」淚水就這樣硬生生地噙在眼眶,她開口了,聲音暗啞,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殺你?」他俯在她的身上,漆冷的黑眸盯住她,抽回手槍,慢慢地撫過那光滑的槍身,「死可以解決的問題,總是簡單。」手一揚,那燦亮的銀劃下一道美麗的拋物線,落
入一旁的草叢之中。
如果,他真的可以殺了她,可能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解脫吧!
悲哀就在於,殺,殺不了,而恨,也恨不透……折磨她,卻也讓自己同樣的痛。
他任昊東,何曾這般狼狽過?也許,狠下心來,才可以解決一切。
他低下身子,結實的手掌滑入她細嫩的腿間。
知曉他的意圖,她死死地夾住腿,不屈服。
他笑了,又淡又冷,「果然是個倔丫頭,就是傻了一點。」傻在不應該喜歡上他;傻在更不應該讓他對她有著莫名的感覺。
手腕用力,便是生鐵也要拗斷,何況是她?
失去內褲遮掩的私處,赤裸裸地出現在他的眼中,手指再度插進……
她拼命地咬著唇,哪怕再咬出血來都無所謂,不再說話、不再求饒、不再示弱,這樣的情境,不可以連唯一的自尊都捨棄。
指節勾起來,在生澀的肉壁上重重地點揉,沒有帶點溫柔……他不是在做前戲,他就是想要讓她痛,想要羞辱她,在這個男人的墳前,佔有他的女兒,就是連死,都不讓他安生。
「不說話了?」手指快速地抽動著,頂入她的最深處,在那塊軟肉上狠狠地死命磨弄,一手轉過她的臉,看見鮮豔的紅花在她的唇瓣間綻放,歎息道:「真倔,讓我看看,你可以有多倔強。」
冷笑著,棉質的校裙往上翻,細如雪花般的圓臀,在淡淡的月色下泛起柔潤的光澤,幽幽的陰影下,兩片水嫣,色澤動人。
「我會恨你的。」她定定地望著他,臉上一片冷然,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道,他如果那樣對她,她真的、真的會恨他!
他頓住,與她視線交纏,半晌,像是下定決心般,嘴角微勾,「讓我看看,你有多恨。」
話音一落,將她的雙腿打得更開,伏身而入,粗壯的欲望就那樣直直地探了進去,擠開瘋狂排斥的嫩肉,一插到底。
痛!真是好痛!
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她不喊痛,絕對、絕對不要喊出來。
這個姿勢、這種疼痛,與她的第一次情境,何其相似,只是這次不同了,心情不一樣、感覺不一樣。
那時的她,怕他、畏他,可是,卻恨不了他。
現在的她,依然怕、依然畏,卻恨透了他。
一個人,可以將另外一個人的尊嚴踐踏到什麼程度?他果然心狠手辣,摧殘的永遠是別人最重要的那塊。
「想想看,你的父親躺在下面,可是他的女兒,就這樣被我幹著。」最初只是緩慢的動作著,一下一下,慢慢的抽出來,再慢慢的頂進去,每一下,都頂入最深處……她有一種被他侵佔到心臟的感覺。
肉體摩擦的聲音,在這深夜裏,清晰而且淫穢。
她的手指,狠狠地揪住身下的綠草,忍住那鑽心的疼,一粒粒晶瑩的汗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細微的光,慢慢地從光滑的皮膚上滑落。
被蠻力撕開的劇痛,被強行進入的不堪,還有,他的欲望,她受不住……
他伸出手臂,兩條纖白的腿被抬起來,往胸部壓去,這個姿勢,讓她的私處完全曝露出來,呈現最丟臉、最脆弱的一面,他輕鬆挺腰,就可以進得很深,抽出大半之後,再用力戳進去,整根沒入,一下一下,都是扎扎實實,還在她耳邊說著聽不入耳的穢言。
如果要恨,那就徹底地恨,不要拖泥帶水。
她狠狠地瞪著他,恨入心骨,如果不是被他制住了,她肯定會撲上去咬下他一塊肉,怎麼會有人惡劣到這樣的地步?
「不是很恨嗎?」月光下,陽剛冷峻的容顏,覆上了邪惡的氣息,「那咬這麼緊做什麼?」
他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抽了出來,肌膚相摩擦的聲音,濕而且黏膩,水粉的花瓣隨著他的退出,慢慢地往中間合去,在退到只剩下小半個頭部時,他再擠開那兩瓣嫩蕊,用力地插進去。
「……」皮膚上的汗水越來越多,呼吸也越來越急,她不知道自己是痛到極致麻木了還是怎樣,只是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戳入最深處,引來她身體本能的緊絞,吮得他俊眉微皺,卻又爽快到不行,慢慢地加快速度,將她一下一下往上頂,一手壓著她的雙腿,另外一隻探到她的胸前,襯衫的扣子早就被扯掉,粉色的胸罩半遮著,他直接握住,沉重地揉起來。
「唔……」手指死死地掐進自己的肌膚裏,不讓痛吟溢出口,身下傳來火辣的感覺,她知道自己肯定受傷了。
私處被這般蠻力侵入,撕扯得好疼,再加上她躺的並不是柔軟的床榻,而是硬實的土地,他的每一次戳刺,都讓她細嫩的肌膚與地面直接摩擦,皮膚痛、身子痛,似乎全身上下、由裏到外,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手在草叢裏胡亂摸索著,想要抓住點什麼,來抵抗這種撕心裂肺的疼楚,忽然,手心滑過一道冰冷的觸感,這是……
這具年輕而且稚嫩的身子,每次擁抱,都讓他有一種想要狠狠肆虐一番的衝動,她很嬌、很柔、很軟,而且很銷魂。
明明是一張讓他恨極的臉蛋,明明是什麼都不懂的青澀果子,可是為什麼每次嘗起來,都那麼讓人沉迷?
有一種溫熱的東西慢慢地浸上他的欲望,他感覺到了,但這種液體並不是她動情的汁水,而是另外一種,他更為熟悉、更為瞭解的東西。
是血,是鮮紅的,帶著體溫的血液。
真是太嫩了,這樣就受傷了!也是,這只小狐狸,就算再有小聰明,也只是個剛剛滿十九歲的小女生,她的身子是如何,他再瞭解不過。
太緊、太窄,又太過敏感。
這麼對她,她肯定恨死他了……
多好,再痛一點吧,就是想要她痛,因為她痛了,他才可以不那麼痛。
每次看到她,他的心裏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緊繃,她那與路放相似的容顏,讓他恨之欲死,可是當她甜美地對他微笑,還有眼裏那種掩也掩不住的愛慕,又讓他心裏發酸。
每見她一次,這樣的感覺就在他心裏拉扯。
他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他已然習慣去控制一切,卻發現這個小東西在他掌控的範圍之外。生命中出現不可控的東西,不是好事,尤其,像他這樣的男人。
那麼,就只好毀滅。
看著她已然扭曲的臉蛋,痛得發白的肌膚,還有那被咬得一塌糊塗的嘴唇,他的心忽然竄起一股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情緒突然變得激狂起來,動作越發猛烈起來。
「啪、啪」的肉體撞擊聲,頻率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響,他感覺到腦後那種足以麻痺億萬神經的快感在瘋狂地堆疊,快要……
堅硬而冰冷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腰間。
一向清冷而且銳利的眸子,微微地眯起來,精光流轉,他不必低頭,也知道此時此刻,那個抵在腰間的是什麼東西。
果然是只小狐狸,一不小心,就會讓她得了意。
身下的動作,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他仍然恣意地追尋著自己的快感,彷佛抵在那裏的,不是一把足以要人命的手槍。
「出去!」她的臉蛋,漲得通紅,指間用力,讓手槍更重地抵著他,「出去!」
他嘴角勾起來,身下動作放緩,可是卻更重了,每一下,皆頂到她的子宮口,酸、麻、痛、恥,齊齊湧來。
手裏的槍,差點握不住。這個可惡的男人!
「我叫你出……啊!」冷不防這個男人擦過她最嫩的那塊肉,酸軟的感覺痛快襲來,讓她叫了出來,接著,排山倒海般的羞愧,讓她氣紅了眼,「我殺了你。」
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子,用力地吻她,舌頭不顧她的死命抵抗,堵了進去,瘋狂地吸吮、殘暴地擄掠,好像要把她的舌頭直接吞進肚子裏,唾液一股股地癲狂交換,
被迫吞咽下屬于他的男性氣味。
殺吧、動手吧,如果她可以了結這一切,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將她徹底地摧毀,他的心才不會變得奇怪。
她的手顫抖著,想要扣下扳機,但力氣似乎在慢慢地喪失,身子發軟。
半晌,他終於鬆開她,抬起頭,望著那被吻得紅腫一片的唇,之前被她自己咬破的傷口,也再度流血了,他探手下去,握住了她持槍的手,堅定地拉上來。
「握法不對。」伸手一指一指地掰開她的手,再調整,接著,帶著她的手,將槍抵住自己的心臟,「記住,要瞄準這裏。」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不敢開?」他將她的腿扳得更開,方便他恣意地抽插,速度加快,力道加強,「砰、砰」地將她不斷往上頂去。
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那把槍,一直到槍身發熱,現在,是什麼狀況?身子被他侵犯著,她只需扣動扳機,就可以……
「你不殺我?」他伸手箝住她的臉頰,往一旁壓,「睜開眼睛看看,路放在看著我們,而他的女兒,就這樣被我壓在身下,敞開雙腿讓我弄……」
一邊說著,一邊動作,撕扯著她柔嫩的花瓣,強迫她接受他,哪怕再痛,都得接受他!
「不要!不要再說了!」她快要崩潰了,他太可怕、太可怕……
「他在下面看著,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淫蕩,可是卻無能為力。」近乎溫柔地低語,但身下的動作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重,他輕微地喘了起來,沉重的身子,壓得她的腿根生痛。
「就是死,也閉不上眼。」
他的高潮,在那一瞬間來臨,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槍響。
未裝消音器的手槍,發出清脆的射擊聲,以及,他胸前綻開的那朵鮮紅、鮮紅的花,暗色的衣物,掩掉了那片紅色。
他冷冷地望著她,灼熱的欲望,還在她體內狠狠地堵著,沒有消褪、沒有疲軟。
她的小腹又脹又酸,體內滿滿的都是他剛剛射入的體液,被他這般堵在裏面,讓她好難受,可是她的眼神卻是狠狠地,眼珠變得通紅。
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不是的話,我們都不必如此痛苦,可能,我們也會活得簡單、活得開心。
黑色的襯衫,慢慢地濡濕,熱熱的液體,一滴、兩滴,無數滴慢慢地濺到她的身上,她清靈的水眸,瞪得大大地、傻傻地望著他冷峻的容顏。
如果我不是的話,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局?會不會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眼淚,一滴、兩滴,無數滴,就這樣湧了出來,順著她的眼角,直直沒入泥土之中。
心不要再痛了,這一刻開始,她要恨、要恨!
時間凝滯,空間定格。
半晌,他終於開口了:「沒有瞄準。」是了,沒有擊中心臟,沒有一槍斃命!
他冷靜得不像一個剛剛中槍的人,「我說過,讓我痛的人,我會讓他更痛!」
有的事情,一旦註定,就無法回頭,就如他們。
夜風吹過他的肩膀,衣服隨之微微鼓動,就像惡魔慢慢地展開邪惡的雙翼、黑色的羽毛。
她咬牙,食指一動,想要再補一槍,這一瞬間,她是真的打算殺掉他!也許,真的只有他死,這一切的一切,才可以徹底結束。
可是槍,在眨眼間,已經回到他的手中,「機會只有一次。」他冷笑著,抬手,幾粒子彈立刻拆下,掉落在草地上。
手掌捂住傷口,那從指縫間不斷滴落的鮮血,告訴她,她真的打中了他,而且讓他傷得不輕,他的嘴角,勾著那抹讓她熟悉也讓她害怕的冷笑,然後倏然倒下。
胸前的濕潤,越擴越大。
倪貝貝抖著手,快速地整理著自己的衣物,她知道,他的手下在五分鐘內,肯定會出現,他身上從來都有嚴格的保全系統、全球定位。黑道老大,仇家何止千萬?對他的保護,肯定是最慎密。
果然……不到三分鐘,一群黑衣人出現。
他們沉默,不語,立刻做了止血措施,再熟練地攙扶起他。任昊東定定地望瞭望衣著淩亂的她,一分鐘後,走了。
她靜靜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楞楞地望著那片濕濕的草地,她知道那是他的血,她讓他流血了,代價是怎樣的?就連想像都不敢。
抬眸,望著父親的石碑,淚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自私的,為了保全自己想要的,她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但是這次要付出的,似乎是一種可怕到讓她不敢也不願付出的東西。
他不會輕饒了她的……似乎,已經到了絕境了。
一直僵坐著,直到天光透曉,在薄薄的晨曦中,她用顫抖的手指,在書包裏急急摸索,終於找到要找的東西。
就像他所說,她其實是一隻狐狸,也許狡猾、也許自私,最先想到的,永遠只是自己而已。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她直接開口。
「我要離開他!永永遠遠、徹徹底底。」伸手抹去淚痕,指甲用力掐入皮膚中,一掐現血。
兩害取其輕,這個道理,誰都懂!惡魔的身邊,就算是狐狸,也待不住……
***
「少主,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純黑的衣服,他們如暗夜般,來去無蹤,是任昊東最忠誠、最隱密的護衛。
「嗯。」大量的流血,讓男人意識慢慢變得模糊,他斜斜地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用頑強的意志,保持著清醒。
「至於小姐……」他們猶豫著,不明白主子的心意,論理來說,敢傷害他們的少主,就算死上一萬次,也是不夠的,可是少主沒有出聲,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尤其,是那個女孩……他們摸不准主子的心意。
他的唇角,再度勾起來,胸口的疼痛,讓他有種活著的感覺。
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流血受傷過?這個女孩,她的勇氣真是……
淡淡地閉上眸,腦海裏浮起的,竟然是她躺在草叢裏,渾身狼狽,卻握著那把銀亮的手槍,勇敢開槍的樣子,能將她逼到那種地步,應該夠了吧?
只是明明受傷的是胸口,為什麼這顆心也會這麼痛?
「不必。」
「是。」
不必什麼,為什麼不必,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他們早已心領神會。
***
五年後。
麥當勞還是一如既往地人多到爆,就算現在是非假日,餐桌依然沒有多少空位。
倪貝貝咬著吸管,看著杯裏的可樂慢慢褪冰,卻沒有喝的欲望。
「貝貝,我們等一下去看電影,好不好?」溫柔的男聲在一旁響起,一隻溫暖的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
溫暖、有力,她望瞭望那只男性的手掌,沒有說話。
「還是你不喜歡看電影?」嗓音一如往日般輕柔,「那想做什麼?」
「好熱,不想動。」靈動的眼眸,望向那張英俊的臉龐,臉色稱不上好。
就算是任性的她,官鵬飛也是覺得好可愛,依然好聲好氣,「那我們再坐一會兒,好不好?」
「唔。」咬著吸管,漫不經心地應道。
看著她臉頰鼓鼓的樣子,讓他心動不已,抬起她的手,在那細嫩的肌膚上,烙下一吻。
數不清第幾次,他在心裏感謝上蒼,可以有這樣完美的女孩子當他的女朋友。
誰說癡情的人,總是不得好報?他整整七年的守候,終於得到了佳人的青睞作為回報。
「還要吃什麼,我去買。」斯文俊朗的笑容,望向心愛的人,一片柔情蜜意,他只想將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寵著她。
「我才不要吃這種垃圾食物!」
這當然不是倪貝貝的回答。
童稚的聲音,在這不算安靜的環境裏,響亮而且引人注意,一瞬間,熱鬧的餐廳裏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在點餐台前,那個小小的所在。
一件大大的T恤,上面畫滿了隨興的塗鴉,剛剛過膝的短褲,反扣著的網球帽,只是看到背影,就覺得這個小孩真是可愛到不行。
矮矮的身子,還不夠餐台高,卻低著頭,看不清楚長相,在那裏玩著手裏的槍。
這個明明應該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小男孩,充其量,只是可愛一點、調皮一點、惹人喜愛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站在那裏,玩著手裏的槍的感覺,就是有一種讓人不敢靠近的氣質。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般氣人、那般高傲。
點餐人員臉上的職業性微笑有點僵硬……拜託,跑到這裏來說不要吃垃圾食物?這個小鬼,真是很欠扁耶。
「小少爺,你不想吃西餐,沒胃口吃中餐,小吃不愛、料理不睬,但總不能餓著吧?」站在他身邊的美麗女人,低下身子,好聲好氣地勸著,「我們吃兒童套餐好不好?很好吃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歡,你看。」指了指一旁吃得不亦樂乎的小鬼頭們,「他們吃得多開心。」
「白癡!」小男孩依然低著頭,弄著自己的槍。
真是不可愛的小孩!此時大家心裏,都湧出這樣一句話。
女人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似乎已經很習慣男孩子這般說話,依然好聲好氣地哄著,「那你想吃什麼?說出來,我們就去好不好?」
「你囉嗦死了!」小男孩終於抬起頭,一把舉起手裏的槍,瞄準她,「不要再吵了!」
女人的臉色一瞬間變了,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廳內眾人都為小男孩出色的容貌而吃了一大驚。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孩子啊,漂亮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窮盡天下形容之詞,都無法比喻他的萬分之一。
飽滿的額頭,飛揚的眉毛,一雙可以眨出水來的黑色大眼,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透著粉色的白嫩肌膚,美麗到讓人的心都跳出來了,可男可女,雌雄莫辨。
美的事物,總是可以讓人忘乎所以,只在那一瞬間,大家都忘了他是一個多麼壞嘴的小鬼,沉醉于他的臉蛋而無暇他顧。
除了倪貝貝。
之前孩子的話語,她並沒有注意,反正再沒有禮貌,也不關她的事情,可是,不經意的抬眸,看見那把槍時,她的臉色突然就蒼白了一下。
那是一把真槍!只需一眼,她就看了出來。
再順著手槍,望向那個持槍的男孩,手裏的可樂,就這樣「呯」一聲,掉落桌面,灑得滿桌都是褐色。
「貝貝,你怎麼了?」官鵬飛著急的問話聲,明明在耳邊,卻又似乎隔著好遠,他拿出濕巾幫她擦拭,她卻只能僵坐在那裏,不能動、不能思考。
這邊的異動,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小男孩收回槍,掃了她一眼,然後烏黑的眼眸也停住,然後,瞪大,望著她。
他們視線相交,時間就這樣靜止
第二章
「小少爺。」女子輕聲的喚,打斷了他們。
男孩回頭,看了她一眼,「愛瑪,我們走。」
「好。」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裏,愛瑪忙不疊地點頭,跟在男孩身後,往門口走去。
他要走了!倪貝貝腦海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忽然站起身,沖到門邊,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子,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小姐,你怎麼了?」愛瑪奇怪地望著這個擋住他們去路的女孩,不明白她一臉要暈過去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貝貝,發生什麼事?」隨之追過來的官鵬飛拉住她的手,為那冰涼的手掌而吃驚,焦急地問道,他是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女友會追著一個小朋友跑,但此刻他更擔心她的身體。
小男孩冷傲地將頭撇向一旁,雖然架勢十足,可是畢竟還是年幼,他小小的臉蛋上,一片的慌亂、無措,還有,幾分痛恨。
她無法說話,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思緒是混亂的,說不出話來,這個世界,有多麼的小,以為此生再也無法相見的人,竟然在這個吵雜的地方裏面見到了;這個世界,又是多麼的大,轉來轉去,竟然要整整五年,才可以相見。
「小姐?」愛瑪謹慎地望著那個情緒有些激動的女子,雖然長得漂漂亮亮,但這世上壞人太多,還是要小心,如果小少爺出了事,那麼她也不用活了。
倪貝貝聽不到旁人的喚聲,在她的眼裏,此時此刻,只有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顏。
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本來以為犧牲是很容易的……
「愛瑪,我要走了。」小男孩高傲地用槍抵了抵女人的手臂,黑亮的眼眸,不去看呆立在一旁的女子。
愛瑪想要推開玻璃門,可是那個奇怪的女人,就這樣堵在門口,出不去。
「貝貝,我們擋到人家了。」官鵬飛拉著明顯已經僵掉的女友,往旁邊讓去。
小男孩飛快地從愛瑪推開的那扇門走了出去,跑得甚至可以說是緊張而且驚慌。
一直到那兩人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外,倪貝貝還是傻傻地站在那裏,水眸瞪得大大的。
「貝貝,你到底怎麼了?」官鵬飛看著女友那不尋常的樣子,心裏不由得焦急起來。
他認識的倪貝貝,從來都不會情緒失控的,就算脾氣不是頂好,但開心的時候,也是會笑臉迎人的……今天的她,失常得很。
他走了。
倪貝貝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抬起手,纖白的小手竟然還是抖的。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她倪貝貝依然還是懦弱的……見到他,她居然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那張,在夢裏、在腦裏,已經反覆出現過無數次的小小臉蛋,那張清楚得讓她快要發瘋的臉蛋。
相見,竟是在如此的不經意間。
***
二十四歲的倪貝貝,依然美得精緻、美得清純。
在大一那年,她休學了整整一年,所以到今天,大學畢業進入這所市立圖書館工作,也只是剛好三個月而已。
她喜歡這份工作,在充滿著書香的館內,整理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安靜、平淡,卻讓人舒心。
大扇的落地窗外,是熾熱難耐的夏陽,與館內靜靜吹送的冷氣形成截然的對比,現在是午後三點,這個時間,上班的上班、上課的上課,會來圖書館的人,反而很少。她望著手裏那本陳舊但保養得宜的厚重古籍,思緒飄遠。
昔日的好友,現在都已經不在身邊。
姚水晶大一剛入學沒有多久,就被家裏送往瑞士念書;而向芙雅則遠嫁英國,雖然生完孩子後有複學,可惜不出幾個月,再度懷孕,又回英國養胎,一來二回,乾脆直接長居英國。
當年,她最美好的夢想,就是可以擁有自由,與兩個好友一起在大學裏愉悅度過。
為了這個夢想,她付出了鮮血淋漓的代價,殊不知,命運自有它的安排,當初的努力,在今天看來,竟是可笑。
仔細想來,她們三人,還是向芙雅的命最好,有一個疼愛她的老公,還有三個可愛的子女,遠在英國,過著開心的日子。
而姚水晶,遭遇情殤,那麼一個清麗的女子,卻獨自在異國舐傷,手機裏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平靜。
至於她……
走到窗邊,伸出手柔嫩的指腹觸到冰涼的玻璃,望著窗外被烤得似乎在冒煙的馬路,淡淡苦笑。
她過得好嗎?得到自己心心念念十幾年的東西,卻發現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碧藍的晴空下,閃亮的玻璃帷幕,只有她,獨自而立。
輕閉上眼,似乎時間並沒有過去,她依然是那個穿著校裙,無措地站在那裏的女孩……
「貝……」遠處傳來喚聲,她猛然回神,當眼眸落在乾淨的玻璃上時,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她竟然,無意識地在窗面上寫下……
「貝貝。」聲音由遠及近,是她的主管安離。
倪貝貝慌忙地在玻璃窗上擦拭著,將那三個字擦掉,就像要將它從心裏抹掉般,接著轉身迎向安離。
「安姐。」淡淡的笑容,是職業性笑容。
三十五歲的安離,結婚多年,有著兩個女兒,她喜歡這份穩定的工作,上下班準時,閒暇時間不少,現在坐到主管的位置,對於剛來這裏工作的倪貝貝,很是欣賞。
這個女孩工作認真仔細,從來不抱怨單調,對人客客氣氣,長得還這麼漂亮,瞧瞧,自從她來上班之後,館裏明顯比以前多了好多人,尤其是以男性居多。
「有人找你。」
「謝謝。」禮貌地道謝,倪貝貝秀氣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心裏猜想,可能是官鵬飛,自從她在這裏工作那天開始,官鵬飛簡直就把圖書館當成自己家一般,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待在這裏。
太黏膩了。
按她脾氣,她是真不想去見他,可是這是公眾場合,她還是知道分寸的,慢吞吞地往接待處走,一個高大的身影印入眼簾。
這人……不是官鵬飛。她望著那個背影,眉皺得更緊。
那人就站在那裏,隨手翻著一本書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自在的氣質,只看背影都覺得優雅漂亮到不行。
從接待處那些假裝忙碌的女人,不論年近四十還是十幾歲的小妹妹,都怪異地暈紅著臉頰看來,這個人肯定很帥。
會是這個人找她嗎?
他聽到腳步聲,放下手裏的書,慢慢地轉了過來。
此時的陽光,正好一縷一縷燦亮地打在他的身上,炫開成一片。
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天生帶著無限的笑容,奪目而來,讓倪貝貝眼前一片發黑,竟然是他?
男人薄薄的嘴唇,看見她時,微微地往上勾,瞬間,她有一種繁花競開的錯覺,「倪小姐。」淡淡的笑容,貴族式的禮儀,「真是好久不見。」
***
三點四十五分,最是悠閒的下午茶時間。
一杯漫著醇香的摩卡,深度烘焙,帶來強烈的苦味,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真難得倪小姐還記得我。」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撫骨瓷細膩的紋理,錫蘭紅茶漾在裏面,那環金色的光圈,雅致高貴。
她望向他,不語!到今天,她可以不用勉強自己,不想說話就不說,不想笑就可以不笑。
「你……」漂亮的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她,「變了很多。」
她眸色深深,依舊不語!一來,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二來,謹慎的性子,讓她對來意不明的他,有幾分戒備。
「想他嗎?」
她不動聲色地回望著他。
有意思,真是能沉得住氣啊!嚴君堯看著這個女人,撫著下巴笑得意味深長。
「倪小姐,這五年來,照片精彩嗎?」
「是你?」她澀澀地開口。
他笑了,英俊斯文,端起熱燙的紅茶,輕輕地抿一口,真是好茶,高地出的茶,果然醇香。
「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要這麼做?明明她已經下定決心,將過往全部塵封,就當之前的十九年,是一場夢,夢裏哭過、笑過、痛苦過,以及愛過……她都想要忘掉,也努力地這麼做了。
五年來,她孑然一身,努力工作,繳學費、養活自己,有時候累到,連走到床邊都不及,就那樣躺在地上睡著,只有忙著、累著,她才不會覺得空虛、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後悔的,才不會那麼……想他。
可是,她的決心,就這樣輕易地被人破壞。
僅只是幾張照片而已。
那是在她離開那個男人的半年後,她打開郵箱,幾張漂亮的照片,就這樣跳入眼內,照片裏面,那個粉嫩可愛的嬰兒,讓她一看,就滾出了淚水。
就算沒有字句、沒有說明,她也知道,這個是……她的兒子!是她狠心犧牲,用來換取自己自由的那個孩子。
白皙到透明的皮膚,泛著淺淺的紅,烏黑的眼珠,彷佛知道有人在拍他,綻放出一抹純稚可愛的笑容。
很甜、很甜,可是這種甜沁入她的心裏,卻慢慢變成了苦澀。
這個從出世,她就不敢看一眼的孩子,就在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烙進心間,之後的每一個月,都會有這樣一封信,沒有寄信人的地址、沒有寄信人的姓名,裏面總是有幾張照片。
一歲、兩歲、三歲、四歲、五歲。
照片裏那個粉嫩的孩子,一天天長大,眉目長開,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可愛,他的眼睛,長得很像她,但眉毛、鼻子和嘴唇,卻像極了那個人。
看到孩子,她的心裏泛酸發苦。
曾經也想要下狠心,不看信,直接扔掉,可是手竟然是抖的,最後只能抱著那一疊的照片,哭得比什麼都慘。
當初以為,只是割捨,誰曾想到,被割掉的竟然是心。
她想照片會不會是他寄過來的?可是很快,就被自己否決。
當初知道她懷孕時,他的反應,像是被人狠狠賞了一巴掌。
那晚之後,他們就沒有再上過床,她不可能再接受得了他碰她;而孩子居然就是在那晚懷上的。
然後不到二十四小時,那個一直在大宅服務的副管家,被拉到了她的面前,只是一發子彈,就輕鬆地解決掉。
腥紅的鮮血,將雪白的地毯染成一片又一片。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要給她一個教訓!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證明,她想要離開他是正確的……因為他太狠心,而她根本就不是對手。
人的性命,在他看來可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吧。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原野吉雄一早就收買了副管家,將她一直服用的避孕藥換掉,她才可以順利地懷上孩子。
事實的真相,永遠是殘酷的,不論她同不同意做這筆交易,都是被迫的一方。
她以為,任昊東當她面前殺掉那個背叛他的人後,就會直接押她上醫院打掉孩子,可是沒有,不知道原野吉雄是怎麼辦到的……
總之任昊東沒有動她,他直接回了美國。
一直到她陣痛了整整二十個小時,生下孩子之後,筋疲力盡,睜開眼,第一眼就看見他冰冷的容顏,「你想要的東西,到手了。」
然後,全世界,她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哭了,哭得直接在病床上暈厥過去,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委屈、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傷心……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終於擺脫掉那個從六歲開始就成夢魘的男人。
他冷血、他無情,他對她沒有分毫的憐惜之心,甚至,對她做出令人髮指的事情,以折磨她的意志為樂趣,所以當年為了離開他,她不惜一切。
現在,如願了。
她告訴自己說,要努力生活,過得開心,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亮眼的成績、燦爛的笑容,還有甜美的聲音,四年從不停歇的工作,在那裏,她倪貝貝都是開心果,受大家的歡迎,而且男友帥氣、溫柔、體貼,重點是,還深愛著她。
她應該是高興的,真的高興。
「自己的孩子,你不想看嗎?」
一句話,輕易擊碎她的幸福。
「你會是為了我?」她諷刺地一笑,不會傻到相信這個男人的這種舉動,是出於好心,他的惡劣,哪怕只是見過一面,她也深有體會。
嚴君堯歎息著搖頭,彷佛很無奈的樣子,「倪小姐,你太多疑了。」
掏出一隻輕薄的機器,點觸幾下之後,遞過來。
她警戒地望著他,不接。
他淡淡一笑,無害極了,將機器擱在她的面前,接著慢飲自己的茶。
倪貝貝水眸輕掃,然後定住那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螢幕,清晰而且明亮。
這是一間佈置得很溫馨粉嫩的公主房,顯然是女孩子的房間。
房裏坐著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女孩大約三歲的樣子,就如同這房間佈置得一般,像個小公主,天然曲卷的鬢髮襯托著圓滾滾的眼眸,可愛挺翹的嫩鼻,還有甜美的嘴唇,微微一笑,兩隻梨窩在嘴角綻放。
她低著頭,乖乖地玩著手裏傻到不行的小熊,可是小小身子,卻一直往一旁的小男孩胸膛裏賴。
「嚴怡悅,你再靠著我,我就對你不客氣喔!」低頭認真擺弄手槍的男孩,皺著眉,努力想要裝出兇惡的樣子。
他那張天生帶點冷的容顏,看起來是有點凶,可惜,小女孩明顯不買他的帳。
「翔哥哥。」嘟了嘟粉粉的唇,撒嬌地在男孩的懷裏拱著,「陪我玩熊熊。」
「不要!」低頭,繼續摸著發亮的槍身,沉甸甸的重量,對他而言,還是有點稍加吃力的,不過,他玩得很樂。
「翔哥哥……」女孩嬌得讓人恨不得將她抱在懷裏,死命親一大口!「爹地不見了,媽咪在睡覺,翔哥哥陪悅悅啦。」
「你很吵。」男孩揚了揚手裏槍,褐色的槍身,有一種低調的危險,「再吵就不理你。」
「翔哥哥。」嚴怡悅眼珠漆黑濕潤,笑得又甜又可愛,根本就不怕男孩的威脅,繼續往他懷裏鑽,「陪我玩。」
「怎樣?」
看到一半,機器被男人拿走,倪貝貝飛快地抬眸,想要伸手搶回來,淚光閃閃,「給我。」
她無暇去細想,這些男人都是控制欲強到可怕的地步,就連自己的孩子,也是在他們的監視範圍內,時刻都有視訊直播。
「不是很捨得嗎?」嚴君堯揚了揚手裏的東西,「當年捨下了,那現在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給我。」她堅定地只說這兩個字。
「倪小姐。」他嘴唇掛的那抹笑容,看起來有禮,可是卻冰冷至極,「你這樣算什麼?」
眼晴一陣陣發酸,但是,她是倪貝貝,可以驕傲地忍住,除了那個男人,她從來都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
「他叫任競翔。」嚴君堯望著螢幕裏面那個對小女孩的耍賴一點辦法的男孩,眼裏有著不加掩飾的疼愛。「我們都以為,任的性格很難會喜歡小孩,他也一直表現出對孩子沒有興趣的樣子。可是誰能想得到,我們幾個人中,最寵小孩的,竟然是他。」
她默默地聽著,無語。
「倪小姐,對於當年的選擇,你後悔嗎?」
「都選了,後悔有用嗎?」冷笑著反問。
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如果知道後來會這麼痛苦、這麼辛苦,她還會那麼做嗎?可是,已經選了,沒得回頭。
「那就是後悔了?」嚴君堯是何等聰明的人?那種沒有說出來的話,他一聽就明白,可能連倪貝貝自己都沒有深思過,後悔與否的問題吧。
他笑著,想要再說什麼,螢幕上的動靜,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臉色倏地變了,再難自持。
「該死!」他咬牙低吼,猛地站起身,像疾風般直接刮出這間溫馨的咖啡館。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乾淨寬敞的街頭,連跑車的影都看不見了。
螢幕裏,他的心頭肉、他的寶貝女兒,嚴怡悅小朋友,竟然摟住那個帥帥男孩的脖子,一口啃上他的嘴唇。
初吻,就是這樣沒的。
***
倪貝貝這幾天,過得很不好。
吃飯的時候,反覆撥動著盤裏的米粒,咽不下去;工作的時候,總是會恍神,經濟學的書,她可以放到哲學欄裏去。
如果從來沒有見過,也許這輩子她只會偷偷在心裏想念,哪怕再苦,她也能忍,可是一旦相見,這種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就如同在底下默默積蓄了千萬年的熔漿般,直接爆發而出,再難抵擋。
她瘋狂地想念著自己的兒子,那稚嫩的臉蛋、那倔強的神情、那清冷的五官,還有,那抹小小的驚慌。
捨棄的瞬間,是容易,可是思念的過程,卻是撕扯。
這一個禮拜來,她被那種強烈的感情,壓得喘不過氣來,終於,在鼓了無數次勇氣之後,她去到那個曾經是她的夢魘的大宅,在監視的範圍外,想說可不可以見到孩子。
可是幾天等下來,她才發現,原來他根本就不在這裏。
那麼他會在哪里?
這種想見卻見不到的感覺,簡直要嚇壞她了,是不是這次也是像當年那般,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便又失去?
任昊東,你把孩子帶到哪里去了?
曾經,她想著離開他的世界,有多遠走多遠。可是如今她卻發現其實他的世界,她根本就碰觸不到,如果沒有他的允許,這輩子她可能連邊都摸不到。
每晚,她都會在惡夢中驚醒,伸手一摸,滿掌的眼淚,她不知道,這種空虛痛苦的感覺,究竟是源於什麼……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而已。
怎麼辦?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與任昊東的關係完全切斷之後,她根本找不到他,而她不確定自己敢不敢再見到他。
唯一的機會,似乎只有那個來意不善的嚴君堯,可是他這幾天都沒有再出現過,她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一條死巷,沒有路。
「貝貝。」牽著女友的手,官鵬飛柔聲說道:「你想看哪部片?」
「……」
「貝貝?貝貝?」
「啊?」
「看哪部?」指了指牆上貼滿的宣傳海報,他耐心地再說一遍。
她的不對勁,當然引起了官鵬飛的注意,百般詢問,卻在她一個冷眼下硬生生凍住,這個女朋友,他追得太過辛苦,所以萬般小心對待。
「隨便。」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看什麼電影,滿心滿腦只想見到自己的孩子,可是急也沒有用,她完全沒有辦法,所以想想出來走走也是好的,不管跟誰,也比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悶得發瘋來得好。
官鵬飛體貼地拉著她站到陰涼的地方,然後去買票。
她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有幾分複雜。
這個男人,整整喜歡了她七年,在如今這個速食愛情的年代,七年的守候,是多麼難得、多麼珍貴。
會答應他,只是源於半年多前,那個孤單的平安夜,她獨自一人,將當年曾經走過的路線一一再走遍。
熱鬧的夜市、美麗的大橋,依然擁擠的人群,卻沒有了那高大的身影、沒有了掌心的溫暖、沒有了無奈的緊擁。
站在橋邊吹著風,她心底苦澀不堪,往事也許是最不能回首的。
然後,這個男人走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貝貝,我喜歡你,請你讓我照顧你,讓你不再孤單。」
也許,愛人太辛苦,被愛才是幸福。
那一刻,那只溫暖的手掌,一瞬間觸動了她,就如當年那只大掌一般。
她點頭了,交往就交往吧!不就是多一個人一起吃飯,努力學著在他擁抱時,不那麼僵硬;努力學習不要在他吻她時,顯得無感。
卻發現,無法更進一步。
唇上的淺吻,已經是極致。
面對她無聲的拒絕,他會溫柔地笑著,「沒關係,貝貝,七年我可以等,七十年,我依然可以等。」
他是真的愛她,她明白。
她會不會真的是那種沒有心的人?一個對她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她無法真正接受?她越是對他壞,他反而越是捧在手心。
抬眸,看見那個捧了滿滿的爆米花、可樂還有一堆雜七雜八零食的男子,大步朝她走來。
濕潤如水,這樣的男子,有什麼不好?
她很壞,她真的很壞,對這個癡情的男人壞,對她自己也壞!
轉開眼去,卻突然看見馬路上疾馳而過的那輛跑車,那是……
她瘋了一樣,直接追上去,可是跑得再快也沒有用,她怎麼可能追得上那輛進口跑車?
即便追不上,她還是拼命地跑,無視來往行人怪異的目光,一直到筋疲力盡。
腿軟軟地有點站不住,她撐在行道樹上喘氣。
手機瘋狂地響著,是官鵬飛……她按掉,十幾次以後,安靜下來,她低著頭,重重地喘息。
她還是跟丟了,再也找不到……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她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眼睛好澀,汗水順著皮膚,一直流進眼內,鹹鹹的,刺激得她睜不開。
「叭、叭」兩記聲響,她怔怔地抬頭,望向那銀色的跑車,嚴君堯那帶著幾分邪氣的俊臉,夏末的太陽,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暗晦不明。
顧不了還沒有喘過來的氣息,她快步沖上去,幸好是敞蓬的跑車,一個俐落地起跳,她就坐了進去。
嚴君堯很無語地瞪著她半天,嘴角勾起一抹不能稱之為笑的笑容,「下次再這樣做,你就試試看。」
認識嚴君堯的人都知道,他很愛惜自己的跑車,雖然他有錢得要命,車子也有無數輛,但每一輛,都是他的心頭肉,看到倪貝貝可以稱之為粗魯的上車方式,他差點想掐死她!
「我要見他!」不理男人的威脅,她直接開口要求。
「見誰?」
「任競翔。」
「哼。」
「我必須見他,立刻、馬上!」
「是嗎?」握著方向盤的手在光滑的表面上輕輕點觸,「那就走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像是不懷好意般,一腳俐落的踩下油門,跑車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到此時此刻,倪貝貝才猛地松了口氣,他還是開回來了,謝天謝地!
抬眸,看到後視鏡裏,那個向這邊奔來的男人,在一瞬間被甩得很遠、很遠,也許遠得再也看不到。
如果知道跟著嚴君堯,會遇上任昊東,她還會不會連猶豫都不曾就跳上去?
一路風馳電掣,嚴君堯這人開車,與他斯文的長相完全不一樣,就像馬路是他自己家一樣,油門猛踩。
週末的路況,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可是這個男人,就是有辦法開得飛快,左切右換,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一直到出了市區,往郊外開,路面車輛少了,他的速度反而更快……嚴君堯這種人,絕對應該去開飛機。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車子彎入一棟臨海的別墅,碧藍的大海、雪白的沙灘,英式的別墅,隨便拍一張,都可以入畫,美得不像真的。
「我們到了。」一個俐落的甩尾,漂亮的車子戛然而止。
倪貝貝伸手慢慢地摸索,開車門,跨出去,挺直後背,努力讓自己的腿不要發軟,下次,不,絕對、絕對沒有下次,她再也不會坐嚴君堯的車!這個男人,開起車來,像瘋了一樣。
他一手撐在敞開的車窗上,笑得俊朗至極,「真是不錯,你是第一個坐我的車還沒有吐的女人。」她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即,他自己也知道他開車的有多恐怖。
他俯到後座,拎出一盒包裝精美的蛋糕,「走吧。」
「這是哪里?」
「你可以選擇進去或離開。」
這個男人,果然依舊那麼惡劣!倪貝貝只好跟上他的步伐,哪怕有一絲的希望,她都不會放棄,畢竟,他是她唯一可以見到兒子的機會。
白色的木質圍欄裏,明豔的花朵在草地上隨風搖曳,他們推開大門進去時,倪貝貝沒有料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像是家庭聚會一般,好幾個小孩在寬敞的大廳裏追跑打鬧,而一旁巨大的餐桌邊坐著五個大人。
這世界果然真是人人有別。瞧瞧這些人,彷佛世上最好的,都齊聚到他們身上,男的俊、女的美,各有特色。
她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大人身上,而是看向那群漂亮的小朋友,飛快地巡視一遍後,失望地發現,沒有任競翔。
四個孩子裏面,有三個男孩,唯一的一個女孩,就是那天在螢幕上看到的那個,她穿著滾滿蕾絲的吊帶碎花裙,烏黑的頭髮綁成公主頭,看起來就像是洋娃娃一般,可愛到不行。
「爹地!」一看到他們進門,小女孩立刻手腳俐落地撲了過來,目標是嚴君堯手裏的蛋糕。
「小寶貝,餓壞了吧?」嚴君堯一手抱起那團小小所在,狠狠地在她粉紅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引來她的尖叫和大笑。
「你再不回來,我想她要造反了。」汪甜扶著沉重的肚子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向他們,甜美的臉蛋上,調皮的眼眸卻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手裏拎的蛋糕。
母女都一個樣!嚴君堯疼惜地搖了搖頭,看向懷裏那個一直想要探身子去抱蛋糕盒子的女兒,「誰讓你生的這只貪吃小豬,一定要吃那家的蛋糕?」嚴君堯捏了捏女兒的鼻子,滿臉的疼愛,飛車幾個小時的辛勞,看到女兒開心的笑顏,瞬間滿足了。
陸飛揚走過來,抱走他懷裏的寶貝,「嚴君堯,你不要亂捏她,萬一捏壞怎麼辦?」四個好友裏,只有嚴君堯好運,生了個女兒,他羨慕的不得了,看到嚴怡悅,男人心立刻軟掉一半,粉雕玉琢的嫩娃娃,一看就讓人心疼到不行。
抱著小乖乖往人群走去,「來、來、來,雪兒,多看看小寶貝,這樣才可以生出漂亮的女兒。」
許漫雪無語問蒼天,這個男人真是有夠執著的!醫生明明都說過,她這次懷的這個寶寶又是兒子,可是陸飛揚就是堅持才四個月,根本就看不准,他說他有預感,這次是女兒…… 真是想女兒想瘋了。
「君堯,你不介紹一下?」終於將視線從蛋糕上面移開,汪甜望著那個站在自己老公身邊,一直不說話的女人,好奇地問道。
嚴君堯摟過自己的妻子,體貼地撫著她的腰,知道懷孕的人,腰是最為辛苦。「這位……」稍稍地停頓,「倪貝貝,倪小姐。」
汪甜笑得一臉嬌憨,朝她點頭,「你好,倪……咦?」突然,大叫出聲,「你不就是那個……」
屋裏其他人的臉色尋常,只是倪貝貝很明顯地感覺到,打量的目光變得更銳利。
第三章
「嚴怡悅,快點切蛋糕,我餓死了啦。」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男孩跑到小女孩身邊,不耐煩地說道。
他的聲音,打破了那一瞬間的安靜。
「不要!」嚴怡悅拼命搖頭,「要等翔哥哥來。」
「等什麼等,想要餓死我是不是?」皺著眉,動手推她。
「陸致修,你皮在癢了是不是?」粗魯的舉動立刻被當爸爸的修理了,陸飛揚拍了一下兒子的手臂,真是的,敢在他面前欺負他的寶貝?不知道女兒有多嬌貴嗎?
「媽媽,爸爸壞!」才滿四歲的男孩,立刻投入一向寵他的母親懷裏尋求安慰,小小年紀就知道告狀,躺在媽媽的懷裏,漆黑的眼珠卻瞪向父親,一臉挑釁。
陸飛揚也回瞪向他,「你小子才這麼點大就使會壞,真不知道像誰,一點都不可愛!」
還有像誰?陸致修長得跟他是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遺傳到許漫雪柔軟的輪廓,再加上陸家大老的無邊寵愛,寵得脾氣比他老子還壞。
許漫雪抱著兒子,幫他擦了擦滿頭的汗,「不可以欺負妹妹,知不知道?」這小子脾氣雖然跟他爸爸一樣壞,精力又充沛得可怕,不過卻也跟他爸爸一樣,最聽許漫雪的話。
「我餓了。」陸致修小朋友餓了就沒有道理可講。
「媽媽幫你拿只雞腿好不好?」當媽媽的自然有一套應付的辦法,很快就哄定那只爆躁的小野獸。
整場不受干擾的,恐怕就只有柏淩風一家子了。
男人拿著酒杯,慢慢淺酌,夏怡航則一直認真地關注著她那個才七個月的小兒子在地毯上拼命地爬,至於他們的大兒子柏辰睿,則安靜地在一旁拼著拼圖。除了聽到倪貝貝的名字時,柏淩風抬了抬眸,其他時間,安靜無聲。
很明顯,這是一個私人聚會。
倪貝貝轉向嚴君堯,「我要見的人呢?」
嚴君堯笑了笑,偏過頭去望向漂亮的玻璃窗,「瞧,不是來了?」唇邊帶著濃濃的戲謔,「還買一送一,我對你還不錯吧?」
一輛Land-rover直接開進前庭,車門打開,那邁步下來的高大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任昊東。
倪貝貝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任昊東,畢竟,她知道他當年說放她走,就是真的放她走,不拖泥帶水、不猶猶豫豫。
原本以為,此生再不會相見。
可是,看著那個一手牽著小男孩,走進大廳的男子,倪貝貝發現自己,真的傻了。
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對。
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變,依然是那麼高大、那麼具有危險性。
但他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眼神變得更銳利、五官更為冷峻,可是,當他低下頭去,望著那個漂亮的男孩時,眼神,卻是可以稱之為……溫柔。
依然是她所熟悉的一身黑色,那是一種完全適合他的顏色,將他冷漠的氣質襯托得無與倫比;而任競翔,她的兒子,今天帥極了,穿著正式的小西裝,酷酷的臉蛋,顯得尊貴不凡。
這孩子,這麼年幼就架勢十足,手卻乖乖地讓父親牽著,不像那天,碰都不讓愛瑪碰到,也是,在任昊東身邊的人,很難不聽他的話。
怎麼辦,她沒有想好臺詞,沒有想好反應、沒有想好該怎麼去面對他。
可是,他已然大步走來。
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那雙熟悉而又陌生的深邃眼眸,倏地一閉,像是無法相信,會在這裏看到她般,再度睜開,她並沒有消失。
任競翔看著那個精緻漂亮的女人,面容是熟悉的,他可愛的臉蛋上一瞬間有著不知所措,抬頭望向自己的父親,可是爸爸並沒有看他,而是緊緊地盯著那個女人,那個……他應該稱之為媽媽的女人。
他們就這樣站在那裏,互相看著,任由沉默像碎了一地的水銀般傾洩。
「翔哥哥。」一直在一旁跟陸致修搶雞腿的嚴怡悅發現自己等的人來了,興奮地也顧不了吃的,像粒小炮彈般直接沖過去,猛地撲進任競翔的懷裏。
打破了這一室詭異的沉默。
男孩子果然夠沉穩,被她撞得後退幾步,卻緊緊地抱著她,定住了身子。
「嚴怡悅!」看不下去了,嚴君堯冷下臉,重重地喚道,真是有夠丟臉的,只要一看到任競翔,他女兒就會失去理智。
結果小女孩理都不理自家老爹,瘋狂地用口水為任競翔洗臉,「翔哥哥,你怎麼現在才來?小悅肚子快要餓扁了。」親完之後,一臉甜笑,「小悅很乖喔,沒有先吃蛋糕,要等翔哥哥來。」
「天啊!」嚴君堯傷腦筋地揉了揉太陽穴,望向自家那個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老婆,「幸好肚子裏這個是兒子,我再也不要生出像那樣的女兒。」
「女兒有什麼不好?」汪甜笑眯眯地看著那對小兒女,「瞧我們女兒多聰明,從小就知道為自己訂個老公,還是那麼優秀的老公,真是像我一樣有眼光。」
任昊東走到嚴君堯的面前,眉毛微皺,指著倪貝貝,「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來參加我家寶貝的生日舞會啊。」汪甜笑著,點了點頭,「還是我老公厲害,竟然可以找到小翔的……」
「嚴君堯,管好你老婆這張嘴。」任昊東沉聲打斷她的話。
「有什麼關係,反正小翔都……」
「老婆。」嚴君堯摟抱住她,「我們快去切蛋糕吧,我有買你最喜歡的藍莓慕斯。」
「真的嗎?」汪甜的注意果然很快就被轉移走,然後被老公擁著往餐廳走去。
世界清靜了。
任競翔抱著嚴怡悅,倔強地站在那裏,不說話,也不看倪貝貝一眼,可是他小小手臂,仔細看,可以發現在微微地顫抖。
而那個女人,自從任競翔出現在門口之後,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
任昊東走到她的面前,望著她。
強大的壓迫感,讓她回過神來,望進他那雙如寒冰的眼眸,終於擋不住他淩厲的視線,她低下頭去。
很好,依然如幾年前那般。
「給你三十秒的時間,從這裏消失。」任昊東說完,轉身拉著兒子,往餐廳走。
「如果我說不呢?」猛然響起的聲音,滯住了他的步伐,「我不走。」
他轉過身,望向那個女人。
五年的時間過去,她早已經褪去青澀,精緻的容顏變得更加美麗;因為生育,她的臉型變得柔潤起來,臉蛋上的五官更加有韻味,少了稚嫩,多了嬌媚。
如果說,以前的倪貝貝是少女般的羞澀清純,那麼現在,就是純粹的女人,嬌嬌嫩嫩、飽滿欲滴。
眼睛似乎含著水一般,晶瑩閃閃,嘴唇變得更加鮮豔,皮膚細白如最上等的玉瓷,光滑無暇。
歲月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將人骨子裏的雜質沉澱下來,留下一切美好的東西,而歲月,明顯對她很偏愛的,將最好的東西留給了她。
「你知道,我有一千種辦法可以對付你,每一種都會讓你終生難忘。」他靠在牆上,認真地說道。
她相信,他絕對沒有誇張。
任昊東是個什麼樣的人?事實上,他還在這裏,有耐心跟她這樣講話,她真的感到吃驚!這個男人,是最為沉默、最為懶得說話的人,能動手解決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浪費一點唇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也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面對他,就害怕到不行的倪貝貝。
人家說無欲則剛,而她卻是有欲則勇,她想要自己的孩子!
「任昊東,我已經不一樣了。」她抬起眼眸,認真地望向他。
「我相信。」他竟然點頭,「從你敢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就知道,你的膽子變大了。」或者應該說,這個女人的膽子從來都不小,即使以前依附著他時,她也是明裏順從暗地反抗,他素來知道,她可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狐狸,一隻會勾人心的狐狸。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而已。」她垂眸,望向那個任小女生賴在他懷裏,沉默不語的男孩。
任昊東冷冷地瞪著她,半晌,嘴唇淺淺勾起,「你還真是讓我吃驚。」
***
餐廳裏,充滿著的食物香味,還有陸家小鬼精力旺盛的吵嚷。
嚴君堯望著那個牽著自己女兒慢慢走進來的漂亮男孩,抬了抬眉,「你爸爸呢?」
任競翔小心地將那個總是黏著自己的小寶貝放在她專屬的座椅上,幫她挾了最愛的牛奶泡芙,看著她心滿意足地猛吃後,這才抬頭回答:「走了。」
「走了?」
「嗯。」
「小鬼,失望嗎?」帶著幾分惡意地挑釁,嚴君堯笑得非常燦爛。
小孩畢竟是小孩,任競翔再早熟,也才不過五歲,漂亮的臉蛋上,黑雲密佈,低下頭去,不搭理他。
「堯,小心玩出火。」一直不出聲的柏淩風,終於開口了,手裏握著妻子烏黑的秀髮,細細地輕撫。
「不好嗎?」嚴君堯邪邪一笑。
好?哪里好?柏淩風不再說話。他們四個人,是世人皆知的不好惹,可是,惹了他與陸飛揚,充其量是生不如死;惹了嚴君堯,活下去反而是更艱難;但如果惹的是最為沉默的任昊東,後果,任憑誰都想像不出來。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
***
倪貝貝被一把推按在牆上,後背用力地抵住堅實的牆壁,帶來疼痛的感覺。
這裏很偏僻。任昊東強迫地拉她上車,一路狂飆,將Land-rover的能力發揮到極限,然後他們來到了這裏,一座位于深山的別墅。
原來黑道的人,真的不只一個藏身的地方。
這座占地廣大的別墅,竟然空無一人……獨自坐落在這一大片的天然森林裏,卻還能保持得非常乾淨,看來,平常會有人固定前來打理。
不過此時的她,可真是無心細細打量這座別墅,因為她的面前,正站著一頭生猛的野獸,冷汗,不斷地從後背冒出來。
她努力保持冷靜,告訴自己,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膽怯小女生,她是自由、是堅強的,她是倪貝貝。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他笑了,帶著冰冷的氣息,貼近她的唇邊,低低地說了兩個字:「幹你!」
什麼?她簡直傻眼了,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粗魯,這麼下流地說出那樣的字眼,「任昊東,你怎麼可以這樣?」
「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也學不乖。」單憑一手,就可以控制住她,另一隻手,開始拉扯她的衣裳。
小小的扭動掙扎,對他來說,一點阻礙都沒有,淺藍的絲質襯衫被解開,「啪」地一聲,內衣的暗扣扯開,兩團豐滿就這樣彈跳出來。
五年的分別,竟然以這種事情作為開場,會不會太過荒謬?
「住手!」真是太過份了!
雙手被拉至頭頂扣住,她動不了,抬腿想要踢他,卻被他順勢抵了進來,今天她穿的是褲子,他伸手解開它,順著光滑的皮膚一路掉落腳下,蕾絲內褲更加不是他的對手,兩下就被褪掉。
這男人,剝光她的手法,依然純熟得讓人臉紅。
「任昊東,你這是強暴!我會告你的!」她恨恨地嚷道,為什麼五年過去,他還是要這般侮辱她?
「強暴?」他冷笑著,慢慢摩挲著那光滑無比的皮膚,大腿內側的肌膚是最嫩的,接著手指頂進去,「我插進去,你保持不濕,就是強暴。」
他還可以再過份一點沒有關係!
乾澀的疼痛感覺讓她頻頻抽氣,整整五年沒有經歷過歡愛的穴道,強烈地排斥著異物的入侵,何況她還沒有濕潤,這般強行進入,只會帶來疼痛。
「這麼緊?」他漆黑的眼睛,就這樣盯著她,看盡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讓她有一種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穿的窘迫感,身子不由地一僵,卻狠狠地夾住了他的手指。
他低下頭,在她頸間嗅聞到獨屬於她的那股甜甜的氣息,是淡淡的牛奶香。看來,她喜歡喝牛奶的習慣,依然沒有改變,這種香甜的氣息,刺激的引他發狂,用力地一口一口啃上她如玉的肩,在上面咬下一個一個的印記,引來她的呼疼聲。
抬頭,看著那張精緻的容顏,還是那麼美、那麼可恨,這張臉,五年在他的腦海裏出現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讓他心口悶痛,如此受一個女人的制約,是他人生的意外,不受歡迎的意外。
因為激情,她的眼眸,就像汪了水般,又濕又亮,鮮豔的嘴唇微微地張著,像一瓣慢慢綻放的薔薇。
他的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起來,低下頭,濕熱的舌頭舔撫過剛剛被他咬傷的肌膚,那細膩的紋理,與稍稍粗糙的舌蕾相摩擦,激起她一陣敏感的哆嗦。
她有了感覺,而他也發現了。
「濕了?」指尖的潮意,讓他滿意,舔著她的耳垂,那細嫩的口感,讓他想要用牙齒去反覆折磨。
手掌探至身下,拉鏈的聲音,清脆得讓人全身發麻,她知道,他不會放過她了,很快,那個龐然大物抵到了她的穴口,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插了進去。
「唔……」她用力地咬住唇,身子急急地緊縮,潔白的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進來?可是他說過,要給她教訓的!多年前的教訓告訴她,他的手段,就是要讓她痛。
這個女人,竟然還是該死的緊!圓碩的頭部只是剛剛進去,就被裏面暖呼呼的肉給吸住,讓他的抽插有幾分困難,可是,他可沒有耐性陪她慢慢耗,抬手,將她的腿抬得更高,羞花敞開,他腰間用力往上頂去……
幽微的軟嫩被迫向強大的力量屈服。
「啊……」倪貝貝簡直就痛不欲生!
幾年前的初夜,已經這麼撕心裂肺地痛過一回,他居然要再做一次,讓她疼到不行,那巨大的欲望,狠狠地撕裂了她,就算她已經動情了,又如何?畢竟她已經五年沒有做過,此時的穴道,緊得就像處女一樣。
她的痛吟聲讓他更加興奮,抬起她,讓她更貼向他,順勢用力地頂弄,男性強大的力量就這般狠狠地擠開抗拒的嫩肉,往裏探,一直到最深處。
抽出來,插進去。
簡單的兩個動作,不斷重複,帶給他緊密摩擦的強烈快感,而她則在地獄裏不斷地沉浮。
痛、很痛,是那種痛到讓神經麻痺的痛,卻也是那種從骨子裏慢慢滲透出來的快感,她就在這種痛與快感的邊緣,欲生欲死。
低頭,將臉埋入她雪白的胸脯間,那兩團晶瑩的飽滿,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地跳動著,伸舌,細細地舔,嘗到皮膚上淡淡的鹹,繞著那粉嫩的色澤,勾撫過敏感珠玉,再深深地含吮進去,吸著、吮著、啃著、噬著,一直到她的兩隻乳房都佈滿了被恣意品嘗過後的痕跡。
她的手,早就被鬆開來,而因他的撞擊,不斷地將她往上頂去,太過猛烈,她下意識地扶住他的手臂,免得被頂得太痛。
寬闊的大廳,肉體的拍擊聲不斷地迴響,夾雜著女人嬌嬌的痛吟,沒有燈光、沒有月亮,黑暗的世界,情欲的漩渦,一直到天方透曉。
燦眼的晨陽,從未拉起來的落地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移動,如同調皮孩子的腳步一般,將室內逐步掃亮。
清涼的風,吹了進來,一起送入的,還有樹林裏鳥兒的歌唱、振翅,連羽毛擊拍到樹枝的聲音,都那麼清楚。
一股熱液,猛地射入女人的體內,室內粗喘聲嘶啞的求饒聲、哭泣聲,慢慢地平息下來。
男人從她飽滿的乳房上抬起頭來,呼吸已然回歸平靜。
他從她的體內抽出來,那兩瓣被蹂躪了整晚的貝肉,隨著他的動作,被帶著翻開來,露出可憐兮兮的嬌紅色,濁白的液體,隨之流淌出來。
紅腫的花瓣翻開來,再慢慢地闔上,那個粉嫩的小洞漸漸看不到,只餘下絲絲縷縷的精液混著她的汁水,將狼籍一片的黑色床單再添一筆戰績。
倪貝貝就這樣躺在那裏,閉上眼睛,眼皮因為徹夜的哭泣而泛著粉紅,臉頰上帶著歡愛過後的嬌媚,身上雪白的肌膚,沒有一塊完好,佈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
腰上、胸間、小腹,還有,那被狠狠折騰過的幽谷,到處都有著濁白的液體。
整整一晚,一個可怕的夜晚,現在,她連抬手指的力氣都已經喪失。
浴室裏傳來清晰的水聲,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起來,但身子已經到極限了,她好累、好累,那種深深的疲憊,是直接從骨子裏泛出來的。
那個男人,這次將她折騰慘了。
很快,那個動作俐落的男人,裸著身子從浴室裏走了出來,濕潤的發絲還滴著水,水珠順著他的脖子,一路往下,一直沒入……
天啊,他竟然沒有穿衣服,連一條最起碼的浴巾都沒有圍起來,就這樣赤裸裸地走出來,全身上下,都是一塊一塊結實的肌肉,就連那裏,都煥發著勃勃生機。
明明就用了一整晚,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累啊!真是魔鬼!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有心想看的,可是聽到動靜後,自然地睜開眼,然後怔住,再也移不開。
任昊東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直接打開一旁的衣帽間,拎出燙得乾淨整潔的襯衫和褲子,很快就著裝完畢。
黑色,果然是最為適合任昊東的顏色,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身上,就只有黑色,沒有其他。
昂貴的衣料、講究的裁剪,一點一點,奢華的氣息,從骨子裏透出來。
很快,他就是那個深不可測的任昊東,危險、沉默,彷佛十幾分鐘前,那個伏在她腿間瘋狂律動的男人,是出自她的幻想一般。
「啪、啪」地兩聲脆響,昨晚被他放在床頭的手槍,又被他收在身上。
轉過來,看見那個被他狠狠欺負教訓了一整晚的女人,清冷的面容,一片平靜。
她真的是累了,不然不會就這樣躺在那裏,動也不動,否則以她那害羞的天性,至少會將絲被拿過來蓋著。
雪白的大腿,上面全是指印和齒痕,已然闔上的雙腿,卻依稀可見濃稠的液體,全身上下,無一不狼狽、無一不可憐。
「一個小時後,會有車來接你。」他望著她,眼眸沉沉,看不出情緒。
「……」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
「聽到沒有?」他俯近,手掌壓在她像絲綢般披開的黑髮,頭皮傳來陣陣刺痛。
「不……要……」終於,她開口了,聲音卻沙啞地如同被堅硬的水泥塊磨過一般。
「再說一次?」他逼得更近,清爽的男性氣息,竄入她的鼻端。
「我會告你的。」她努力瞪大眼睛,用著粗啞但堅定的聲音說道:「一定要告你!」
真傻!
「告我什麼?」
「你強暴我。」真是血與淚的指控。
她的下體現在痛得彷佛不是自己的,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動都動不了,這次她肯定傷得很嚴重,因為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節制力道,一整晚的折騰,她要瘋掉了。
「強暴?」他玩味地笑了,「你指哪一次?」
血液一瞬間都往臉上集中,好熱、好熱!
他可以再無恥一點!明明是那麼冷漠的男人,可是從他嘴裏吐出來的字句,卻可以讓人羞到恨不得消失。
「我說過吧?我插進去,你保持不濕,就是強暴,結果?」
「不要再說了。」她全身泛起了粉紅的色澤,最初那一次,是真的很痛苦,可是快感卻同倍強大,至於之後的無數次,她……
想到昨晚她哭著、泣著,甚至求著他……她真是、真是要去撞牆了。
咬住唇,突然想起來,一整晚的瘋狂縱欲,他卻沒有吻她的唇……這代表什麼?
「一個小時,聽到沒有?」失去耐性,他捏住她的下巴,直視。
「我不走。」她已經打算豁出去,如果不曾遇見,她可以就這樣一輩子欺騙自己,可是命運卻有它自己的安排,而她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她要自己的孩子!
「我原本以為,你很聰明。」他雙手抱胸,就這樣高高地俯視她,「機會只有一次,當初讓你走,你就該走得遠一點。」
她咬著唇,望向那張危險的臉龐,她知道惹怒猛虎,是不智的行為,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渾身赤裸,遍佈狼藉。
「我只要孩子。」
「孩子?」他冷笑著,「當初是你拿他來做交換的。」
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掉出來,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會特別脆弱,明明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流淚了。
「後悔了?」
「後悔不後悔,與你無關。」即便流淚,她依然驕傲,「我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我知道,跟你打官司或者硬搶,我都不會是對手,所以我只想要陪在孩子的身邊。」她不應該如此示弱、如此卑微!
可是,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倪貝貝,她知道,這個世上有的人,你永遠都沒有辦法對付他,所以唯有低頭,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低頭讓她心痛如絞,可是她還是可以硬逼自己做到。
當年的她,也是被他逼到了極限,才會一心只想著要離開他,任何代價都願意付出,只因他那樣對她,已經超過她所能忍耐的界限,而且當時年輕,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但如果她知道,這五年的生活,是如此痛苦的話,當初她還會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但她又怎麼會知道,她失去的竟然是,自己的心、自己的快樂、自己的一切呢?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他冷哼著。
當年他也是恨的!
原野吉雄竟然卑鄙地妄想利用他的母親來迫使他屈服,未免也太小看了他。
從那年被帶到原野家,被迫與母親分離之後,他心裏就已經清楚,母親肯定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因為原野家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
可是就連母親的骨灰,他都見不到……
當他掌握原野家大權後,親手安葬母親,是他唯一的心願。
但原野吉雄這個人,卻早已殺掉當年所有知情的人,而唯一知道母親骨灰在哪里的人,就只有他一個人,他居然想利用這一點,來跟任昊東作交易,拿倪貝貝生的孩子,來換取母親的骨灰。
試想,他的兒子也真是了不起,還沒有出世,已經有無數人搶著要拿他來作交易。
原野吉雄太有把握,以為他會答應,可惜,還是不夠瞭解他任昊東。
就算被他算計了,讓倪貝貝懷了孩子,但他也不是可以讓人威脅、讓人掌控的。
殺掉背叛者,只是一個警告而已,他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原野吉雄得到孩子,就會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既然這輩子,他都不能親手為母親安葬,那麼為她報仇還是做得到的。
他的孩子,當然要留在他的身邊,而原野吉雄的如意算盤落空,聯手裏僅有的權力,也被任昊東褫奪得涓滴不剩。
不過任昊東不會殺他的,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取他的命,而是讓他活著比死更難受。
他要原野吉雄活著,看到他們原野家,永遠絕後!他的孩子,只能跟著他姓任,而原野家的權利、地位和財產,也全部姓任。
至於倪貝貝,如果那麼想離開,那就走好了,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放棄,可見離開的決心有多大?他任昊東,偶爾,也是想要好心一次的。
可是,當初她在產房裏,而他站在產房外面,那種焦慮的感覺,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許多、許多的感覺,都是倪貝貝帶給他的,為一個女人失控、為一個女人瘋狂,因為她的痛呼,而讓他有想殺人的衝動。
二十個小時,整整二十個小時,那漫長的時間裏,秒針每跳一格,於他而言都是一種淩遲,他沒有進去看她,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竟然膽怯地不敢進去。
一直到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他才發現,自己那只有著金屬外殼的昂貴手機,居然被他握得嚴重變形,他竟然這般緊張……一個見慣生死、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竟會害怕女人生產的小小場面?
可是那一刻,他真是怕了!萬一她就那樣死去,怎麼辦?萬一她身子承受不住,怎麼辦?無數個萬一,不斷在他腦海裏閃過。
他就那樣直直地坐在那裏,整整二十個小時,不能動、不能思考,只能想著,對她……是不是放手會比較好?這樣的女人,一個如此影響他的女人,再留在身邊,後果會不會太可怕?
所以,他走進去,看著她雪白的臉蛋,那張失去精力的容顏,壓下熟悉的疼痛,鎮定地跟她講:「你想要的東西,到手了。」
走吧、走吧,你是我人生的失控、是我的疼痛,是不應該出現在我人生裏的意外……
可是誰又想得到,他們會再度相見、再度糾纏呢。
「除非你殺了我。」忍著鑽心的疼痛,她起身抓住他的衣角,眼裏有著堅決。
她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堅毅;那種執著,讓她的臉上,泛著一種別樣的美麗,當年那個在他面前總是低著頭的女孩,如今已經成長到可以直接面對他,一臉無畏。
當年那個被他逼到極限,哭得喘不過氣來的女孩,現在卻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說,除非她死……他竟然會覺得,這樣的她,漂亮得不可思議。
任昊東深邃的眸子,泛起一種奇異的光芒,如同兩簇跳動的火焰。
她被他盯著,心裏泛起莫名的慌亂,他的眼眸,就像漩渦,可以將人吸進去,動彈不了,他握住她的手臂,慢慢地低頭,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第四章
「沙沙」幾聲,窗外飛過的小麻雀,翅膀擦過茂密的樹葉,打破了這種曖昧的寧靜。
她驚醒過來,快速地推開他,心跳的速度,已經超過她的負荷,這種怪異的感覺,讓她呼吸不過來,她再一次暗罵自己沒用,竟然又被這男人勾得忘了自己的恨、自己的決心。
他鬆開了她的手,為自己那一瞬間的情不自禁,而感到不高興,嘴唇抿得更緊,「你走吧,不要再出現。」
「我說過,我不會走的!死也不會!」
「你的意願,有用嗎?」諷刺地一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當然知道,他的世界,她走不進去,除非他點頭,否則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她有一樣東西,他奪不走,那就是毅力。
「沒有用!但是我不會放棄。此生此世,不論花多長的時間、不論要費多大的精力,我都不會放棄。」
他望著她,眼神淩厲。
以前的倪貝貝,在這樣的眼神下,肯定會發抖、會害怕。其實現在的她,依然會抖、依然會害怕,可是她逼著自己勇敢,不能認輸,一旦輸掉,她不可能再承受得了那種痛苦。
他們沉默地互視,空氣凝結,他沒有再說話,直接轉身走掉了。
這算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她軟軟地躺倒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整整躺了兩天,才可以起來走動。
任昊東沒有派車子來接她走,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沒有要趕她的意思?車子沒有來,不過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趙媽。
趙媽手腳非常俐落,做事又勤快,最重要的是,知道分寸,從來都不會多嘴問一些她不該問的問題。
倪貝貝行動不便,趙媽會做好飯菜送到她的房間。
最初,她勉強撐著去浴室洗澡出來,看到煥然一新的房間,還有已經換過的床單,刹時她的臉蛋真是非常、非常紅。
那個床單,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看,一想到趙媽什麼都看到,她就覺得很怪異。還好,趙媽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讓她不那麼尷尬。
她不知道自已此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任昊東再次對她用強,雖然她說要去告他,可是她也明白,小小的她怎麼可能鬥得過權勢如天的任昊東?而且現在她甚至是有求於他,那麼這些不甘願,她只好硬生生吞下去。
可是,她的心裏還是有著強烈的恨意,勉強的屈服,只會讓那種恨意更深。五年前,他將她逼到絕境,她向他開槍了,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要殺掉他。只是沒有瞄準而己。
他的身體強壯,復原能力一流,不到半個月,他就康復了,那一槍,似乎他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
她朝他開槍,以為他會殺了她,可是沒有。
她偷偷跟原野吉雄作交易,懷了他的孩子,以為他會逼她去打掉,可是他也沒有。
似乎,她對於任昊東也沒有那麼瞭解,至少她就沒有想過他後來真的會放開她,以他的性格,她以為他肯定不會同意讓她走的。
結果……究竟原野吉雄是怎麼做到讓任昊東讓步的?
也許這個答案,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只是她還想那麼多做什麼?目前她要做的,只是要留在自己兒子的身邊,讓她可以補償五年對他的虧欠,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而不是躺在這裏,回首往事。
她與任昊東,從此之後,最好是再無瓜葛,而她,也會努力學著當他不存在,一心一意照顧自己的孩子。
當然,在這之前,她還有要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官鵬飛。
這個男子,倪貝貝對於他也是內疚的,雖然她當初答應做他的女友,但他承諾過,她可以不必勉強自己愛上他,如果有一天,發現他們還是不適合,隨時都可以分手,他給她最大的自由,而她卻什麼都無法給她。
就連一絲絲的喜愛,都沒有辦法。
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放棄一個這麼愛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很傻?
可是,她還是做了。
手機那頭,官鵬飛從最初接到她電話的興奮、關心,直到慢慢地失落、傷心。
「貝貝,其實這半年來,我就發現你的心根本不在我這裏,甚至連你自己那裏都沒有,你對我,跟對其他人都一樣。笑得再燦爛、再開心,其實你都不是真的高
興。你好像,已經非常習慣用開朗的一面來面對大家,而真實的你,誰都看不到,也許不是沒有,只是我們都不是那個可以看到的人。」
「你要分手,我會同意。當初我就說了,請你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可以讓你快樂、讓你幸福的機會,而事實證明,我做不到,那個可以給你這一切的人,不是我,至於是誰,我想只有你自己才會知道。」
「不用抱歉,你沒有欠我什麼,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承諾,我反而要感謝你,可以給我這半年的時間。我已經很滿足了。」
官鵬飛,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可她除了內疚,給不了他其他的。
他說,她心裏有別人……他錯了,如今的她,再也不去想感情的事,愛與不愛,太沉重,她只要能陪在兒子的身邊,就很滿足了。
可是當第二天過去,任昊東沒有出現在別墅,她忽然就慌了,他會不會其實已經帶著兒子走了?這個念頭,如針般紮著她,讓她怎麼想都覺得全身冰冷發軟,她連忙找出那天跟嚴君堯硬要來的號碼。
「嚴君堯。」
「你好,我是倪貝貝。」
「嗯。」
「我想問,他們在哪里?」
「誰?」
可惡,他這種惡劣的人,會不知道她指的誰?很明顯是故意的。
「任昊東。」
「你叫他的名字?」手機那頭傳來可以吃驚的聲音,「你不是他的養女嗎?是不是該叫他爸爸?」
太惡劣了!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倪貝貝肯定把電話掛了。
「你明明知道,早在五年前,我跟他就不是那種關係了。」連戶籍都改掉了,他會不清楚?
「抱歉,我忘了。」
忘了才怪!「那他們到底是走了還是沒走?」
「在我回答你之前,倪小姐,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談一談?」
「不行,你先告訴我,他們還在不在臺灣?」如果他們走了,那麼她……
低沉好聽的笑聲,從手機那邊傳來,半晌,他迷人的男中音響起。「倪小姐,你果然很固執。」
***
與嚴君堯的見面,比想像中容易一點點。
還是上次的那家咖啡館,還是一樣的咖啡、一樣的茶,看來,他們兩個都是屬於那種有某方面執著的人。
只是這次,他的態度有了輕微的不一樣。
「你竟然沒有諷刺我,我很驚訝。」倪貝貝淺啜杯裏的咖啡,定定地望著漂亮瓷器裏面的黑色液體。
「就像你讓我吃驚一樣。」他笑了笑,舒服地靠向椅背,十指交叉,非常放鬆自在。
「我有什麼可讓你吃驚的?」這個像狐狸一樣狡猾的男人怎會有吃驚的時候?真是愛說笑。
「比如,你對任的感情。」
「咳咳……」她被嗆到了,連忙拿起桌上乾淨的手帕擦拭著,臉蛋被嗆得通紅,「你在胡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怒斥。
她對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有任何感情存在,就算有,也只是恨意而己。
「看來是真的了。」他爾雅地笑了,「我家小貓有時候看來也可以很敏銳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放下手帕,臉頰上依然有著咳嗽過後的嫣紅。
「倪小妞,你告訴我,你愛不愛他?」
對於嚴君堯的不按理出牌,她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該如何避開這個話題。
後天養成的習性,讓她慣於隱藏自己的感覺,不讓任何人看穿,漸漸地也學不會坦率,這樣赤裸裸地逼問,沒有任何套話的技巧,反而讓她變得狼狽起來。
「當然……不愛!」她堅定地說著。
「原來是這樣。」他似乎是明白了,點點頭,「其實某方面,你跟我還真像。」
看著倪貝貝水嫩的臉蛋,嚴君堯少了最初的敵意,多了幾分善意,這個女人,其實還是可愛的。
「我跟你怎麼會像?嚴先生真愛說笑。」她哪里有這個男人老奸巨猾?
「倪小姐,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有多少時間跟你耗。」他這次來臺灣,是來渡假的,當然,順便看看好友的熱鬧會更不錯。
「你只要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里,這次見面就可以立刻結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挑眉。
他可以再壞一點!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到底要怎樣,你才會告訴我?」跟聰明人講話,繞是沒有用的,她乾脆直接進入主題。
「爽快。」他笑了,換個更舒服的坐姿,「如果任不想讓你去煩他,但我又告訴你他在哪里,可以預見的是,他會不高興!倪小姐,我想你應該是瞭解他的,讓他不高興的人,通常下場都不會太好。」
這個男人講話真夠含蓄的,下場何止是不會太好,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有什麼值得讓我為你冒這麼大的險?」
「既然你肯出來與我見面,那麼我想要的,你肯定願意給我……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
嚴君堯笑了,這次是真真正正地笑了,「果然,不愧是任養出來的,你跟他還真像。」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因為這句話而臉紅,但明顯效果不佳,臉蛋感到火辣辣的。
很顯然,她的臉紅,奇異地取悅了嚴君堯。
「他在這裏。」一張紙條遞過來,上面寫著一串地址,字跡蒼勁、瀟灑剛健,很難想像是出自這個全身上下透著儒雅之氣的男人。
她沒有跟他客氣,就接了過來,「謝謝。」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他?」他湊近一點,笑得一臉無害,「是不是很想要報復他?要知道,報復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得到他的心。」
報復他?她可以做到嗎?真是開玩笑,任昊東那樣的男人,是可以被女人玩弄在股掌的人嗎?對他不懷好意的人,只怕到最後會被反噬!
她沒有忘記,在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就陷害過她,當時的他,也是笑得這般燦爛……她瞪向他,無語。
「其實,我可以幫你。」他勾唇一笑,桃花眼裏,電力十足,「任的一切,問我最清楚。」
說不定,他們可能會成為最佳的盟友。
***
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倪貝貝直接找了過去,當她看到站在門的宮澤端時,就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沒有找錯地方。
「小姐,好久不見。」宮澤端依然那麼有禮。
「宮澤先生。」她點了點頭。
「嚴先生有打過電話過來。」
難怪,他會站在外面等她。
有宮澤端的帶領,她進入了這棟大得嚇人的宅院,能在這裏建一座這麼古色古香的庭院,任昊東可真不是普通的有錢。
跟以前住的宅子佈局大致相同,是很古意的中式庭院,任昊東這個男人,就算長居美國,可是他骨子裏還是有著傳統的靈魂。
「少主在書房,小少爺在花園,小姐想要去哪邊?」穿過種滿綠木的前庭,在大門的入口,宮澤端恭敬地問道。
「我想去花園,麻煩你。」馬上要見到兒子,倪貝貝的心裏其實很緊張。
轉過偏廳,再穿過曲折的回廊,漂亮的花園呈現在她的眼前,滿園怒放的鮮紅玫瑰,充分展示了園丁的辛苦勞作。
倪貝貝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子,坐在一旁的涼亭裏,低著頭,玩著什麼。
宮澤端引她到花園的入口便有禮地告退了,現在整座大大的園子裏,只有她與她的兒子。
這個,從出生,她就將他拋棄的孩子。
眼睛泛起酸意,她用力地將它眨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氣,舉步向他走去。
真難想像,她會有這麼一天……居然連面對一個孩子,都需要鼓足勇氣。
她的腳步聲引來任競翔警戒地抬頭,看到是她時,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努力假裝沒有看到她,可是那有點顫抖的小手,出賣了他的慌張。
嚴君堯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他知道你是他的媽媽,對於當年的事情,他其實瞭解得很清楚。對,你想對了,一切都是我告訴他的!我將他的照片寄給你看,當然也會拿你的照片給他看。嗯,雖然我對你瞭解不多,不過所有知道的,我都告訴他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終於看清楚他手裏在玩的東西,沒有意外,是手槍,而且還是真正的手槍。這個任昊東,簡直是太過份了,竟然拿真槍給孩子當玩具玩。
「小翔。」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出口,才發現居然是哽咽的。
任競翔的小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玩,沒有反應。
她伸手,撫按住他的肩膀,慢慢的撫摸至他稚嫩的臉蛋,這是她的孩子,她整整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寶貝,這個從出生,她就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
任競翔皺著漂亮的眉,想要閃開她的手,可是,倪貝貝好不容易摸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怎麼可能讓他閃開?
眼淚掉了下來,一把將他摟入懷裏,不理他的掙扎、抗議,此時此刻,她只想抱著他而己。
她流淚的臉蛋、在巨大的螢幕上,清楚無比。
任昊東望著那張臉蛋,表情平靜。
「少主,關於小姐……」
抬起的手,阻止了宮澤端的話語,他識趣地退了下去。
而書房裏,再度陷入安靜,那份安靜裏,有個女人斷斷續續啜泣聲,一直迴響……
再次與她重逢,其實於他而言,也是一場意外。
當年,他放了她,是真的打算放開她的,畢竟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具有不可掌控的力量,明明才那麼小的年齡,卻已經具有足以影響他的力量。
他不喜歡這樣的影響,再加上,她也一心想要離開,既然兩人都想要分開,那麼就分開。
可是五年後,她找到他,告訴他,她想念自己的兒子,要跟兒子在一起……這讓他們的人生,又一次產生了交集。
五年不見,她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更堅強,可是對他卻很冷淡……
潔白的帕子,細細地擦過烏沉的槍身,望著螢幕上那張哭得一塌糊塗的臉蛋,明明那麼醜,他居然會覺得她更迷人了。
真是見鬼!
也許,他不應該讓她再度踏入他的世界裏。畢竟,到最後可能毀滅的,是他們兩個……可是,當那個女人一臉堅決地告訴他,除非她死,否則她一定要陪在自己兒子的身邊時,他竟然有幾分動容。
舉起手槍,瞄準鏡頭裏那個再度讓他心亂的女人,如果可以一槍命中,也許他就不用這麼煩了。
***
任競翔五歲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這般苦惱過。
對於那個他要稱之為媽媽的女人,他的心態是矛盾的,按照嚴叔叔的說法,媽媽在他剛生下來時,就不要他了,還拿他跟爸爸交換了自由。
一個不要他的媽媽,他也不屑去要她。
可是,當嚴叔叔瞞著爸爸,悄悄地給他看了媽媽的照片,他小小的心靈,首次受到了衝擊,照片裏面那個笑得甜美的女人,是生下他的人?
那漂亮的眼睛,彎彎的嘴唇,白皙的皮膚,這就是他的媽媽嗎?與爸爸是完全不一樣的……
被她抱在懷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小小的心靈,雖然氣惱著媽媽的拋棄,可是卻也偷偷地羨慕著其他小朋友有媽媽,就算爸爸給他全世界最多的寵愛,但看到夏姨、許姨還有不像媽媽的汪阿姨,他依然覺得心裏難過,她們對他很好,也很喜歡他,可是她們卻是別人的媽媽,不是他的。
當他在麥當勞看到她時,他真的吃驚了。那個坐在那裏的,跟照片上一模一樣,甚至比照片上還要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媽媽?
想了那麼久,看了無數遍,他終於看到她了。
一直到那天,被她抱進懷裏,他才發現,原來媽媽的懷抱,跟爸爸就是不一樣,媽媽的懷抱很軟、很舒服,她哭得那麼傷心,跟他說對不起,她說她以後會一直陪著他,在他的身邊。
媽媽跟爸爸是不一樣的。
媽媽會做好吃的便當,裏面有各種小動物形狀的食物,媽媽還會將雞蛋煎成鹹蛋超人的樣子,她會親他的臉蛋,陪他看書、畫畫,就算他不理她,她還是會笑著,陪在他的身邊。
媽媽帶他去木柵動物園看國王企鵝、看無尾熊,還有看那憨容可掬的熊貓,雖然,這些他早就看過無數遍了,可是有媽媽陪著,他心裏特別地高興。
她做好便當,帶他去野餐、帶他去遊樂園玩,一天天,任競翔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媽媽,好像很難再討厭她,怎麼辦?
小孩的幼小心靈,跟大人複雜的情感是不一樣的,小孩是不會記仇的,哪怕他的性格,百分百像任昊東,可是他畢竟年幼,渴望著母愛。
「爸爸,我可以喜歡她嗎?」
「小翔想要喜歡她嗎?」
他似乎有聽到爸爸微微的歎息聲,「她對我真的很好。」
「那就喜歡吧……」
他叫她媽媽的那天,他又一次看到媽媽流眼淚,將他抱進懷裏,瘋狂地親,眼淚蹭了他滿臉,他應該要嫌惡的,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也哭了。
***
倪貝貝哼著歌,將太陽曬得柔軟乾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仔細疊好。
小孩子最好穿純天然的棉質衣服,手洗為宜,所以兒子的衣物,她都自己動手,做得非常快樂。
任昊東走進大廳時,就看見這個女人穿著簡單的T恤、熱褲,短短的頭髮夾了一隻可愛的熱帶魚,乾淨清純得就像未滿二十歲的高中生。
她看見他回來,原本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蛋,一瞬間就冰冷下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而跟在他身後的宮澤端跟她打了個招呼後,便走掉了。
她有禮的微笑,在宮澤端轉身之後又消失了。
任昊東看著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眼眸沉沉,卻沒有說半句話,轉過前廳,上樓往書房走去。
總是這樣,他們之前,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交談。
當倪貝貝忙完手裏的事情之後,看看時間,已經到了晚餐時分,今晚嚴大哥將小翔接走了,說是今晚要在他家過夜,那就只準備自己的晚餐吧。
嚴君堯本來只是帶著老婆、女兒來臺灣渡假,順便看好戲的,結果樂極生悲,汪甜肚子裏的寶寶,竟然在快誕生時又開始折騰起來,不能坐飛機回美國,只好暫時在臺灣住下來。
他家那個可愛的寶貝蛋嚴怡悅,簡直開心得要命,成天就想要黏著任競翔,所以三不五時,嚴君堯就將他接到自己家裏去住,免得女兒卯起來哭給他看。
兒子一走,偌大的宅子,除了住在後院的傭人和手下,主屋裏就剩下他們兩個。
一般情況下,任昊東是不會理她的,不過反正任昊東的心思,她從來都沒有弄懂過,反正他的冷漠,正好可以讓她跟兒子培養感情,兩個月下來,她的寶貝兒子終於肯叫她了,他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而她的心情也快樂得要飛上天去。
小的還算好搞定,果然是她生的兒子,就是好說話,可是這個大的就……
任昊東基本上是不會理她的,自從她住進來之後,他似乎就當她是透明的存在,任她走來晃去,相應不理,而且他也很忙,兩個月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完,可是,她與嚴君堯卻越來越熟稔,瞧瞧稱呼就知道,已經進化到「嚴大哥、貝貝」了。
這種狀態,她還算滿意,因為她的人生,就是不想再跟任昊東有任何牽扯,他太深、太可怕,她惹不起他,至少可以躲。
剛進入廚房,手機就響起來,是嚴君堯。
「嚴大哥,小翔有沒有吵到你?」戴上藍牙耳機,從冰箱裏拿出食材,俐落地處理。
雖然這些事情,其實用不著她親自動手,家裏有無數的傭人,怎麼輪也輪不到她來做,可是一看到兒子,她就是想要做飯給他吃,看著她的寶貝大口、大口吃著她做的食物,她的心有著滿滿的幸福。
「我想,被吵到的應該是他吧。」大家都知道,嚴家小妞最纏的人就是任競翔。
「那就好。」唔,今晚兒子不在,就簡單地做點吃的吧,青豆炒肉、還有蒜蓉茄子,碧綠的青菜既好吃又營養。
「任回來了,是吧?」
原來,這才是他打電話來的目的,倪貝貝手裏的動作稍稍一頓,然後繼續剝著豆子。
「嗯。」
「今晚只有你們兩個,要不要考慮我的提議?」
她無奈地歎氣,嚴君堯是標準的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總是提議要她去征服任昊東。
天啊,她哪有那種通天的本事,躲他都來不及了。
「貝貝。」他歎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口氣,「相信我,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這樣好了,我跟你講一件事情,你知道任其實是個很有潔癖的男人,他從來都沒
有碰過別的女人。我們一直以為,他就會那樣清心寡欲地過一輩子,結果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是我們當中最早當爸爸的人!他肯碰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是說,他之前其實是……處男?」臉蛋紅得要燒起來,可是倪貝貝還是硬著頭皮問下去。
「這個嘛,你自己去問他。」嚴君堯笑得一臉神秘。
「我才不要。」她怎麼可能去問任昊東這種事,真是開玩笑。
「想一想,如果你可以得到任的心,那麼小翔跟你就可以永遠不分開了。」電話那頭,誘拐的嫌疑很大!
他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是很狡猾的,但她的聰明才智,被她很巧妙地隱藏起來,一旦爆發,恐怕威力驚人,不過他倒是很想看到那種驚人。
「是嗎?你在推人入虎口前,語氣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誠懇?」紫色的茄子在清水的沖洗下,顏色變得更加深沉。
「我是為你好。」
「我懷疑,你看戲的成份居多。」不客氣地戳穿他。
「老公,我來跟貝貝講話,給我、給我。」手機那端傳來汪甜急切的聲音,然後,一陣忙亂之後,手機易主。「貝貝,是我。」
倪貝貝微笑聽著汪甜有活力的聲音,真好!曾經的她,也是這般可愛、這般燦爛,只是,那時的她,大部份都是假裝開心。
「我跟你講,你不要聽我老公瞎說,他最壞心了……」有一個腹黑到可怕的老公,汪甜是滿肚子的委屈耍訴。
「你說什麼,小貓?」
「啊,我好像又想吐了,我先去廁所!」膽小的女人,直接將手塞還給老公,溜之大吉。
這樣的幸福,真好!倪貝貝淺淺地笑著,心裏有著感歎,這世上果然還是有真愛的,像嚴君堯夫婦這種甜蜜,即便她也許永遠得不到,不過,在一旁看著,也覺
得開心。「好了,貝貝,我不跟你多說了,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他心急著去看看他家的小貓,雖然心裏明白,那傢伙十有八九是裝的,可是還是放心不下。
「好的,謝謝嚴大哥。」
按掉手機,臉上帶著明媚的笑顏,轉身準備拿蒜,卻看到站在廚房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她立即僵住。
他什麼時候下來的?他又聽到了多少?
任昊東望著那個剛剛還笑語嫣然,此時卻突然冰冷的臉蛋,一股怒氣突然在心裏爆發!原來她的冰冷,只是針對他一個人……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糟糕。
「看來,還是太小看你了。」
「你是什麼意思?」
「要我提醒你嗎?君堯是有妻子的。」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難道他以為她與嚴大哥之間會有什麼嗎?真是太荒謬了。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他嘴角勾著,抬手直接覆在她的胸部,重重地揉按,「你是淫蕩的女人。瞧瞧,只不過隨便摸摸你,這裏就硬起來了。」薄薄的內衣,根本遮掩不了什麼。
太過份了!她想要舉手惡狠狠地打掉他那只不規矩的大掌。
男人,有時候對他退讓,可能反而是一種進攻,尤其是像任昊東這樣的男人,可能軟的比硬得有效。
突然,嚴君堯的話語,在腦海裏響起。
她不怒反笑,一臉的燦爛。
「你吃醋了,是不是?」笑意盈盈湊上前去,仔細地望著那張冷漠的臉龐。
他依然面無表情,緊緊地盯著她。
「你想摸我就摸好了,不用找理由。」抱著他的手臂,往自己的胸口上按。
他沒有抽回手,半眯起利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其實嚴大哥人很好,說話溫柔,對我又很體貼。」她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輕輕地吐氣,嬌媚萬分。
飽滿的胸脯,寬鬆的T恤,根本就遮不住,她故意挨上去,想要讓那個冷淡的男子破功。
任昊東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這樣的倪貝貝,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又嬌又甜,眼睛裏還閃著惡魔的光芒,這只小狐狸,又在使詐!
軟的比硬的有效?
「而你,比不上他。」她突然冷下臉,一把推開他。
抱歉,她軟不下來!哼,敢罵她蕩婦?
任昊東伸手一把摟回她,「比不過?」將她抱出廚房走向客廳,重重地拋出去,她直接撲倒在沙發上,還好,沙發是柔軟的,不然這一摔非跌個鼻青臉腫不可。
糟糕,她又意氣用事了!明明說過絕對不去招惹他的!惹到猛虎的下場,可絕對不是她承擔得起的,她得趕緊逃。
「我還要做飯。」想要起身,卻被他伸手按住。
「點了火就要跑?」他冷笑,欺近她,「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吃醋嗎?」手掌撫過她潔白的頸項,「沒得到答案就走,你捨得?」
這男人手段太高,她完全不是對手。
還來不及喘氣,他就將她粉色的T恤直接往上掀起,露出黑色的蕾絲內衣,襯托著牛奶般白皙的肌膚,那兩團渾圓飽滿得像是要迸出來般,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起伏著。
她伸手想擋,可是纖細的手臂被他制住,動彈不了。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就是聽不過他的冷言冷語,故意挑釁一下而已,結果……
第五章
任昊東逼近她,她手掌撐著自己,迅速地後退,可是沙發就只有那麼大,再退也空間有限,很快她與他只剩方寸之間的距離。
他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握住她的腰,將她按在沙發上,使她無法動彈,而另外一隻手,探至她雪白的胸脯間,隔著罩杯,徐徐搓揉。
他沉重的身子,半壓在她的身上,那兒抵著她的大腿,連想都不必,她非常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皮膚泛起很久沒有感覺到的麻意,她咬著唇,忍住那股酥軟感,「你到底要做什麼?」
「現在問這種問題,會不會太傻?」他抬起她的腰,短短的熱褲很快就被褪了下來,接著是內褲,眨眼間,她全身上下只留了那件純黑的內衣,既誘惑又清純。
「不要!」她要是再讓他碰她,那就是腦子有問題!
她試圖半側過身去,這麼快就赤裸在他的面前,她覺得很不自在,可是她的掙扎,卻讓大腿與他的灼熱摩擦,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欲望變得更加驚人,正有力地抵住她。
他的手探到她的腿間,用力地分開它們,她就這樣雙腿大張地任他伏了進去,他低頭吸吻著泛著乳香的腳部,再一口咬住。
「痛!」她想要掙開,可是內心又悲哀地發現,從以前開始,他想要對她為所欲為,從來都沒有未得逞過,而他們的性愛,似乎總是以暴力的因素為主。
可是,做到最後,她都會為之瘋狂。
任昊東,是她人生的大劫難,她好像很難逃開這個魔咒。
手掌撫過玲瓏的腰線,順著白脂般的肌膚往下滑,在她絲綢般觸感的大腿上慢慢地摩挲。「張開一點。」
她怎麼可能乖乖地打開雙腿任他逞歡?羞也羞死了,她拼命地搖頭。
「剛剛的大膽呢?」他低聲問道,掌心順過那片茂密的叢林探進去。
「痛!」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每次做這種事情都不會有耐心,粗魯又直接,是不是對於不愛的女人,他就是連半點溫柔都不會給?
上次跟他上床,已經是一種不可饒恕的失控,她發過誓再也不會有,可是現在又被他撲倒侵犯,這樣的歡愛一點尊嚴都沒有!
這個男人,她曾經是愛他的。
在孤兒院時,他像一個天神般出現在她的面前,將她帶離那片喧囂與怒駡,當時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就算後來英雄折磨她、讓她害怕他,可是最初的那份崇拜,一直在她心底抹不掉,她最初以為那是孺慕之情,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她悲、讓她傷、讓她憂、讓她哀,卻從來都沒有讓她恨。
她才發現,他之於她,似乎並不是自己所以為的。
生日那晚,他的溫柔讓她沉溺,讓她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可是隨之而來的殘酷,也讓她痛苦不堪。
離開他的五年,她想要忘掉他。
沉重的工作和課習,讓她累得沒有辦法思考,可是在夢裏時,總是會有一張冷峻的容顏,讓她哭、讓她笑、也讓她瘋狂。
如果說,五年的分離教會了她什麼,那便是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去努力,再困難、再痛苦,都不能輕易說放棄,以前的她,愛他但也畏他,但是現在的她已經改變。
愛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任昊東這樣深沉的男人不是她愛得起的,尤其他給她的羞辱太過深刻,深刻到她根本沒有心情去想其他。
嚴君堯說,讓他愛上她,是對他最好的處罰。
可是,讓任昊東愛上倪貝貝,這比讓地球倒轉還要困難。
她看過母親的日記,知道他深深愛的人是她的媽媽。
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而且那個別人,還是自己的媽媽,想讓這樣的男人愛上她,會不會太有難度?這是一場人生的豪賭,一旦輸掉,她就會什麼都是去,她曾經孤注一擲,卻輸得痛不欲生。
如今的她,她不要賭,再也不賭。
一記狠狠的戳入,給她帶來疼痛,也讓她飄遠的思緒回歸。
「你敢不專心?」她的力氣,對他而言根本就不是問題,掙扎不過只好消極應對,她蜷縮著身子側翻過去。
「你喜歡側著來?」靈活的舌頭滑過她的肩線,順著手臂一直往下,長年握槍的手,如今恣意探入她的私處。
「拜託,不要這樣。」她眼眶濕潤,嬌軀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激情還是因為別的。
他們可以做嗎?一旦做了,以前的那些感覺,又會悉數湧出來,壓也壓不住。她明明已經儘量去遠離他了,為什麼還要來惹她?他們之間彼此不干涉、不理睬,不是最好的狀態嗎?何苦又要有交集?
「不如你叫它不要出來。」他抽出手指,指間那抹閃亮的銀絲,慢慢地滴落到她的胸間。
這實在是太羞人了!她的腦海裏因此而一片空白。
他如果直接進去,草草了事,她可能還承受得住,可是他這種類似調情的手法,讓她的身子與心,一樣混亂起來,無從招架。
她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一步一步地來,是為了完全粉碎她的自尊,讓她親眼見識,自己如何沒用地融化在他的懷裏,而她也確實沒有辦法招架,細細地抖著,心與身俱疲。
他重手一揉,一股強烈的酥麻感讓她身子如柳條般跳起來,這種刺激太明顯,又是一波春水湧了出來。
「看來,你很喜歡。」他的手臂勾起她的腿,往上屈起。
她咬著唇,屏住呼吸,忍耐著他的進犯,那種沉沉的重量,還有被迫擴張的痛感,讓她痛吟出來。
「啪」地一記巴掌,拍在她挺翹的圓臀上,「不要那麼緊。」
這個男人還可以再惡劣一點!倪貝貝細細地叫了聲,被他弄得又痛又難受。
側身體位,其實並不省力,但要進入也非常困難.可是任昊東就是憑著蠻力直接插進去,引來她的痛呼。
總是這樣,與他在一起,他就是喜歡弄痛她,讓她求饒、讓她哭泣,他才會放過她。
是不是男人骨子裏總有潛在的虐待傾向?這種性愛,從來都不是她要的!她好恨、好恨,又這般臣服在他的身下,他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踐踏她的自尊?為什麼?
他頂在她的身後,她還不夠濕潤,帶來的痛感比快感要強烈得多,但是那種稍帶乾澀的摩擦,卻讓他瘋狂。
還是好痛,他太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委屈,就這樣哭了出來。
嚴君堯的聲音又響起,對任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愛上你,他這樣的男人,軟的比硬的有用。
好吧,那麼就賭一場吧。
「哭什麼?」他轉過她的臉蛋,那精緻的容顏掛著淚珠,似乎有著無盡的傷心。
做到她哭,其實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這小女人太嫩了,就算做足前戲,她還是會皺眉說疼,於是他乾脆直接做,反正痛著、痛著,她就舒坦了。
可是這次,她哭得有點慘。
她抬起腰,擺脫掉他的糾纏,在他懷裏轉過身來,抱住他的脖子,大聲地哭泣:「痛。」
她在撒嬌,前所未有的丟著臉撒嬌,向任昊東這樣的男人撒嬌,是一件連想像都不敢的事情,可是她做了。
而他,摟著她轉身,將她壓到身下,膝蓋插入她的腿間,稍稍用力,再度戳了進去。
這個男人,可以再壞一點!
她哭得傷心,他做得盡興,漸漸的,她的哭聲轉為尖細的呻吟,淚珠兒掛在長長的羽睫上,被他撞得一顫一顫。
終於不再哭了。
聽到她哭泣的聲音,他的心,會變得煩亂、變得不安。
慢慢地,他不再耐煩於這種不痛快的姿勢,將她擺弄成跪姿,腰間用力再度插了進去。
她的手掌緊緊地握住柔軟的沙發扶手,臉蛋埋入其間,呼吸中,帶著一股真皮的香味。
最初的疼痛早已退去,她享受到交歡的酣暢感覺,皺起眉,嬌嬌地呻吟起來,柔軟的身子,擺出順從的姿態,配合著他的動作。
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姿勢,她乖乖地臣服在他的身下,任他逞歡。
「怎麼不哭了?」他俯在她的耳邊,輕喘,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邪意。
倪貝貝到底還是臉皮薄,就算大膽、就算屈意承歡,也被他的話給羞得恨不得鑽進地洞,來不及多想,在他抽身而出時,她的腰倏地扭開,起身,擺脫他的掌握快速地爬開,手腳並用起身想要逃離他。
走沒有兩步,就被他按倒在地上。
她竟然敢在這種時候反抗他?怒火與欲火交織起來,讓他顧不了她的身子,拉起她,讓她趴在沙發的扶手,細嫩的臀再度被迫高高翹起,挺腰。
因為剛剛的愛撫,讓他進入得非常順利,清晰可聞的響聲讓她羞到不行。
任昊東不理她到底羞不羞,他一進去,感受到那甜蜜的包圍,立刻迫不及待地衝刺起來。
她是妖女,跟她在一起的那種感覺,讓他有一種想要沉淪,永遠不出來的感覺,三十多年的自製人生裏,碰上她,悉數消失。
身處在危險的環境裏,樹敵太多,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而她卻是他的意外。這樣的感覺,於他而言,是陌生的。
恨,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轉變。轉成了什麼,他首次迷茫了。
***
瘋狂的性愛過後,任昊東再次消失整整兩個禮拜!
她恨得差點想要將他千刀萬剮!是她太好說話還是她太軟弱?總是在這個男人面前處於弱勢的地位,她原本只是想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就這樣一直下去。
為了兒子,她還是可以忍耐的,可是他卻不放過她。
一次又一次沒有愛只有屈辱的上床,讓她深埋在心裏那股憤恨之火越燒越旺,尤其是那始作俑者竟然直接走人,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好!既然如此,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正胡思亂想著,任競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搞什麼,給我出去,不要亂碰我的東西。」任競翔看見愛瑪手裏拿著他心愛的手槍,立刻不開心地皺眉,跑過去一把搶過來。
「小少爺,我想幫你收拾一下東西。」美麗的愛瑪,無措地站在那裏。
「跟你講過多少遍了,不要動我的東西,你怎麼這麼笨,聽都聽不懂!」
「對、對不起。」
這個小鬼!倪貝貝無語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他的脾氣,就跟爸一樣臭,稍不如意,就會像他老爸一樣,用那稚嫩但已經頗具冷淡氣息的眼眸看人。
殺傷力極大。
不行!一個任昊東,已經讓人吃不消,如果再來一個小的,那還讓不讓人活了?小孩子要從小教起,可以寵但不能放縱。
她不高興地敲敲他的頭,「小朋友不可以這麼沒有禮貌。」她為兒子的失禮向愛瑪道歉。
想想真是覺得不好意思,記得第一次見到他,他就一副小霸王的樣子,耍起橫來,跟陸致修小朋友有得一拼。
果然,孩子交給任昊東,就是會出問題!瞧瞧,他們的兒子什麼都好,又聰明又活潑卻太霸道。
除了對嚴怡悅出現過溫柔體貼外,其他的人,他都是冷淡加暴躁,怎麼這兩種極端都出現在他的身上,這到底是像誰?
還好愛瑪脾氣溫和,不會生氣,不然對她多不好意思。
任競翔皺著眉,卻沒有再發脾氣,他知道媽媽愛他卻不縱容對於他一些行為,媽媽說是沒有禮貌的,她都會很認真地想要糾正他。
看著兒子,想要生氣又忍耐的小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抱過他來,在他的臉蛋上狠狠地親上一口,「寶貝,你真是可愛。」
「討厭!」任競翔掙扎著不讓她抱,可是仔細看,就會看到他細嫩的臉皮泛起粉紅,「媽媽不要再亂抱我了,而且不要叫我寶貝,噁心。」
「害羞了?」她摸著兒子細軟的頭髮,心裏湧起一陣陣的滿足,還能像這樣抱著他真好。
她的兒子,是個善良的孩子,就算當年她拋棄了他,他卻依然沒有記恨。她的示好、她的內疚,他都明白,他還是愛著自己的媽媽。
嗯,這個性格,肯定是像她!她笑了,非常開心。
「啊,爸爸回來了!」任競翔興奮的叫聲喚回她的思緒,抬頭,巨大的電視螢幕上,出現一車黑亮的轎車,車身如流水般,滑過大開的前門。
他回來了。
早就守在門邊的任競翔,一看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刻撲了上去,「爸爸!」
任昊東彎腰,一把抱起自己的兒子,唔,這個小傢伙,變重了。
孩子小小的臉蛋埋入他的脖子裏,使勁地蹭著,小傢伙在撒嬌,哪怕再早熟、再懂事,他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到父親,他也會思念的。
「競翔有沒有想爸爸?」他疼愛地摸著兒子的臉蛋,神情是放鬆而且愉悅的。
「想。」任競翔拚命地點頭,「爸爸以後去哪里都帶著我好不好?"
「好。」
爽快地答應,得到一記響吻作為回報,引來他的笑容。
他是真的很寵孩子,寵到無法想像的地步。
此時此刻,倪貝貝才真正體會到嚴君堯之前說的話,真是讓人驚訝,像任昊東這種冷情的人,居然會愛孩子到這樣的地步,這是奇跡嗎?
她雙手抱胸.站在那裏,望著他與孩子的親密無間。
父親與兒子之間,天生有一種母親插不進去的親密,這是她羨慕不來、嫉妒不來的,而且她對任昊東再不滿、再不高興,但對於這五年來,他認真地照顧他們的孩子這一點,她是沒有什麼話可說的。
任昊東看見她站在那裏,表情平淡,這個女人看來是打定主意要當他不存在了!
「爸爸,你有沒有帶禮物給我?」
「競翔想要什麼?」抵著兒子飽滿的額頭,望著他的眼睛,那雙與她的眼眸一模一樣的眼睛。
「我想要那把AK465,帥呆了!」任競翔揮舞著小拳頭,一臉期待,那把槍他已經喜歡好久了,可是那也是爸爸的心愛之物。
「那有什麼問題!」他笑了笑,大方地將幾十萬美金的珍貴收藏品送出去,只要是他兒子想要的東西,他什麼都可以給。這個小傢伙,連愛好都跟他一樣,就喜歡這些冰冷的武器。
父子兩個人隨意地聊著天,然後他就抱著孩子往樓上走去,對她連眉角都不掃一眼。
她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這人怎麼可以這樣?
就算是妓女,過一夜還能撈到錢吧?她之于他,是不是連妓女都不如?想要就用強的,不想要就連理都不理.
很好!任昊東,你果然有逼瘋人的本事。
氣憤像是巨大的陰影般籠罩住她,氣得她連掏手機的手都是抖得。
「嚴大哥,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
任昊東活了三十幾年,除了年少時,最初被帶回原野家那段時日,因為太過稚嫩,總是嘗到被人暗算的滋味,後來他慢慢長大,一天天地變得更加強大,就再也沒有被人暗地裏算計過了。
誰知道,今天,他再次陰溝裏翻船。
慢慢地睜開眼皮,腦袋有一點點的沉重,可是眼神,卻已然恢復了清明,鼻端傳來原木的清香。
這裏是……
「你醒了?」甜甜的聲音,在他的右邊響起,轉過頭去,看見倪貝貝愜意地躺在一旁的沙發上吃霜淇淋。
「這是怎麼回事?」他淡淡地開口,沒有慌張、沒有失措,望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銬,面容平靜。
「唔,」她含住湯匙,抬起手錶看了看,「二十三個小時,比嚴大哥估計的時間整整少了十個小時,看來他沒有說錯,你的身體對於這些藥物的抵抗力已經到了可怕的地步。」
「嚴君堯?」
「可不就是他?」倪貝貝很愉悅地出賣了幫忙她的人。
任昊東腦海裏閃過畫面,嚴君堯約他去俱樂部喝酒,當他喝下那杯威士卡後,不到十分鐘,就覺得頭有點暈,接下來,就在這裏了。
冷靜的頭腦,很快就已經明白事情的始末,問題就出在那杯酒裏。
他對自己的好友沒有設防,而且,世上大部分的藥物,他都能一聞即知,可是嚴君堯是有名的鬼手神醫,他聞不出來嚴君堯的藥物不足為奇。
「你要做什麼?」他問著這個小女人。她大費周章,甚至串通自己的好友,將他帶來這裏,她的目的是什麼?可以想像,因為有嚴君堯的幫忙,她很輕鬆就將他帶走了,因為他的手下誰都不會想到要去防備他最好的便宜。
「做什麼?」她偏著頭,一臉的天真,「讓我想一想。」
這只小狐狸,果然不能小看她。
「啊,我想到了。」調皮地一笑,舉步往床榻走來,「你,不是最喜歡用性來折騰我了嗎?不如,我也用這個回報你,好不好?」
他眸色深深,不語。
真是沒有成就感!不過倪貝貝可不介意他的冷淡,她有的是辦法讓他火熱起來。
「動彈不了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低頭,在他的手腕上吻了一下,被霜淇淋凍得冰涼的舌頭,輕輕地舔過他男性的肌膚。
「我勸你,不要玩火。」他的四肢都被銬在這四柱大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那裏,渾身赤裸,只有一條聊勝於無的薄毯蓋在重點部位。
這樣被制住,他應該是狼狽的、無助的。
可是就算不能動彈,他躺在那裏,也像一隻巨大的猛虎,威力仍舊,全身上下,連大腿上,都是一塊一塊結實的肌膚,充滿著生猛的力量,像古代希臘傳說中最勇敢地戰神般,誘惑著女人的心。
「你現在是威脅我的時候嗎?」她冷哼著,捧著那桶霜淇淋,俯視著她。
「你現在放開我,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開玩笑!」她笑得一臉燦爛,仿佛他真的說了一個笑話般,「我這麼辛苦,才把你弄到這裏,你覺得我會就這樣放開你?」
「惹我的代價,你確定你承受得起?」
「少羅唆!」一記清脆的巴掌,拍在他的胸膛,「這裏可是我作主,你這個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人,給我閉嘴。」
夠囂張!這個女人,到底想要玩什麼花樣?
看見任昊東沒有再說話,她滿意地點點頭,「你不是喜歡做?今天我們玩點不一樣的,好不好?」
拿起湯匙,挖了一大坨的霜淇淋,粉紅的顏色,很是誘人。
「唔,這是我最愛的草莓霜淇淋喔,我對你還不錯吧?」塗上他薄薄的嘴唇,再順勢而下,一直到他的脖子,然後她低下頭,伸出舌頭,細細地舔,將那慢慢融化的霜淇淋一點一點舔食乾淨。嘴唇、脖子,在他的喉結處,用力地吮了一記,留下個印記。
她感覺到他的皮膚,變得緊繃。
抬頭,笑著,「這才剛剛開始,要挺住,知道嗎?」手指輕佻地撫過他的下巴。
他的眼眸,開始凝結成黑色的風暴。
這個女人,敢這樣玩他?他緊緊地盯著她的動作,見她再度挖出霜淇淋,這次的目標是他胸前的兩點。
冰冷的溫度貼上他灼熱的肌膚,引來他本能地一抽。
「你的這裏,果然很敏感。」她笑著,再度俯首吃掉。
胸膛、小腹,越來越多的霜淇淋抹上他的身體,然後,再被她一一地舔掉,舔完之後,她還會又咬又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的喘氣聲變得越來越清晰,可是四肢都被束縛著,動不了。
在任昊東的人生裏,從來沒有碰過這樣荒謬的事情,這一次,他簡直想要佩服她,敢跟他玩這麼大的人,尤其是女人,世上恐怕也只有她倪貝貝了吧。
她一把掀開已經被高高頂起來的薄被,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怎麼辦?」她傷腦筋地拿著湯匙點了點紙桶,「只剩下這麼一點了!都怪你,沒事長那麼壯,霜淇淋根本就不夠。」
他握緊拳頭,青青的血管,鼓得厲害。
然後,像是想到什麼絕妙的點子一般,她笑著露出尖尖的牙齒,「不然全都塗這裏,好不好?」
伸手握住他駭人的欲望,引來他強烈的抽氣。
「女人,不要太過份。」他咬牙,神情稍稍有些扭曲。
「看你這麼激動,我幫你降降火吧。」她挖出霜淇淋,一把抹上他的欲望。
他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全身如石般僵硬!冰的寒冷與鐵的熾熱相交,那種滋味只有親自領會的人,才會知曉。
「啊,流下來了。」她驚呼著。
玩了這麼久,霜淇淋已經有點融掉,她俯下去,伸出粉嫩的舌頭,將那些甜甜的液體舔掉。
他的肌肉繃得死緊,想要掙扎,可是該死的手銬,將他銬得一點都動彈不了,「該死的女人,放開我!」
一向冷靜自持、冰冷如霜的任昊東,終於失控了。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倪貝貝滿意地笑著,暖呼呼的嘴,與冰涼的霜淇淋相遇,舌頭順著光滑的皮膚,將那香甜的味道全部舔掉,除了草莓的酸甜,還有他強烈的男性氣息。
他發起狂來,挺動著腰部,想要在她嘴裏尋求解脫,她一時不防被他頂到喉嚨的最深處,連忙按住他的小腹。
她漂亮的眼眸半眯著,威脅地低語,「再亂來,我就不滿足你!」
看著那兒急切地擺動,奇異地取悅了她,讓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握住它,上上下下地套弄著,看著他英挺的眉毛舒展開,看來很舒服。
她眨了眨眼睫毛,弄了十幾分鐘後,她的手變得好酸,只好用嘴了,「用嘴幫你,好不好?」
「快點。」他需要更強烈的吸吮。
她柔媚地一笑,用自己的舌頭,與他的敏感摩擦,嘴用力吸緊他。
任昊東低頭,看見她柔嫩的臉頰因為用力而凹了進去,這種畫面太過淫穢,他挺動起臀。
好累!她只是想要懲罰他,卻沒有想到,會累到自己。
這個男人,身體是鐵打的嗎?
她感覺自己的嘴快要廢掉,他卻還是激情高漲,這樣下去可不行。
她知道怎樣去取悅他。在他身邊那幾年,他已經教會了她,怎樣做才可以讓他徹底地失控。
果然,十幾分鐘後,他的呼吸變得又快又急,他粗喘著,腰部的動作加快,胸膛起伏得更為強烈,他的巔峰就在眼前。
而她,就這樣鬆開了嘴。
「倪貝貝!」他低聲喝斥,語氣裏有著明顯的不敢置信。
她微笑看著那無處發洩而激動到不行的欲望,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輕地道:「任昊東,我告訴你,女人說不要時,就是不要,千萬不要再用性來對付我,因為我會很不高興。」她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然後輕巧地轉身。
「你敢!」他手握成拳,用力地掙扎著,想要起身,他從來沒有這般被人戲弄過,這個倪貝貝,真是向天借了膽子!
「嘖。」她無奈地搖頭,「別掙扎了,明知道沒用的。」看著他的手腕破皮流血,她眼神一閃。
「你敢這樣對我?」
「我敢的事情還有很多,只是你不知道。」她妖燒一笑,不再多說,轉身瀟灑地走掉了。
任昊東眼珠快要瞪出血來,難以相信這個女人將他玩成這樣,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恨的是,他被制住完全不能動彈,就算想要自己解決,都沒有辦法。
算她狠!給他記住!
第六章
嚴君堯從出現,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沒有停過。
「你再笑就試試看。」任昊東冷冷地低語,震懾力驚人。
可是,嚴君堯根本就不怕,實在是太好笑了,他忍不住,一連串的笑聲從他嘴裏溢出。
「嘖,從現在開始,貝貝就是我的偶像。」他的嘴角,怎麼努力都闔不攏,望著自己的好友,一身狼狽地躺在床上,他想,這一幕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貝貝這丫頭還是太好心了,居然拿薄被擋住了他的重點部位,不過那高高頂起的帳蓬,也真夠瞧的了,這次來,真是值回票價。
如果不是怕任昊東會發飆,他真想掏出手機來存影留念的,嘖嘖,可惜!
「真是,多虧你幫忙。」沒有嚴君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將他這樣制住?這筆帳他記下了,以後再慢慢跟他們算。
「唉,我真是沒有想到她會做這種事情。」同情地望向任昊東那依然頂得很辛苦的部位。「下手真夠狠的。」
「你廢話真多,還不快點鬆開我?」
「其實,她也沒有想玩死你,她不是打電話通知我過來解救你了嗎?」嚴君堯慢條斯理地掏出鑰匙。
「是啊,整整兩個小時以後。」
「你是說,你處於這樣的狀態整整兩個小時?」表情是明明白白的同情,「真是不知該佩服你還是同情你。」
明明早已知曉,還要裝出吃驚的樣子,真是為難他了。
手銬一鬆開,任昊東立刻坐起來,從他手裏搶過鑰匙,讓雙腿也得到自由。
「等我出來,你死定了。」撂下這句狠話,他疾步往浴室走去,「砰」地一聲,將嚴君堯囂張的笑聲關在門外。
半個小時過去,他終於走出來,身上滴著水,圍著鬆軟的浴巾,黑眸冷冽、表情平靜、眼眸深邃,仿佛剛剛那個失控的任昊東,只是別人的錯覺,但是卻帶著冰冷的氣勢,直直往嚴君堯走去。
「在你揍人之前,可不可以讓我講一句話?」
「說。」
「你對她,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他站在那裏,沉默。
嚴君堯深深地歎了口氣,「任,上一輩的債不應該由她來承擔,就算她要承擔,她為你生了兒子,也應該什麼都還清了。」
任昊東走到吧台邊,從酒櫃裏拎出一瓶威士卡,倒滿,一口飲盡。
不用仔細打量,他也知道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嚴君堯的地盤。
這裏的裝修風格,有著強烈的嚴君堯風格,一大片光滑的純木地板,家俱也全都是實木所制,簡潔、明快。
看來,嚴君堯真是很喜歡倪貝貝,這麼大方的帶忙,還阿莎力地出借自己的地方,他真要好好感謝他。
「任,我真正想幫的人是你。」
「是嗎?」冷淡一笑,「看來我應該感激你這麼幫忙。」
嚴君堯聳聳肩,對好友的諷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女人,對你意味著什麼,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她射了你一槍,你卻放過她,而且你還讓她生下你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讓她接近小翔,那麼她就連小翔的衣角都摸不到,哪怕她再倔強、再不屈,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她之所以可以住進你的地盤,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對她心軟了。男人對女人心軟代表著什麼,你想過沒有?」
他握緊手裏的酒杯,不語。
他怎麼會沒有想過,就是想過太多,所以才會……
「我想,你自己的感情,只有你才最清楚,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這個女人,她其實已經被你傷透了心,她不敢再愛你,而你對她又是什麼感覺?你的心裏忘不掉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任,你想清楚沒有?我不希望你執念著過去的傷痕,而永遠走不出來。」
「任,愛一個人,其實並不可怕,受一個女人的影響,也並不是世界末日,愛情其實很甜蜜的。」
「嚴君堯。」
「嗯?」
「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算的。」
「歡迎之至.不過,在你算之前,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
一把黝黑的槍,回答了他的疑問,「我數到三,你給我消失。」
「你這個人,就是這麼沒有幽默感。」
「一……」
「好吧、好吧。」
「二……」
「三」沒有數出來,屋裏再度只剩下他一個人,回歸平靜。
他摩挲著光滑的酒杯,褐色的酒液折射出迷離的光芒。
也許嚴君堯是對的,他的感情,也到了理清楚的時候了。
***
倪貝貝當然沒有那麼傻,待在家裏等著任昊東來找她算帳。
她帶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直奔花蓮,欣賞東臺灣的好山好水,這裏沒有喧囂、沒有污染,空氣清新得讓人恨不得多吸幾口。
花蓮景致如畫,美食眾多,他們玩得非常開心。她牽著兒子,走遍各種名勝,吹著濕鹹的海風,看著那些密佈在海岸邊的礁石,奇特的造型、美麗的外觀,讓他們流連忘返。
這裏真的很美,天碧雲白、風輕草柔,大自然的恩賜,從來都是寶貴的。
所以當一個禮拜後,任昊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跟兒子都曬黑不少。
他居然過了整整一個禮拜才找到她,這一點讓她很吃驚。
若只有她一人,這就說不定了,可是任昊東對兒子的保護,向來都是非常嚴密的,按理來說,他們消失的那一刻,任昊東絕對就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但這次竟然可以過完整整一個禮拜才現身,是他耐性太好,還是她低估了他的報復決心?
她作好了一切準備,知道自己那樣去玩他,肯定被會他整得很慘……可是,並沒有。
任昊東只是抱起兒子,摸了摸他變黑的皮膚,「好玩嗎?」
「嗯。」任競翔用力地點頭,摟住爸爸的脖子,「如果爸爸在就好了。」
他淡淡一笑,抬頭望向那個一臉戒備的女人,「玩夠了,可以回家了吧?」
她可以說不嗎?人質都在他的手上了,她只好僵硬地點頭。
可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所謂的回家,竟然是搭豪華的私人飛機直達美國,他那位於長島的家。
「媽媽,我帶你去看我的收藏。」回到熟悉的地方,任競翔非常興奮,一直拉著母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倪貝貝偷偷望瞭望任昊東,他低著頭,聽宮澤端報告事情,表情平靜。
是的,就是太平靜了,所以才會奇怪。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素來是任昊東行事的準則。
不對勁!這一切都透著一股非常不對勁的氣息,她那天對他做出那種事情,以他的脾氣,將她淩遲她都不會覺得奇怪;而她也準備應對他的一切報復,可是他那種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她反而內心不安。
這種感覺,就好像永遠在等另外一隻靴子落地的傻瓜一樣,心裏充滿著不踏實。
可能她望著他的神情實在太明顯,所以任昊東抬頭與她對視,挑了挑眉。
「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可以跟管家講。」不愧是任昊東最得力的手下,看人眼色再伶俐不過,宮澤端招來管家,恭敬地在一旁待命。
「嗯,沒有。」她慌忙隨著兒子上樓。
天啊,居然鬧這樣的笑話,看任昊東看到失神,她可以再沒用一點!
這棟樓與臺灣的住所非常不同,是很典型的歐式別墅,一樓是挑高的設計,大氣而且奢華,採光極佳,精巧的樓梯婉轉而上。
她來不及仔細欣賞,就被開心到極點的兒子拉到位於二樓的房間,去看他那滿滿一屋子的收藏品,而且一點都不意外的,全部都是槍,各式各樣。
她真是頭痛,任昊東居然這樣教孩子,她真的要吐血了。
好不容易哄睡那個興奮過頭的兒子,她也支撐不住,摟著他躺倒在床上,一個禮拜的瘋狂遊玩,再加上坐上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她真是累了。
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兒子漂亮的臉蛋,笑眯眯地望著她,「媽媽,貪睡鬼!」
「乖兒子,過來讓媽媽親一口。」睡個夠本,醒來又看到心愛的小臉蛋,她的心情真是好極了,招招手叫兒子過來。
「不要!我長大了,不能隨便讓你親。」任競翔趴在綿軟的被子上,朝她扮鬼臉,唇紅齒白,皮膚水嫩,可愛到不行。
她起身,撲向自己的寶貝,「好啊,不讓我親,看我怎麼收拾你。」伸手到他的腋下搔癢,引來兒子尖叫,蜷縮起身子閃躲著她的魔手。
「爸爸!爸爸!」任競翔小朋友完全不是邪惡大人的對手,連忙呼救。
爸爸?倪貝貝動作一低,抬頭,看見了那個站在窗邊的男人。
「你怎麼在這裏?」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又看了多久?有夠丟臉的。
她輕鬆的笑容,很快就收斂起來……有那麼討厭他嗎?任昊東眼神閃爍。
「媽媽,爸爸是來叫我們去參加宴會的。」
「什麼宴會?」
「今晚是陸爺爺生日,我們都要去。」
「我才不要……」
「競翔,你先出去,讓爸爸跟媽媽說,好不好?」任昊東打斷了她的拒絕,任競翔快樂地點點頭,溜下大床,跑了出去。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
倪貝貝警戒地抱著胸前的被子,望向他,「你不必多費唇舌,我才不會跟你去參加那個什麼宴會。」
「不去嗎?」
「當然。」
「恐怕失望的人,不會是我。」
她望著他,不語。
「競翔說要將他的媽媽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呢,真是可惜了。」
太可恥了,任昊東這樣的男人,怎麼總是會挑人家的軟肋下手?而且一下比一下准?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她可以不顧天下所有人,卻唯獨不包括她的兒子。
***
陸家大老陸雲龍的六十歲大壽,在美國的金融界可是一大盛事。
陸家以航運業起家,最初只是船運,到現在已經發展到海陸空三面齊備,尤其是幾年前,飛揚企業的總裁陸飛揚拿到義大利的新航線,順利地打開歐洲市場,更將他們陸家的航運業推向巔峰。
任昊東作為陸飛揚的摯友,原本不愛應酬的他,自然也會給好友幾分薄面,攜家帶眷出席。
被當成是任昊東家眷的倪貝貝,可是一千萬個不願意,可看著兒子興奮的笑臉,她又覺得自己的妥協還是值得的。
一襲純黑的晚禮服,完美詮釋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魚尾的裙擺,帶給她靈動的嬌柔;淡淡的晚妝,將她精緻的容顏高調地顯現。
當她出現在任昊東的面前時,這個男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熾熱起來,那種直接的注視,讓她有一種,他在用眼神剝她衣服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著她時,她會覺得好慌、好亂,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不能再受這個男人的影響,他沒有心、沒有情,只會折磨她,她一定要嚴守自己的心,不再做當年那個傻得要命的倪貝貝。
如此這般告誡過自己之後,她深吸一口氣,不情願地挽上任昊東的手,跟他一起走進陸家大宅的豪華大廳。
精美的水晶吊燈,將奢華的前廳映得一片燦爛,觥籌交錯,珠光寶氣。上流社會的宴會,向來都是名流彙聚之地,尤其是陸家如此顯赫的家世,大家都以能來參加這個晚宴而感到榮幸。
陸雲龍身材高大,即使已經六十歲,卻仍然精神飽滿,昔日的霸主風采依舊,尤其是帶著自己的寶貝孫子,笑得一臉滿足。
誰都知道,現在陸家最寶貝的,就是這個鑽石孫,陸雲龍為了討他開心,就是連老命都捨得給,所以每當陸飛揚想管教一下這個囂張的霸王,首先過不去的,就是他老爸這一關。
「陸伯伯,生日快樂。」任昊東帶著倪貝貝和任競翔,走到主人面前,舉起酒杯敬酒。
「陸爺爺,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穿著正式小西服的任競翔帥氣到不行,站在父親的身旁,禮儀完美,說話得體,引得陸雲龍開心得直贊他乖。
對於兒子的四個好友,他都非常喜歡,將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股,而任昊東對於陸家也非常熟悉,少了平時的冰冷之氣,變得稍稍親和。
「這位小姐是?」看到一直都獨來獨往的任昊東手臂裏挽著一個俏生生的佳人,他不由得好奇打量……這小娃娃很漂亮水靈,跟他家媳婦有得一拼。
「陸爺爺,她是我媽媽。」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任競翔已經大聲地宣佈出來,語氣裏的得意明顯到不行。
「媽媽?」這回連見多識廣的陸雲龍都有點吃驚。畢竟他太瞭解任昊東這孩子,冷情冷性,跟女人牽扯在一起,還有了孩子,已經算是奇跡了,沒想到居然還會將孩子的媽媽帶在身邊,前來出席他的壽宴,這可是代表了很多的涵義。
「嗯,我的媽媽。」抱住母親的手臂,任競翔開心極了,終於他也有媽媽了,跟小修、小睿一樣都有媽媽了,好開心。
「昊東,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老實不了多久的陸致修終於不耐煩了,鬧起了脾氣。
「我的乖孫,怎麼了?」陸雲龍緊張地連忙問道。
「我不要待在這裏。」他一把拉起任競翔的手,「我帶你去看我新戰車。」任競翔喜歡槍,而陸致修則喜歡收集各類車子模型,他的收藏室有整整一百坪,裏面擺滿了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車子模型,有的價值甚至比真車還要貴。
「可是……」任競翔有點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媽媽。
「去吧。」倪貝貝淺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非常瞭解他的心思,「媽媽不會走開的。」
小傢伙還是不放心,抬頭叮囑自己的爸爸,「爸爸,你要看牢媽媽,不要讓她跑掉呢。」
引來陸雲龍爽朗的大笑,倪貝貝被兒子這聲囑咐給羞得滿臉通紅。
可是小朋友才不管大人害羞不害羞呢,一得到父親點頭應允,他立刻高興地與陸家寶貝手牽手走掉了。
很快,陸雲龍被祝賀的賓客包圍,而任昊東也帶著倪貝貝,與好友們一一見面,四個好友又聚在一起,嚴君堯卻獨自前來,因為好不容易汪甜的害喜好了,他們立刻也飛回美國來,他家的寶貝預產期就是這幾天,嚴君堯只打算來露個面,就要趕緊回家。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了,倪貝貝感覺站著有點辛苦,她從來都不太喜歡穿高跟的鞋子,不過今天為了搭配這襲晚禮服,服裝師特地幫她搭配了一雙五寸高的水晶高跟,站久了,就感覺到不太舒服。
她只不過輕微地皺了一下眉,任昊東立刻感覺到了,銳利的眸子一掃就明白了她的狀況,跟朋友輕輕點了點頭,就拉著倪貝貝走到偏廳。
這裏隔開了大廳的喧囂,讓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她還是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
「你在這裏坐一會。」任昊東指了指沙發。
而倪貝貝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站了這麼久,她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來不及多說什麼,陸飛揚已經在外面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任昊東見她一臉冰霜不想多說話的樣子,最近都是如此,只要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她就根本懶得理他,而他也由著她。
既然冷淡,那就冷著吧……轉身,往外面走去。
倪貝貝看見他穿過人群時,擁擠的賓客紛紛自動閃開讓路給他。
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魄力,可以讓別人不自覺地敬畏著他。
她看見他停了下來,對服務生說了幾句話,接著往朋友那邊走去。
很快,那名服務生推了餐車過來,「倪小姐,你可以在這裏一邊休息,一邊用餐。」
倪貝貝禮貌地道謝,在服務生有禮告退後,她望著餐車裏各式各樣的精緻食物,心裏卻為任昊東這份細心感到吃驚,他居然還會想到她餓不餓的問題。
她拿起長盤,挑了幾樣鮮嫩的蔬菜,慢慢地吃了起來。陸家果然是豪門,就連食物都做得這般講究,入口爽脆極了。
她的性格真的有種隨遇而安的因素,既然來了,就安心地享受美食,可是,她想要靜靜地用餐的願望,似乎總是達不成。
「東西好吃嗎?美麗的小姐。」一道好聽的男音,在偏廳的入口處響起。
她暗自歎氣,抬頭,那裏站著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的五官長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情場殺手級的人物。
別人的搭訕,就算不耐煩,可是禮貌上也不能置之不理,「還不錯。」
男人笑得更燦爛,直接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陸家的水準,素來是不同凡響。」
「嗯。」她淡淡地回應,想讓他知趣地走開。
雖然這裏是陸家,不過她注意到這個偏廳,除了她之外沒有人進來,很明顯,這裏是不開放給賓客們使用的,只有跟陸家關係比較特殊的人才可以進來。
可是這個男人就這樣大剌剌地走進來,真是大膽。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一手搭在沙發上,身子往前,離她近了幾分。
「嗯……」她認真地打量他的容貌,半天,搖頭……很抱歉,她對他真的沒有什麼印象了。
「六年前。」他提醒道。
她皺著眉,再度仔細地看他,思索著、回憶著,「你……」
男人含笑地望著她,一臉期待。
「我還是不記得。」
他的肩膀垂了下去,「小丫頭,你還是那麼會打擊人。」
「不好意思。」沒有幾分誠意地道歉,她好像沒有那種必須要記得他的義務。
「OK繃、優碘。」他進一步提示。
什麼跟什麼?「不記得了。」
他歎氣,這個小姐是真的忘記他了,原來他那麼容易被人遺忘,這個打擊不算小,「六年前一個晚上,在小巷子裏,我受傷了,你幫我買了OK繃和優碘。」
「喔。」她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受槍傷的人。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啊,那晚光線不太好,她根本看不清楚,不過奇怪了,他怎麼認得出她?
「我叫梁問忻。」他伸出手來。
她笑了笑,舉了舉手裏的餐叉,示意自己不方便跟他握手,其實是因為她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
他不介意地收回手去,笑得無限風度翩翩,「一直很想再遇上你,跟你說聲謝謝。」
「你太客氣了。」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有禮地提出邀請。
「恐怕不行。」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倪貝貝抬起頭,看見任昊東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目光深沉,表情冷峻。
「為什麼不可以?」原本就沒有想要答應,可是任昊東這樣霸道的干預,讓倪貝貝覺得很不高興,她故意朝梁問忻甜甜一笑,「當然可以。」
將手遞到他的掌中,梁問忻站起來,帶著她往大廳走去,那裏早已經放著優雅的音樂,儷影雙雙。
他們在經過任昊東的身邊時,倪貝貝身子不由得有點緊張,這般公然挑釁,她不知邊任昊東會不會生氣,他生起氣來,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安靜地望著他們滑進舞池,一言不發。
這實在是不像他的性格……最近任昊東,好像特別奇怪,讓她有一種他在包容她的錯覺。
以前的他,冰冷平靜,而現在的他.平靜依舊,可是冰冷似乎有溶解的跡象。
她的眼眸,總是不自覺地會望向他,他就站在那裏,黑衣深深,臉龐清峻。
任昊東,並不是一個很帥的男子,可是,他獨有的冷漠及危險氣息,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只是站在那裏……這樣的男子,天生就該是不凡的。
「你再繼續看他,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透明的了。」梁問忻低下頭,認真地望著她,一臉笑意。
倪貝貝連忙收回打量的目光,臉蛋倏地通紅,「我哪有。」死都不承認自己剛剛偷望著任昊東,她早已經決定,與這個男人此生再無瓜葛.
他看著那抹動人的嫣紅,眸光一閃,「那就認真一點跟我跳舞,好不好?」
他俊朗溫柔的模樣,居然跟官鵬飛有幾分相似,勾起了她的內疚之心,畢竟,她曾經傷過一個好男人的心。
「好。」她集中精神,專注於腳下的步伐。
「你的舞跳得很好。」
「謝謝。」朝他笑了笑,禮貌溫和。
他帶著她一個漂亮的旋身,兩人配合得非常好,在外人看來,男的俊、女的美,真是一對璧人。
任昊東靜靜地望著那個女人,她朝那個男人笑了,臉蛋粉紅、神情溫柔,倪貝貝似乎可以跟所有的人處得很好,除了他。
他可以理解她的冷漠,畢竟,他是真的傷過她,讓她痛到極點。
嚴君堯說,他造成的傷害,要努力去彌補,感情是需要表達的。
但是,他其實已經失去了表達的能力。
整整二十幾年的艱辛日子,他的生活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最初的十年,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深深的戒備之中,因為一個不小心,可能一粒子彈就此射入心臟,永遠也醒不過來。
他曾經也想全心全意去對一個女人,深愛她、憐寵她,跟她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那麼微小的願望,於他而言,竟然也是奢望。
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可以求?
一直到這個女孩,帶著一臉的純真走進他的生活。她的眼淚、她的偽裝、她的野心,還有她的聰明,讓他一天天感覺到她不同,慢慢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改變了。
原本只是復仇的物件、洩憤的源頭,可是看到她受傷,他的心也會痛;看到她流淚,他會想要殺人。
當他驚覺到,對於他而言,她是特別的時候,他就想要將她送走,眼不見,心就不煩。
可是,這次她主動走入了他的生活,即便是為了兒子。
她堅強、美麗、冰冷,卻也迷人!她變了,變得獨立、變得自主、變得不理他。
他看到她對兒子的輕言細語、看到她與嚴君堯的輕鬆談笑,甚至連一個陌生的男人,她都可以相處融洽,卻獨獨對他,總是冰冷以對……這樣的她,讓他很不爽。
看見別的男人,將手放在她的腰間,看見她的手,握在別人掌心,那種要逼瘋他的感覺,又出來了……她竟然,又朝他笑。
他要是再讓她這樣刺激他,他任昊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邁步,直接往他們走去。
倪貝貝被梁問忻剛剛說的趣聞給逗笑、他是一個很好的聊天物件,眼神柔和,態度誠懇,並且很幽默,讓她覺得很放鬆。
「你說的都是……」話還沒有問完,突然被一個強硬地力道給拉扯著,跌入一具結實的胸膛,這個氣息,不必抬頭她也知道是誰,「任昊東,你幹嘛?」氣到不行。
任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抓狂的,她明明就老老實實地跳著舞,並沒有招惹他,但這男人卻突然發狂跑來拉住她的手。
這個突發事件,讓大廳的眾人都停止跳舞,安靜下來。
「走。」他拉著她往外走,卻有股阻力在反抗,回頭,看見那個笑得溫和的男子,拉住了她的另外一隻手臂。
「她不想跟你走,請你尊重她。」溫柔,但是堅定的聲音。
「梁問忻,我六年前放過你,你確定你現在不珍惜這種難得的好運?」他輕輕地說著,可是一個字、一個字,都像冰珠子般直接砸去。
「我只知道,她不想跟你走,就可以不走。」
這世上,能在任昊東這樣的眼神與語氣下,還敢說話的人,他梁問忻也算是個膽大的人。
「任昊東,你放開我,放手!」倪貝貝拼命甩著被他拉住的手!
她快要氣瘋了,現在是怎樣?兩隻狗在搶骨頭嗎?就算們兩個願意當狗,她還不想做那根骨頭呢。
「聽到了嗎?她叫你放手。」梁問忻笑著,一臉無害。
任昊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放手。
大家都吃了一驚,包括倪貝貝,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好說話。
只是在下一個瞬間,又發生了變化。
誰都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身子像閃電般往梁問忻直劈而去。「啪啪」兩聲脆響,倪貝貝的手就滑離他的掌握,而梁問忻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只是一眨眼,眾人就只看到任昊東摟著佳人的背影。
梁問忻想要追出去,卻被陸飛揚技巧地攔下來,「梁總裁,我有一點業務上的問題,想要和你諮詢一下。」
「我現在沒有……」
「聽說,你今晚是來參加家父的壽宴,是吧?」陸飛揚挑眉笑著,「應該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半晌,「是……」情勢比人強,還能如何?
第七章
他將她直接帶到前庭的花園裏,一路上,倪貝貝又咬又抓、又罵又吼,千般武藝用盡,也不能掙脫他的鉗制,反而,讓自己累氣喘吁吁。
等他終於放開她時,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撒野了。
「安靜了?」他靠在涼亭的柱子上,一臉平靜地問她。
她喘著氣,努力地瞪他,等她順過氣來,劈頭就問道:「你到底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麼?」
「那個男人,你離他遠一點。」
「我跟誰來往要你管嗎?」看他那種冷淡的樣子,就讓她氣到不行,也很難擺出什麼冰箱臉來對他。
「別再讓別的男人靠近你。」
「你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真是好笑,現在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共同擁有一個兒子的陌生人而已,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至少她倪貝貝對不熟悉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
「我是你的誰?」他嘴角勾起來,「你來告訴我……」
這種類似於調情的暖昧話語,讓她的臉蛋不爭氣地紅了,怒吼道:「你誰也不是,是我最討厭的人。」
「討厭?」
「是的,我討厭你!每天看到你,都覺得很噁心,如果不是為小翔,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狂吼的嘴唇被堵住了,他的唇在她的唇上用力地輾壓而過,似乎想要就這樣將她的嘴唇吞進去般。
她拼命地掙扎,將唇從他的狂猛下扭開,用力地推開他,「不許你碰……」
剛得到的一點自由空間,立刻被剝奪,她被摟進他的懷裏,他的舌,如大軍壓境般,直掃而入,激烈地快速地在她的口腔裏瘋狂地掠奪、吸吮,就連最隱密的地方,都不放過。
這是怎樣的一個吻啊?她的呼吸,似乎被掐斷了般,而他的舌,堵住了她,讓她開不了口,她的掙扎越激烈,他的吻就越瘋狂,咬住她的舌,拖出來,與他交纏、與他共舞。
「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是我任昊東一個人的女人!」他稍稍鬆開她的唇舌,抵在她的嘴邊,輕聲低語。
「我才不是,我討……」未完的話語,再度被堵了回去。甘甜的唾液,瘋狂交換,她被迫大口大口地吞咽,那種純男性的滋味,讓她的頭開始暈起來了,手腳都開始發軟,捶打他胸膛的拳頭,慢慢也變得無力,她好像快要缺氧而昏過去。
突然草叢裏傳來一下響聲,「瞄」地一聲,一個白色的肥大影子竄了出來,直奔上牆邊的高大榕樹……拜託,那種刺耳的聲音,它受不了了。
這陣響動,驚回了倪貝貝的理智,她用力地咬下那在她唇裏肆虐的舌頭,嘗到腥甜的味道。
他鬆開她,輕吐舌頭用食指一抹,看著指尖的那縷紅,抬頭。
她警戒地後退,她又讓他受了傷,他肯定會發飆的,她永遠記得他說過的話……讓我痛的人,我會讓他更痛。
雖然有點害怕,可是她嘴裏還是逞強,「你活該,誰讓你……」想到剛剛那個狂野到極點的吻,她的臉頰還是紅的,多虧有那只貓,不然她肯定會丟臉地再度沉淪。
「很悍。」他淡淡地開口。
「什麼?」她好像沒有聽清楚。
「女人,記住我跟你講的話,知道嗎?」
「鬼才會記住,你是我的誰啊?」
「你的男人。」
「呸,不要臉。」原諒她罵髒話,她真是被逼到了極限,才會這般沒有教養。
「不要再對別的男人笑,我會很不高興。」
「我管你高不高興。」
「不准跟別人跳舞。」
「哼。」
「腰不可以摟,手也不可以握。」
「你去死!」
「你全身上下、由裏到外,都是我的,清楚嗎?」
「我清楚個……」到嘴邊的髒話,突然吞了回去,她皺著眉望向他。「任昊東,你這個樣子,我會以為你在吃醋。」
「我是。」
「啊?」他這麼爽快地承認,反而嚇到了她。
「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共舞、看到你對他笑,我的這裏……」他伸手按住心臟的部位,「很不舒服。」
她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最初,我以為我只是不高興而已,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不是,看見他摟住你的腰,我就想直接拿槍幹掉他。」
像紙一樣地白。
「倪貝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這聽起來就像是在說,我喜歡你,我愛你。
「聽到沒有?」
她嚴重地被嚇到了。
***
晚宴過後,日子依然慢慢地走過,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改變,可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倪貝貝有幾分煩惱地望著碧藍的大海,發呆。
任昊東依舊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任昊東,可是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同了,他越來越常看著她,那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裏浮現了某種東西,那種東西,如果在別人眼裏看到,她會稱之為溫柔,可是在任昊東那裏看到,她只會覺得害怕。
害怕,他說的話是真的。
害怕,他所想要的東西,是她不能給的。
她很怕,真的、真的很怕。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她,可是她隱隱地感覺到,他對她的不同!
他會在她與兒子相處時,就坐在一旁陪著他們,處理自己的事情,偶爾抬頭看著他們,那種氛圍很奇怪,卻又怪異地讓她覺得有點溫馨。
在家吃飯的日子,他都會準時坐在餐桌上,礙于兒子在場,她不好與他撕破臉,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為他盛飯,然後看到他將她做的菜全部吃掉,她就要努力壓下心裏那種滿足的感覺。
飯後他還會到廚房裏,拿起布將她洗好的碗全部都擦得乾乾淨淨。
任昊東做家事,最開始簡直嚇壞她了,差點將手裏的盤子摔破了。
跟他抗議,他不會理;罵他,他也不說話!好吧,既然他想做,就讓他做個夠好了,她想放下碗將廚房讓給他,可是那個男人,居然仗著自己身高體壯,堵在門口不讓她出去。
結果一個月後,她已經習慣她洗碗他擦碗,如此的居家行為。
現在的他,好像很不一樣了!神情,依舊是清冷的;表情,依然是平淡的,可是卻在她的生活裏,無處不在。
以前,他忙到好幾個禮拜見不到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天天都陪在她的身邊,至少,晚飯時分會趕回來,不說話、不打擾,只是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但是,卻嚴重地干擾到了她。
她原本,只是想要安靜地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可是他的不按理出牌,徹底打亂了她的計畫,她好像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他的存在,偶爾,他出去處理事務不在,她反而會感覺很不自在。
唉,怎麼會這樣?
「媽媽,來渡假你還歎什麼氣?」任競翔抓著手上的一大把貝殼,奇怪地問道。
擺放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大堆各式各樣的貝殼,這是他們一大早起床,去海邊檢回來的,現在是下午時分,秋陽正好。
飛越廣闊的大西洋,他們來到這如夢似幻的Santorini,藍到純粹的天空,映著碧綠的海水,還有那漂亮的白色屋子,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像真的。
他們住的別墅就在海邊,露臺搭在海面上,藍色的圍欄上面,開滿鮮豔的薔薇,頂上搭著能遮陽擋雨的花色遮陽傘,下面就是碧藍的海水。而他們就坐在這美麗的愛琴海上,一個一個仔細地挑選著這些貝殼,因為某個小鬼,要為嚴家寶貝挑一個世界上最漂亮的貝殼當作禮物。
她回過神,看著非常認真的兒子,溫柔地一笑,「就是渡假太高興,所以才歎氣啊。」
「女人真麻煩,高興也歎氣,不高興也歎氣。」任競翔皺著漂亮的眉毛,人小鬼大地說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她伸手,掐住兒子水嫩的臉皮,威脅地低語。
「唔,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爸爸。」他掙扎不開,氣呼呼地抗議。
「哼,去吧、去吧,我欺負不了他,還治不了你?」她鬆開手,又被兒子勾得想起那個讓她心煩的男人。
「媽媽,你討厭爸爸嗎?」任競翔放下手裏的大把貝殼,挨近她,小聲地問道。
「小翔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媽媽看爸爸,都是這樣的。」他半閉著眼睛,學倪貝貝做出一個冷若冰霜的樣子。
真是可愛到爆!她失笑地輕捏他的臉皮.感歎地搖頭,「你啊,真是的。」
「媽媽,如果爸爸惹你生氣,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他期盼地望著她。
他愛爸爸,也愛媽媽,可是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父母並不像其他叔叔阿姨那樣,他不希望這樣。
可以不要提他嗎?倪貝貝有幾分氣餒,雖然被某人強迫性地帶到這裏來渡假,她已經很不爽了,不過看在這裏的景色美得讓人想要沉溺的份上,她也勉強算了,可是就連跟兒子這麼一點點的快樂,都要充斥著他,也未免太悲慘了吧。
不想正面回答兒子的問題,她轉移話題,「你再這麼好奇下去,只怕我們要回美國時,你都找不到你想送給小悅的貝殼了。」
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開來,他們仔細地在成堆的貝殼裏面找。
「要桃心型的,小怡喜歡桃心。」他認真地叮囑著。
倪貝貝失笑,「這個形狀還蠻特別的。」印象中,以前在圖書館的看到這類的介紹書,好像龍王圈心蛤的外殼是心形的。
「要小一點,小怡喜歡小巧的東西。」
她的肩立刻垂了下來,因為龍王圈心蛤可小不到哪里去!這小子,要求還真多。
「媽媽講故事給我聽吧。」就坐在這裏選貝殼,真的好無聊喔。
「講什麼故事?」小翔對於床頭故事,總是很挑剔。要驚險的、刺激的,她哪會這個?然後這個小鬼就會一臉同情地跟她講,媽媽,你好可憐喔,肯定沒有讀過什麼書對不對?爸爸講的比你有趣多了。
任昊東居然還會講故事給他聽?真是天大的奇聞。
「就講貝殼的故事好了。」
「貝殼能有什麼驚險刺激的故事?」
「這次不用驚險刺激吧。」
「好吧。」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夢裏那溫柔的聲音,為她輕述一個甜美的愛情故事。
有一對情侶非常恩愛,可是有一天,男孩因為做錯事而惹怒了女孩,女孩非常生氣,發誓永遠也不原諒男孩,除非他可以找到鮮紅色的心形貝殼。
男孩為了得到女孩的原諒,就走遍了天涯海角,去尋找這樣的貝殼.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他走得精疲力竭,卻怎麼都找不到,然後他就坐在海邊哭泣著,善良的海仙子非常同情他,就用自己的鱗片變出一枚紅色的貝殼,送給了他。
男孩拿到貝殼,求得了女孩的原諒,後來的後來,他們就這樣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一直到老。
「真的很……」白癡!任競翔到嘴邊的話,在看到媽媽那陶醉的臉蛋時,咽了下去。「浪漫。」
「是啊,你也覺得浪漫吧。」她三歲時,第一次聽到媽媽講這個故事,她就開心地一直嚷著說,將來也要嫁給一個拿著紅色心形貝殼的男人。
少女純真的夢想,現在想想,還是甜的。
那時的自己,多麼幸福……紅色心形貝亮,在她的心裏,就象徵著幸福與甜蜜。「那到底有沒有紅色的心形貝殼呢?」任競翔比較關心這個。
「嗯,應該是沒有吧。」紅色的貝殼好像不常見,更何況還是心形。這只是故事,聽聽就算了,小翔可千萬別跟她要,她可變不出來。
「媽媽也喜歡這種的嗎?」
「當然!你想,紅色的心形貝殼,多像一顆心臟啊,如果有一個男人,捧著自己的心來給你,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只是這世上,永遠也不會有紅色的心形貝殼,也不會有如此癡情的男人,一切都只是故事而已。
任競翔小朋友想了半天,終於說道,「我還是只要普通的貝殼就好,這個很漂亮,像把小扇子,小怡肯定喜歡,就選它了。」
倪貝貝差點驚倒!搞了半天,他們一大早起來到海邊撿了幾個小時的貝殼,然後又坐在這裏挑了好幾個小時,她家的寶貝兒子就這樣打發了?
可愛的小男孩,又一次被自己的媽媽掐得哇哇大叫。
而不遠處的窗邊,男人沉色的瞳眸裏,閃過一絲複雜而深思的光芒,漸漸隱去。
***
最近任昊東好像有點奇怪。
倪貝貝與兒子一人抱著一台筆電,兩人擠在沙發上打著電動,明明是很激烈的戰鬥,可是她的注意力,卻總是會跑到書房那個男人的身上。
舒服的海風,從推開的大窗吹進來,輕輕抬眸,窗外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深邃而且碧綠,湛藍的天空上,掛著絲絲縷縷的雲朵,時不時有海鳥從水面掠過,一切的一切,都像畫一般。
可惜,賞景人無暇細看。
「天啊,媽媽,你快閃開啊,糟糕,死掉了啦!」任競翔氣鼓鼓地瞪她,不明白一向很厲害的媽媽,怎麼今天這麼笨,看到怪物居然不會閃。
兒子的聲音,喚回了飄遠的理智,正好手機鈴聲傳來,解救了她。
「乖,自己玩吧。」她摸了摸兒子細軟的頭髮,接起來手機,「嚴大哥。」
「Santorini怎麼樣?」熟悉的帶笑聲音傳來。
她眉眼彎彎,「很漂亮啊。」
「聽起來,心情很好。」
「還不錯。」
「任呢?」
她起身走到窗邊,隔著透明的玻璃,遙對著他的窗戶,她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後面,桌上同時開著三台筆電。
「唔,在忙。」
「聽說你們是去渡假的。這個工作狂。」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黑道大哥也不好當。」
「怎麼講?」
「以前看電視,那些黑道大哥只要指揮手下做東做西就好了,自己多享受,可是他卻一天到晚埋在書房裏不出來。」手指不自覺地在乾淨的窗戶上劃著。
之前明明是他說要來Santorini渡假的。可是到了這裏,真正在玩樂的,好像就只有她跟兒子,而他則是除了三餐外,其他時間都在書房裏。
既然這般忙碌,又為什麼要跑到這邊來?
嚴君堯在手機那端撫著下巴,悄悄地笑了,不知道她自己發現了沒有,她的語氣可是哀怨得很,原來有人不滿任昊東冷落佳人了。
「嚴大哥。」
「嗯?」
「他們黑道真的有那麼忙嗎?」
「貝貝,原來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麼?」
「任真正從事的可是建築業。」
她的手指猛地從玻璃上滑下來,這個驚嚇可不小,「建、建築業?」她沒有聽錯吧?
「是啊,他的建築公司可是世界知名的,你的男人在建築業是非常有名的。」嚴君堯隨口說了幾個建築,都是世界上著名而且廣受讚譽的作品,「這些都是他設計的。」
「告訴我,你是騙我的。」這世界瘋了,黑道大哥居然還是建築界的明星?她太不能接受了。
「其實任現在的主要重心,都在他的公司上面,黑道……嗯……」他頓了頓,換個表達方式,「只是副業。」
用副業來形容上百億美金的生意,不知道算不算含蓄。
倪貝貝被驚地說不出話來,到今天她才發現,她對任昊東真的一點都不瞭解。
嚴君堯可以想像倪貝貝那種驚訝的樣子,可是,任昊東的確就是在做正當的生意啊,他以前在德國念書時,除了念情報偵查外,另外一門,就是建築。
他非常有這方面的天份,建築界甚至稱他為神奇之手,他設計的建築,都讓人驚歎心醉,而且,黑道的身份,幫他帶來了更多的便利,因為誰都知道,許多工程都是有背景的人才可以拿到。
更何況,他的才華與能力,就算不主動,也會有大把人捧著鈔票上門求他幫忙。
「他在兒子出生後,就打算慢慢地將重心放到正當生意上,因為他說過,不希望他的兒子,走上他的後路。」
她的眼睛,變得有點澀澀的,努力地深呼吸,然後用正常的語氣說道:「他怎麼樣,與我無關。」
就算,感動他對兒子的疼愛與付出,可是對於他們之間,卻一點幫助都沒有。
「貝貝……」嚴君堯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裏的傷口再痛,也會有癒合的一日,你不能因為過去,而讓自己無法邁向未來。」
一直到合上手機,倪貝貝還是站在那裏,回不了神。
任昊東這個男人,就像罌粟一般,神秘、危險但卻誘人。
十幾歲時,跟他住在一起,她只知道他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不喜歡吃西式的餐點;知道他性格冷淡、殘酷,不輕易原諒別人。
現在她二十四歲了,一直到最近這一個多月,她才發現他更不為人知的地方,比如,這個男人跟他的兒子一樣,喜歡吃肉不喜歡吃蔬菜,尤其厭惡吃苦瓜,每次看到餐桌上有這道菜,他和兒子就會非常動作一致地將苦瓜往外挑。
她知道,他不抽煙、不飲咖啡,就連酒也非常克制,總之,一切可以讓人上癮的東西,他基本上都不會碰,他是一個非常、非常自製的男人,自製到可怕的地步。
他喜歡穿黑色,從認識他的那天開始,黑色就是他的顏色;他瘋狂地喜歡槍械,他的收藏,就算給他十間別墅,都擺不下。
他從來都是沉默的,就算她有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現在對她好像已經不同了,可是那個男人卻沒有開口說過一句。
當年的傷害,讓她痛了整整五年,到現在還是不能忘記,所以她早就已經決定,此生要離這個男人遠遠地,就算因為兒子與他住在一起,他們也要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互不干涉
有的傷,痛過一次,就足夠了……她的復原能力很差,可能要一輩子去醫治。她怕他冷酷的表情、殘忍的傷害,她沒有勇氣再像以前那般只是單純地喜歡。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劃,等她回過神,看到自己在玻璃上寫下的字,立刻急忙擦掉,她竟然又一次在玻璃上寫他的名字……這種錯誤,當初在圖書館工作時,總是會犯。
擦到一半,忽然看見,那個嚴重擾亂她思緒的男人,就站在窗邊看著她。
他的神色非常地疲憊。
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他好像很累、很累,眼眸依然銳利,但眼下卻泛著淡淡的青色,他的神情還是如月光般清冷,但看著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又讓她心慌。
她後退幾步,然後毅然轉身,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永遠無關!
***
半夜突然醒過來,感覺口很渴,看來,今晚跟兒子看電影時,吃太多薯片了,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捧著溫暖的杯子,感覺很舒服。
時序秋季,白天氣溫變化不大,可是到了晚上,溫度卻降得厲害,尤其是在海邊,不過,躺在暖暖的被窩裏就很剛好。
拉好的窗簾縫隙中透出星光,她突然想看一看夜色中的愛琴海,還有那片潔白的沙灘,於是走過去,一把拉開。
然後,倒抽一口冷氣。
黝黑的大海泛著一浪一浪的波濤,而在月光下,閃著銀色光芒的沙灘上,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裏。
她的房間,離沙灘有段距離,但是她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個人……是任昊東。
潔白的路燈,將沙灘照得如夢似幻,繁複的雕花,卻在這深夜裏,泛出幾分幽冷的光。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袖子往上折了折,卷到手腕處,慢慢地一步步走著,偶爾蹲下去,在沙子裏翻找著什麼。
整片沙灘無邊無際,而他走得離別墅已經比較遠了,看來已經花掉不只一夜的時間。
他在找什麼?又為什麼在這樣的深夜裏面尋找?就算有路燈的照明,就算這附近除了這獨棟別墅,沒有其他人家,他也沒有必要這麼晚了還跑到外面啊。
到底有什麼稀奇到不得了的寶貝,值得他任昊東親自去找尋?想要什麼,只需要吩咐下去,她相信就連星星,他的手下都可以買艘太空船幫他運回來。
他那尋找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在撿貝殼。
貝殼?
你想想,紅色的心形貝殼,多像一顆心臟啊,如果一個男人,捧著自己的心來給你,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前幾日說過的這句話,突然湧現腦海。不會吧?他是在找那個?不可能,絕對、絕對不可能!明明當時只有她跟兒子在那裏,任昊東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而且兒子也不會拿這種瑣事去煩他。
重點是,就算他有聽到,他也不可能去為她找這種東西啊。
她倪貝貝是誰?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他折磨她、踐踏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為了她做這種事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顫抖著手,用力將窗簾給拉上。
睡覺、睡覺,睡醒了就會發現,原來這一切是夢,是她在作夢。
躺回床上,緊緊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
但是接下來的幾晚,她都會看見任昊東獨自一人在沙灘上,慢慢地行走,細細地翻找,而她的心思被攪得再難平靜。他都不用睡覺的嗎?難怪看起來氣色那麼不好……
自從她發現,這都已經是第三天了,至於在那之前,誰知道他已經找了幾天了,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每晚、每晚,她都在床上輾轉難眠,她努力地將窗簾掩得緊緊地,認為自己不去看,就不會去想,結果她根本就一點都睡不著。
心裏、腦海裏,不斷地翻騰著無數的念頭……想著,這樣的溫度,他只穿著一件襯衫,會不會感冒?想著,他這樣尋找,已經是多少天了?想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也許,他根本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她自以為的那個,她到底在這裏胡思亂想什麼?
可是,已然湧動的心,再難平靜,好多、好多的問題,讓她也整晚、整晚地失眠,白天精神嚴重不濟。
終於,在他們假期結束的前一天,她在清晨迷迷糊糊地睡去,再度醒來,看見潔白的床頭櫃上,安靜地躺著一順小小的心。
不是那種鮮紅的色澤,帶著一點點的銅紅,被仔細地刷得乾乾淨淨,呈現出完美到極點的心形。
它躺在那裏,就像一枚燃燒的火焰。
伴隨著它的,是一張簡單的紙箋,上面用鋼筆,寫著一首O.E.Mandes-tam的詩選「貝殼」……
或許,並不是你需要我,一個夜晚,從宇宙的深淵,一隻不帶珍珠的貝殼,我被拋上了你的海岸。你淡漠地揉取泡沫,用那浪花,你只顧自己在固執地歌唱,但是你會愛的,你會評價,這無用的貝殼,對你所說的說。
你會緊貼著他,仰臥在沙灘,身上還裹著你原先的衣裙。你會和他連結在一起,要分也難,被那水浪奏出的洪亮鐘聲。於是,一隻外壁鬆脆的貝殼,恰似一間空蕩的心的小屋,被你充滿了,用喃喃的泡珠,用輕風,用細雨,用海上迷霧……
她曾經在圖書館看過O.E.Mandes-tam的作品集,這位元才華橫溢的詩人,一生極富悲劇色彩,也曾讓她深深感動。
她摸著那句「你會和他連結在一起,要分也難」,心潮難平。
要分,也難嗎?
任昊東,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雄渾有勁的字,一筆一劃,似乎都慢慢地刻進她的心裏。
修長的手指,拈起那粒小小的貝殼,真的很小、很小,大約一個指甲蓋的面積,漂亮的紅色下面,是複雜多變的花紋,她細細地摩挲著表面粗糙的顆粒,一點一點刺在指腹上,卻讓她的心充滿著一種莫名的感動,這種感動,讓她的眼眶發酸。
這個男人,用這樣的舉動,殺得她方寸大亂。
任昊東,你果然是一個高手。
她將貝殼放到唇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媽媽,你怎麼還不起床!」一粒小炮彈,突然撞開房門沖了進來,朝著她,直撲而上。
任競翔小朋友動作俐落地爬上床,抱著媽媽的腰,稚嫩的臉蛋埋入她的懷裏……媽媽的懷抱永遠是那麼舒服、那麼溫暖。
她伸出一隻手,抱著兒子,親了他小臉蛋一口,「小翔今天這麼早就起床了?」
「都快九點了,是媽媽賴床,媽媽是小豬。」
「你說……什麼?」她舉起手,作勢要掐他的臉皮,卻被眼尖的兒子發現了她手裏的東西。
「咦?媽媽,這個是……」他皺著眉,望著那粒小小的心,「啊,是紅色的心形貝殼!」驚奇地坐起來,從她的掌心中拿過來,認真地看著,「原來真的有……」語音拖得好長。
她笑望著兒子。
「這樣的傻瓜。」
倪貝貝聽完他的話,瞪著他,無語。
「是誰找來給媽媽的?真傻,還真的去找,唉,真的想要的話,可以隨便找個貝殼,染染色就好了嘛,還比這個顏色好看!想要心形、四邊形、菱形都可以,多簡單。」他將小小的貝殼翻來覆去,打量個夠,「再不然請爸爸幫忙也可以啊,反正他那麼多手下。」
她忽然感覺到有股不一樣的氣流……抬頭,任昊東果然就站在她的房門前,一向平靜的表情,此時難得出現波動,一種尷尬又怒氣騰騰的波動。
任競翔也很快發現了父親的存在,連忙笑開了跑過去,想要爸爸抱他;可是當父親的,只是低下身子,和藹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競翔。」
「爸爸、爸爸。」他開心地直搖父親的手,這兒天爸爸都好忙,不陪他玩。
「昨天爸爸答應送你的AK465不能給你了。」
「為什麼?」小朋友立刻變臉,這把手槍,他纏了爸爸整整兩個月,昨天爸爸才鬆口,答應在他今年生日送給他,怎麼今天說變就變?明明他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因為你方叔叔很需要它,所以爸爸已經決定送給他了。」
「……」向來堅強的任競翔小朋友,首紅打了眼眶,倔強地嚷道:「爸爸不講信用。」
「乖。」任昊東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髮,起身,頗富深意地望著倪貝貝。
她被他看得臉紅了。
而委屈到極點的任競翔小拳頭握得緊緊地,一臉憤怒,然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來,哽咽一聲,跑開了。
而倪貝貝,她真的很沒有良心地倒在床上狂笑了起來,某人欺負起人來,還是那麼狠,就連他的兒子都不放過。
唉,我的寶貝,誰教你說你老爸是傻瓜呢。
「很好笑嗎?」某人有點鬱悶的聲音傳來。
她睜開眼睛,看見任昊東就站在她的床邊,臉色陰沉。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其實這個男人並不難懂,心,好像有點柔軟起來。
他看著她,長髮披散在雪白的被褥之上,初醒的明媚水顏,泛著動人的粉色,嘴角的那抹笑,讓她顯得調皮又可愛。
她有多久沒有對他這樣笑過了?俯下身子,一個淡吻印上她的嘴,吻住那抹讓他移不開眼的笑,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這個吻就結束了,然後他就走了。
倪貝貝躺在那裏,清靈的水眸,眨了眨,再眨了眨。舉起手,看著指間那顆紅色的心,另一隻手,摸著他剛剛碰過的嘴唇,心裏漫過如水的溫柔。
也許、大概、可以,就這樣走過,也不算太糟糕。
第八章
渡完假回到美國,幾乎所有的人都發現,任昊東與倪貝貝之間的關係,有所改變了,只是具體在哪里,大家也說不上來,因為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沒有什麼交談,彼此都是淡淡的。
只是當他們在一起時,那種氛圍,看起來,真是讓人有點臉紅。
明明沒有親昵的舉動,甚至連基本的交談都很少,可是他們給人一種,怪異的融洽感,也許,是他們對視的神情,太過曖昧……
任昊東看向她時,深沉的眼眸會有一種像是寵溺的感覺;而倪貝貝看見他時,眼睛會猛地一亮,然後水光濛濛。
但據宮澤端的官方說法是,他家少主的脾氣,最近好像好了很多,心情也頗佳。
當然,任昊東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連笑臉都很少有,好心情的具體體現,就在於他的冰冷氣息褪冰不少。
就像此刻,正說到遠在瑞士養老的原野吉雄,他也沒有以前那種壓到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老太爺最近都很平靜,就住在臨湖別墅裏,釣釣魚、打打太極,沒有什麼特別。」
「沒有?」任昊東手指輕叩光滑的桌面,「梁問忻的出現,絕對不會是偶然。」當年,因為與倪貝貝之間的糾纏,再加上後來兒子的出世,他也就懶得費心思去理遠在德國的梁問忻。
卻因此,而給了他休養生息的時間。
任昊東知道,原野吉雄對於權力的喪失,一直都是非常不甘的,他肯定是想利用梁問忻來對付他,而梁問忻又因為自己的幫派被他滅了,連性命都差點隨之丟掉,不可能不恨!兩人剛好一拍即合。
現在,梁問忻公然大膽地出現在陸家的晚宴上,與他見了面,而他現在的身份是DT集團的總裁。
任昊東知道這個集團是從事電子方面的研究,雖然才短短四年,卻在歐洲發展得非常快,財富累積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所以梁問忻敢這樣跟他當面挑釁,肯定是有備而來。
任昊東能有今天的成就,那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小看敵人。
「我已經派人在查他最近幾年的東京,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說到這個,宮澤端還是很愧疚。
當年如果不是他礙于老太爺的情份,放走了梁問忻,再加上後來姓梁的逃到德國,少主雖然讓他盯住他,可是他看粱問忻一直都很低調、很平靜,就沒有多加注意,後來乾脆不盯了,才導致今天的局面發生!
「嗯。」任昊東沒有責備他,只是讓他先下去。
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任昊東望著筆電裏那不斷變動的股市曲線,然後,看著那條紅線,出神了。
紅色,跟那顆貝殼一樣的顏色。
那天聽到她與兒子的對話,他就決定要找到一顆她故事裏的貝殼送給她,即便在他的心裏,對那種傻到近乎白癡的故事是很不屑的,可是,她那句話打動了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在找這種貝殼,所以白天他都在書房裏處理公事,一直到晚上,大家都睡了,他才會獨自一人到沙灘上去尋找。
整整五個夜晚,他幾乎將這片沙灘全部翻過一遍,看到了一堆奇形怪狀的貝殼,但就是沒有找到她描述的貝殼。
也許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他就算找一年,也未必找得到。
可是,他莫名地就是想要找到它。
整晚尋找,白天在處理完公事後,會小憩大約兩個小時,再繼續晚上的工作。
當他找得差點想派人將整片沙灘的沙子全部給挖走的時候,終於,讓他看到了那抹小小的存在。
帶著點妖燒的紅,就像那天將他綁在床上的她,豔麗多姿。
漂亮的心形,可以看得出,並不是天生長成這種形狀的,可能是後天的風沙還有海水的侵蝕,僥倖塑造出這枚獨一無二的小東西。
捧著它在手心時,他的心裏,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無言的喜悅。
而她,似乎也真的很喜歡。
至少,她不再對他冷言冷語,偶爾他還會看到她臉紅的樣子,而他居然會覺得高興。
低沉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淡淡地掃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
「任昊東。」
「任先生,還記得我嗎?」
「粱問忻。」他的記憶力一向驚人,聽過的聲音,就不會忘記。
「呵呵,任先生果然厲害。」梁問忻在那頭輕笑,依舊斯文。
「有什麼事?」他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沒什麼,我只是問候一下令公子,不知道他好不好?」
「你不必拐彎抹角,我的兒子不是你梁問忻動得了的。」
「是嗎?不如你現在打個電話確認一下?」電話那頭帶著幾分得意的語氣。
「我不必打電話。」任昊東冷笑,從他兒子還小的時候,他就在他身邊設下了嚴密的保護,任何人都不可能傷害到他,「你不可能對他做出什麼,你可以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裏,阻撓我們之間的通訊。」
「不愧是任昊東,這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廢話說夠了。」他打算掛斷手機。
「不過你的女人,似乎不會這麼想。」
他的手頓住,半晌.陰冷地開口:「你說什麼?」
「任昊東,你的女人現在在我的手上,不信,你就確認一下吧。」
***
書房裏傳來的巨大響聲,驚動了宮澤端等人,他們在三十秒內趕到裏面,卻看到一室被砸得粉碎的東西轉的筆電。
他們全部嚇得站在那裏,不敢動。
跟著任昊東幾十年,他從來都是冷冷淡淡,不曾發脾氣,可是就是那種冷意,都可以將人給凍死,而今天,卻如火山爆發一般,爆發而出,能不嚇到他們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將少主給氣成這樣。
「打電話,給vincent。」他低著頭,神色難辨,聲音卻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過來。
宮澤端連忙撥號,眼尖的他,看見少主的手機,早就變成一堆破爛的零件。
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接聽,宮澤端愈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打給另外三個人,可是均是無人接聽,事情大條了。
他總共安排了四個人,負責小姐的安全,而Vincent是主要負責人,今天上午,小姐說想上街去給小少爺買生日禮物,是Vincent他們暗中保護她。
現在,竟然四個人同時失去聯繫,這代表著……
「查,給我查。」任昊東抬起頭,濃濃的寒意滲入他的眼眸之中,任誰看到現在的他,都會嚇得發抖,至少,他的手下全部都心驚了。
宮澤端連忙打開全球定位系統,他們在倪小姐的隨身物品裏安裝了追蹤器,就是為了應付特殊情況的發生。
螢幕上,沒有一點訊號,追蹤不到。
他們都凍住了,集體羞愧得想要自殺,居然將自己的主子給弄丟了,這樣的事情,在任昊東的麾下,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把梁問忻的祖宗十八代的情況,都給我抄出來,半個小時,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細,包括那些骯髒的,甚至他昨晚睡了哪個女人,都給我找出來。」
「是。」宮澤端連忙聯絡銀狐組,這是任昊東手下最精密的情報組織,他們負貴一切情報工作,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只有他們不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他們查不出來的事。
之前,就是沒有將梁問忻當一回事,所以他才沒有啟動銀狐組去調查他,結果……
宮澤端覺得自己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以謝罪,望著少主陰沉冰冷的臉龐,他第一次感覺到他正站在世界冰川的面前,而那冰川立刻就要崩潰。
***
倪貝貝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很痛,她輾轉神吟著,喉嚨如火燒一般,突然,一股清涼的水液湧入她的唇,她饑渴地喝著,喉嚨總算感覺舒服了。
「慢一點,別嗆著了。」溫柔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有著幾分熟悉,她慢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那個由模糊到清晰的臉孔,神智還是不太清明。
「梁問忻?」
「很好,至少這次你沒有忘記我。」男人的笑容,還是那麼斯文。
她轉了轉頭,看見自己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裏,躺在一張大床上。「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奇怪,她的頭為什麼還是這麼痛?一抽一抽的,讓她想要痛吟出來。
「是我請你來作客的。」他有禮地微笑,扶著她慢慢坐起來。
「請我?」她皺起眉毛,不太能理解。
「是啊,請你。」
等等,好像哪里不對!思緒慢慢地回籠,她想到自己今天只是出門給兒子買生日禮物,然後她從洗手間出來,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說她的兒子失蹤了。
她立刻給兒子打電話,可是不通,居然打不通……難道真的出事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慌掉了。
她匆忙攔下計程車,想要去兒子的幼稚園看個究竟,可是當她剛坐上計程車,手帕就突然捂上她的口鼻,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你把我兒子怎麼樣了?」既然醒來,看到的是梁問忻,那麼毫無疑問,他就是幕後的主謀,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被他們抓了?
「你放心。」他柔聲地安撫她,「任昊東的兒子,我們沒有抓。」事實上是他們抓不到,而且,如果今天不是倪貝貝被之前那通電話給擾亂了心緒,他們連她也抓不到。
出動了十五個人,才能將暗中保護她的四個人撂倒,任昊東這個男人.果然不能小看。
幸好,他做事從來都是事前準備萬全,才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花重金請來電子干擾高手,果然還是值回票價的,可以讓任競翔的手機在那半個小時內,失去訊號,才可以成功抓到倪貝貝。
聽到兒子沒事,她這才松了口氣。
「你抓我來,到底是為什麼?」
梁問忻望著她,眼神誠摯,「相信我,我是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我跟任昊東之間有一筆帳要算清楚,而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銅牆鐵壁,只有你跟孩子,才是他的弱點。」綁架任競翔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只好向她下手。
「我?」她失笑,「我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你調查清楚,我可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我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他?」
「是這樣嗎?」他緊緊地盯著她,「據我所知,任昊東,可是喜歡你的。」
她的心一跳,矢口否認道:「怎麼可能,你肯定搞錯了。」
「別跟我爭辯這個。」他抬手,阻止了她的話語,「你重不重要,明天就可以見分曉。」
「明天?」
「他明天如果一個人出現在這裏,那麼,你覺得你對他重不重要?」他笑著,自信無比。
「梁問忻,我跟你無怨無仇,跟你們之間的恩怨也沒有半點關係,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終於憤怒了,再難控制情緒。
「貝貝……」他的眼神迷離,伸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卻被她閃躲過去,「其實,我是喜歡你的。」他歎息著,「六年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她像是一個調皮的天使,走入他的生命中,雖然這個天使將他氣得吐血,真正地吐血,可是這幾年他就是難忘她。
一直在舞會上再次相見,他對她,更是再度傾心。
可惜,她居然是任昊東的女人,真是不可原諒。
「你真讓人噁心。」她鄙視地瞪他.
「你說什麼噁心?我都沒有碰你分毫,連你身上的追蹤器,我也沒有動手搜出來。」他只是將她帶到這個可以遮罩衛星追蹤的房間,「等我解決任昊東之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永遠永遠也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瘋子,他是瘋子。
倪貝貝瞪著他,她怎麼會那麼傻,之前還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呢?他根本就已經徹底瘋了,被仇恨迷了心。
任昊東,你會怎麼做?你會來救我嗎?其實,我情願你不要來,因為這個人已經瘋了,你如果真的獨自一個人前來,絕對、絕對會很危險的。
可是,在她的心底深處,她又清楚地明白,他肯定會來的。
就如同她知道,如果他有事,她也會活不下去一樣。
***
這是一座隱藏在森林深處的獨棟別墅,它登記在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名下,難怪,他的手下費了一番功夫才查到。
任昊東站在寬闊的大廳裏,冷峻的臉龐,比寒冬裏的月光還要幽怨,一身黑色的衣物,挺拔的身子,如同一名驕傲的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完全看不出一絲的擔憂與緊張。
「任昊東,你果然好膽識。」梁問忻坐在木質的大椅上,輕鬆地拍了拍手。
整座大廳,兩層樓層,到處都是他的手下,全都握著最先進的武器,他的勝利就在眼前,這讓他的心情非常好。
「沒有用的話,就不必說了。」任昊東淡淡地開口,「我要先看到她。」
「沒問題。」他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人領命去帶人。
倪貝貝被帶出來時,除了臉色稍微憔悴一點,精神還算不錯。
當她看見任昊東一個人,站在強敵環伺的大廳時,眼眶一酸,差點忍不住流下淚來……他還是來了!就算在心裏,非常清楚他肯定會來、必然會來,可是真的看到他站在這裏的時候,她的心,突然又酸又澀、又苦又甜。
還要,再恨什麼?
這個男人,為了她,整晚、整晚不睡覺,只是為了找尋她故事裏出現的那枚貝殼。
這個男人,為了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虎穴裏,這裏到處都是吃人的猛獸,他明明知道,就算他再有本事,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他是敵不過這麼多人的,可是他還是來了。
只因為,她在這裏……
任昊東這樣的男子,也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說喜歡、不會說愛,可是他用行動一點一滴地表示出來;他也許永遠不會對當初造成的傷害而感到抱歉、感到內疚,但她卻已然不恨,再難恨他了……
她是沒用的,沒有骨氣、沒有堅持,可是她就是無法再恨他了。
五年的漫長歲月,她沒有忘掉他,也無法接受再好、再深情的男人,當時她就該知道,任昊東於她而言,是-種怎樣的存在。
她還是愛著他,非常、非常深刻地愛著他,就算這份愛,她用仇恨來包裹,可是卻掩飾不了愛的本質!直到今天,看到他就這樣站在那裏,她的心,再無任何疑慮。
他們的視線,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千言萬語,都訴諸那火熱的對視之中。
「任昊東,人你已經見到了,完好無缺,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了?」粱問忻笑著,語氣興奮,他想了整整五年的夢想,今天終無快要實現了,此時此刻,熱血沸騰。「既然你給我這份大禮,那麼我也該回敬你,是吧?」任昊東平靜地開口。
「什麼?」
任昊東按下他的手錶,下一秒,大廳的門就被踢了開來。進來的,黑壓壓一片全部都是重負武裝的精英們,而最前方的,居然是……
「鵬飛?」倪貝貝驚訝地低呼出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他。
同樣的吃驚的,還有梁問忻,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鐵青,再難保持微笑。
「問忻,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梁鳳英看到自己的侄子時,也大吃一驚,她原本以為,這個侄子在五年前就已經不在了,誰知道今天會在這裏見到他。
見到他時,她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一家會其名其妙地被抓到美國來了,原來都是黑道上的恩怨……她為什麼永遠也擺脫不掉?
「貝貝。」能夠再見到她,官鵬飛是高興的,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任昊東,你是什麼意思?」再難沉住氣,梁問忻站起來,狠狠地質問。
「很明顯不是嗎?」任昊東淡淡地說道:「三個,換一個,你賺了。」
「你狠!」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任昊東竟然會查到他的姑媽家,並將她們一家三口都抓過來,跟他交換。
「你想都別想!我等今天等了整整五年,滅幫之仇,我早就想報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我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你覺得你有希望?」他搖了搖頭,為了那個看不清形勢的人。
「雖然外面的人被你幹掉了,不過你仔細看看,我這裏還有多少人。」這裏,整整有兩百人,就算任昊東再厲害,不出一秒,也包管他變成馬蜂窩。
「你確定你不作這筆交易?」任昊東開口。
他知道,梁問忻對自己的姑媽還是非常有感情的,畢竟,當年他走投無路,也沒有連累自己的親人,所以他才會一口氣將他們全部抓過來,當作籌碼。
也許他們無辜,可是他才不管,只要能確保倪貝貝的安全,什麼事情他都會做。
「絕不!」成功,明明在望,他死都不會放棄的。
「可惜了。」任昊東快速地掏出一把手槍,抵住官鵬飛的後腦,「既然達不到共識,不如,我幫你思考一下。」「啪、啪」幾聲,槍的保險已然打開。
「不要!」這句阻止之聲,不是出自梁問忻,卻是倪貝貝喊了出來。
任昊東利眸一眯,狠狠地瞪向她。
「昊東,不要!」她搖著頭,帶著幾分哀求。
「你居然為他求情?」咬牙迸出這句話來。
「是的,請你不要殺他。」她欠官鵬飛的,實在太多,回報不了他的情深,更加不能讓他為她送命。
他看著她,眼眸深沉。
「哈哈,任昊東,你的女人居然向著別的男人。」梁問忻看到這一幕,狂笑而出。
任昊東手的槍,越握越緊。
「梁問忻,你確定官家的三條人命,你可以完全不在乎?」他的手下,將官家三口帶到前面,三支槍同時抵上他們的後腦。
梁問忻笑容僵住,遲疑著。
他怎麼可能不在乎?父親過世後,姑媽是他唯一的親人,所以當年就算再無路可退,他都不想連累他們!他的仇恨,他是放不下,但如果真的要犧牲姑媽一家,他也……
任昊東這個人,喜怒無常,深不可測,因此他也摸不准他到底會不會真的殺掉姑媽一家人。
「考慮清楚了嗎?」
槍支開啟保險的聲音,刺激了他的耳膜,他一把拉過倪貝貝,用槍抵住她的太陽穴,「你不管你女人的性命了嗎?」
「所以,我跟你交換,三換一。」
情勢,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都抓住了對方的要害,容不得他考慮,一咬牙,「好。」交換的過程,都是沉默的。
人質交換過來,梁問忻突然大笑出來,「任昊東,你再聰明、再能幹,也料不到我在這別墅周圍埋了大量的炸彈吧?」
他拿出遙控器,同時吩咐手下將他姑媽一家三口送走,只有官鵬飛死活不肯走,被他的手下強行拖走了。
任昊東摟住倪貝貝,冷靜地望著她。
「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同歸於盡。」他伸手指了指房內兩百多人,「這些都是我最忠心的手下,就是死,也願意追隨我!今天,看來最後贏的還是我,哈哈……」
宮澤端等人立刻圍了上來,想要保護任昊東跟倪貝貝。
「沒有用的!這些炸彈,可以將整座山都炸碎,總之大家都得死!」
「不如,你先按一下試試看?」任昊東反而沒有一點緊張,看著那個已經陷入瘋狂的男人,輕聲提議道。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炸彈已經全部被我們拆掉了。」又是一組人馬進來,銀色的服裝,統一而帥氣。
「少主,東西都處理乾淨了。」為首的俊美男子,恭敬地向任昊東報告。
「不可能!不可能的!」梁問忻瘋狂地按手裏的遙控器,可是,沒有反應,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一把扔下它,舉槍朝他們射去,他的手下也隨之而動,很快,整座別墅陷入了混戰之中。
任昊東護著倪貝貝,怡然地走出那片槍林彈雨之中。
他有著最精良的手下,每一個都出類拔萃,粱問忻的那些手下,根本就不會是對手。
於是,在倪貝貝被綁架二十四小時內,她又安然回到了他的懷裏。
綁架事件,以粱問忻的死亡而告終。
聽到宮澤端的彙報之後,倪貝貝有著幾分傷感,仇恨,果然是一把雙刃刀,毀人的同時也毀己。
黑道,都是這麼可怕、這麼以牙還牙的嗎?
不過現在可不是她想那麼多的時候,因為任昊東生氣了。
不過真是讓人吃驚,任昊東這樣的男人,也會生氣。
「哇,他生氣的樣子,好帥啊。」這話,當然不會是倪貝貝講的,而是那個可愛單純到不行的汪甜,她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然後兩眼發光地望著坐在偏廳的任昊東。
倪貝貝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嚴君堯這麼熱衷於撮合她與任昊東了,原來是因為他的老婆是任昊東的頭號粉絲,這一點,讓嚴君堯很不爽。
「真是,怎麼看怎麼帥。」汪甜笑眯眯地,眼睛一直都捨不得從任昊東身上移開!她最迷戀男人的冷酷氣息了,尤其是像任昊東這樣的,簡直就是完美到不行,當初她第一次看到他,就差點流口水。
「有那麼誇張嗎?」倪貝貝失笑,雖然她其實也覺得任昊東很帥啦,心裏偷笑著,看著那個男人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但她知道其實他在生氣。
因為,自從帶她回去之後,他就不理她,是真真正正的不理她,完全當她不存在!
這個男人,鬧彆扭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想到這裏,她笑得更甜了,心裏像是灌了蜜一般。
今天是嚴家新生寶貝滿月的日子,所以他們一起過來慶祝。
只是整晚任昊東都沒有看她一眼,就連回家的路上,他們兩個單獨在車子裏,還是如此。
任競翔,毫無意外地被嚴怡悅霸佔,所以留在嚴家過夜,而此刻,安靜的車裏,就只有他們兩個。
他還在生氣啊?偷愉地看了看他,他面無表情。
暗自歎息,她實在受不了他的冷淡了,明明曆劫歸來,他應該要給她大大的擁抱才對,可是現在……
好吧、好吧,她知道他為什麼生氣,肯定是因為官鵬飛,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她不顧自己也要為官鵬飛求情,再加上,後來他還知道她跟官鵬飛交往了半年多,這一下子,那層冰霜就越結越厚。
抬起手,慢慢地探過去,一直到握上他開車的手。
他淡淡地低眸,望著那白皙的手掌,沒有說話。
她笑著,非常溫柔、非常甜美地向他靠近,然後臉蛋靠進他的懷裏,感覺到他的身子,明顯地緊繃了一下,不過,沒有推開她。
嘴角勾起微笑,她更深入地偎進他的懷裏,「任昊東……我喜歡你。」
他一腳踏下煞車,漂亮的車子立刻停了下來。
她整個人,幾乎都要依進他的懷裏,她聽見他的心跳,腔裏劇烈地跳動起來,笑意更濃。
「哪怕你之前,讓我那麼恨你。」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她伸手,按在他的心臟上面,「官鵬飛對我真的很好、很好,比你對我好上一千倍,一萬倍,可是,我卻沒有愛上他……」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因為這顆心裏,滿滿的全是你。整整五年,我像瘋了一樣地想著你、愛著你,卻也恨著你。」
他的眼眸,此時此刻,深得就像大海一樣,緊緊地盯著她。
「再次相見,我是真的想過,就這樣跟你當陌生人.只要好好照顧兒子就好,可是你卻不放過我。」
他沒有跟她道歉、沒有追求她、沒有求她原諒他,他只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做生活裏最瑣碎的事情;他只是一個人在寒冷的夜晚,認真地找尋她夢裏的美好;他只是,在她涉險時,不顧一切地來救她:他只是,愛她而己。
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如果任昊東可以忘掉心中的仇恨,對她好,那麼不是愛,又是什麼?如果一個男人,可以為一個女人,做盡一切,不是愛,又是什麼?
他不會表達,沒有關係,換她來。
愛情的世界裏面,沒有公平不公平之說,有的,只是愛與不愛而己。
「你讓我的感情,再也沒有辦法讓理智存在,你讓我越陷越深,一天比一天的更愛你,任昊東,為什麼你可以這樣?」
眼淚,慢慢地流了下來,將她的心酸、她的苦,全部都流出來,她向他敞開心扉,勇敢說愛。
任昊東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撫去她的淚水,這個女人,就是這般無畏、這般堅強,卻又這般脆弱,如果說五年前的她,已經讓他心動的話,那麼現在的她,就是讓他驚豔、讓他深愛。
五年前,或許痛、或許心傷,卻依然可以勉強自己放手,可是現在,誰也不能從他手裏奪走她,誰也不能。
他抬起她的臉蛋,吻上她濕潤的羽睫,嘗到了又苦又鹹的滋味,可是漾在心中的,卻是甜的。
「倪貝貝。」他認真地望著她,低低地說道:「你敢說官鵬飛比我好,你就試試看。」
她笑了,帶著淚的微笑,明媚又動人。
他吻了一下她的唇,輕聲說道:「我愛你。」
她望著他,水靈的眸子眨了眨,一邊流淚,一邊微笑,「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跟我講這句話。」
「倪貝貝。」
「嗯。」
「嫁給我。」
「好。」
他們的愛情,有著幾十年的苦苦糾纏,有著愛與恨,痛與難反覆較量。
最終,他們都輸了,輸給了愛情,輸給了自己的心。
可是,他們又都贏了,贏得了晴朗天空下那份愛的溫暖。
***
當任昊東的次子,皺著像小老頭一樣的眉毛,被放入他的懷中時,他抬頭對倪貝貝說,「這個孩子,姓路吧,叫路競辰。」
她的眼眶紅了,她知道,任昊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曾經,她的父親,是他最恨的人,他甚至不允許她跟著父親姓,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因為愛她,而放下了心中的仇恨,讓她的父母,可以長眠在一起,現在還竟然提出,讓他們的孩子姓路。
他是真的已經釋懷當年的恩恩怨怨。
「你要是敢流眼淚,我就收回這個提議。」他看見她想哭的樣子,冷冷地威脅道。
哪有這個樣子來心疼人的?倪貝貝真是哭笑不得。
「爸爸。」任競翔牽著他們兩歲的女兒走進產房,抬頭看了看皺巴巴的弟弟,嫌惡地說道:「這個傢伙長得真醜,真的是我弟弟嗎?沒有抱錯?」
他們兩個對看一眼,任昊東面無表情地低頭,而倪貝貝直接大笑出來,真是的……這世上,有哪家醫院敢抱錯任昊東的兒子?又不是嫌命長!
任昊東將小兒子放入一旁的小床上.接著抽起她腰後的枕頭,「坐很久了,會累。」要讓她躺下來。
她乖乖地睡下,看著越長越帥氣的兒子,還有嬌憨的女兒,再望瞭望任昊東依舊清俊的臉龐,心裏充滿著無限的幸福。
閉上眼眸,記憶飄遠。
她漂亮的媽媽,每天都會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沉默陽剛的男孩,跟溫柔似水的女孩,並肩站在飄落櫻瓣的樹下,女孩幸福地笑著,襯得男孩不笑的容顏,都顯出幾分柔意。
「貝貝,王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媽媽,我找到了我的王子了,我會好好地愛他,連同你的愛一起。
她的嘴角,勾了起來。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櫻花氣息,幸福似乎從未遠離。
後序
初夜難枕這兩木,終於寫完了,撒花!轉圈!
看了看開始的時間,竟然整整花了我三個月的時間,天啊。
寫這兩本時,朱輕經歷了很多的事情,開心的、難過的,所以寫稿的時間,就無限期拖長,拖到,當初開始寫稿時的感覺,完全找不到了,大哭!
寫到後面的時候,我就像在煎熬一樣,然後,害得我們可愛的編編nini也被我害得頭痛!
感謝她,有她的安慰和鼓勵,才有這兩本書的出爐……鞠躬!深深感謝!還有出版社的其他編編們,你們也被我折折騰了,我對不起大家!
感謝大家的辛勞!
來聊聊這兩本書吧,書的主軸,最初被我設定為大虐,我想要寫一本與以前風格完全不同的書,可是,寫著寫著……
「你的男主,怎麼讓我覺得這麼變態啊?」
「有嗎?哪有?我覺得很好啊。」
「怎麼沒有?這裏、這裏,還有這裏。」nini美女刷刷地指出好幾個地方,「我覺得他好殘忍、好冷酷喔。」
「你不覺得他很帥、很有型,很有fu嗎?」
「……」
好吧、好吧,可能真的有少少的,嗯,變態。
又開始了艱難的改文歷程。
不管怎樣,這兩本書,最後還是可以順利地出來跟大家見面,我家編編功不可沒,嘿嘿。
當然,也要重點感謝把這本書買回家、租回家的你們,因為有你們的支持,才有我不斷努力的動力,謝謝我可愛的讀者們。
咦,怎麼又變得好像是領獎感言了呢?最後要說的是,書裏面關於槍械的名稱,都是無良小作者自己編的!因為我上網去搜了很多、很多,卻發現都不是我想要的感覺,沒有辦法,既然沒有滿意的,那麼就只好創造滿意的,所以,如果這方面的專家看了,請一笑而過,不要深究。
好了,作家的囉嗦到此結束,祝大家看文愉快!
有想說的,或者有什麼寶貴意見,歡迎大家給朱輕來信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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